李天疇沉默,他的小世界的確如教官所說變得面目全非,而且現在通過神識感應,小世界的方方面面都在發生着飛速而深刻的變化。
最爲明顯的就是小世界外圍的虛擬空間和本身的疆域在無限擴大,僅僅是一個識海,就比原來大了十倍都不止,儘管他的真元不斷的自丹田處涌來匯入,可依然只能覆蓋個底子,要將這偌大的面積都填滿,恢復波濤洶涌、深不可測的場景,還不知要多久的時間。
其次是小世界中的陸地,地貌已經變得極爲豐富,田野、荒漠、戈壁、沙丘、沼澤、高山等等,凡是能在凡生世界,或者其他諸天看到的景象,小世界統統都有了,甚至更爲複雜多樣。
還有,就是小世界外圍的虛擬空間更是大的恐怖,李天疇的神識再也沒有踏足其中便能窺視全貌的感覺,真正有了一種虛空的浩渺之氣,很多斑斑點點的星辰之間,距離變得極爲遙遠,光點相對集中的地方甚至有了某種星系的輪廓,這簡直就是一方新世界。
“看清楚了吧,再造世界,混沌之力獨有,這該是多麼浩大的偉業?”教官的話並非僅僅是調侃,而是一種羨慕、痛苦、無奈和深深的忌憚,多重複雜情緒的流露絕非虛僞,讓李天疇更加難以開口。
小屋內極是安靜,無聊的黑麒麟只能在四處溜達,它很想進入李天疇再造的小世界,那裡不僅靈氣充盈,還有它非常喜歡的味道,對了,堂堂黑麒麟還沒有在小世界中佔下地盤,這是非常不妥當的,儘管它相信李天疇不會偏頗,但依然擔心那幾頭妖獸把最好的地方給佔了,那豈不是吃了大虧?
想到此處,黑麒麟扭頭就準備往回跑,卻突然被一隻大手給抄了起來,“哈哈,又逮到你了,好幾天沒露頭啦。”
黑麒麟忍不住便要發作,但一看滿臉絡腮鬍子的傢伙,又強行忍了下來,李天疇的老熟人,也是不好輕易得罪的,旁邊還站着一位笑盈盈的大姑娘,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這個小宋姑娘,經常出現在李天疇的精神世界裡,黑麒麟也最爲熟悉,它與李天疇的神識是互相無條件放開的,只要它想,就能很輕易的窺視到李天疇的想法,乃至喜怒哀樂的情緒等等。
於是,黑麒麟絞盡腦汁想用一個凡生的詞彙來形容小宋姑娘在李天疇心目中的地位,叫什麼來着?夢中情人?不對,老相好?好像也不對,反正大概就是那麼個意思吧,地位僅僅比它高那麼一點點而已,但這一點點便決定了黑麒麟對待小宋的態度。
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傢伙正是‘鬃鼠’,一年多來,他兢兢業業的陪伴在小宋身邊,沒有教官和李天疇的指令,他是絕不會離開,其實不止是他,蔡家園周圍還有顧長風特意派來的其他特勤人員,經過僞裝後定居下來,自然是鑑於李天疇的特殊性,小宋的安全就顯得極爲重要。
而對於小宋來說,一年多的時間,裕興的事情早已經塵埃落定,她的心態也在逐漸變化中,至少不再心灰意冷,安靜的在蔡家園中過着簡單樸素的生活,偶爾會去一趟福山,看望祁寶柱,都是當天去當天回,‘鬃鼠’始終陪伴在身邊。
至於被判刑的彭偉華等人,她從來沒有去探望過,不是不想,而是見了面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倒不如不見。
對於‘鬃鼠’負責她的安全一事,小宋始終有些牴觸,覺得李天疇過於強人所難,而且有悖於人情常理,可是屢勸無效後,她就懶的再問了,‘鬃鼠’爲人正直,曾是李天疇的生死兄弟,可靠性毋庸置疑,與他爲伴做個鄰居倒也無不可。
‘鬃鼠’留在蔡家園的最大好處,便是小宋能實時從對方嘴裡聽到李天疇的消息,儘管那些消息聽起來越來越荒謬,但小宋寧可相信是真的,因爲她有過達臘山那次歷險,而且是黑麒麟親自騰雲駕霧把她和‘鬃鼠’送回了蔡家園,那場經歷無比奇妙。
而那頭身軀龐大、威風凜凜,卻又驕傲之極的傢伙自稱是神獸,小宋不是什麼無神論者,但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神奇的域外生命,還是驚訝和興奮了好些天,外面的世界在發生着驚天動地的變化,但整個蔡家園,除了她和‘鬃鼠’外,似乎沒有人知道。
如今李天疇終於回來了,那頭神獸居然變成了小黑貓,小宋不相信是真的,‘鬃鼠’也不信,直到教官的出現,纔對這隻桀驁不馴的黑貓另眼相看,可始終都會那它開玩笑和調侃。
黑麒麟無奈,只能眯着眼睛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以示威脅,可‘鬃鼠’根本不在乎,拍拍黑麒麟的腦瓜,拽拽耳朵,甚至還揪揪它的尾巴,惱的黑麒麟不斷的發出低吼。
“別逗它了,要萬一它真是黑麒麟,變回那麼大,就該欺負你了。”一旁的小宋忍不住伸手接過了黑麒麟,將其抱入懷中,還真擔心這傢伙發狂後抓傷‘鬃鼠’。
終於得解脫,黑麒麟感激的涕淚橫流,使勁拿腦袋瓜在小宋的身側拱了拱,頗有點撒嬌的憨態,逗的小宋不住安慰。
“變不回去了。”‘鬃鼠’滿不在乎。
“爲什麼?”
“教官不是說了麼,這廝受了傷,很難再變回去。”
“那多可憐?我以爲教官在開玩笑呢。”
“教官很少開玩笑。”‘鬃鼠’的面色嚴肅下來,他不知道教官神神秘秘的找李天疇談什麼,但這次見到對方,他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教官的面孔散溢着一種高深莫測的氣息,說不出來的古怪,而且很多事情都哼哼哈哈,不置可否,這也絕非他以前的作風。
這一年來,外面發生了許多事情,‘鬃鼠’都能定期的從武放那裡瞭解到詳細的情況,也剛剛得知陶猛犧牲的消息,據說與李天疇有關,信與不信倒在其次,他會親口去質問李天疇,可這一切卻沒有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總是遺憾。
“你說,這次教官來,你會不會就解放了?”小宋瞭解‘鬃鼠’的苦悶,迫於紀律和命令,他不能和同伴們在一起戰鬥,像個隱世的老農一般,在蔡家園一憋就是一年多,這份忍耐力不是隨便誰就能做得到的。
“哪裡話,在哪兒都是一樣幹工作,你的安全更重要。”
“我不需要這些特殊的待遇,只希望所有的人都平安、快樂。”
‘鬃鼠’低頭,他想到了陶猛,小宋也陷入了沉默,這些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虔誠的祈禱,但總是事與願違,從耿叔過世開始,裕興就不斷有人離去,直到一年多前的那次大事件,整個裕興都不復存在了,如今李天疇乾的工作更爲神秘和危險,但願這次他能在蔡家園好好的多休息一陣。
小屋內的沉默終於被李天疇打斷,“域外神魔背後的支持者是誰?”
教官點點頭,“你早該想通這一層,我和它是意志,域外自然也有域外的意志,好巧不巧,也是新的跟老的爭。”
“域外的意志?它是那一座諸天?”
教官歪起了腦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天疇,“咱們可以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宇宙中現在還有幾座像樣的諸天世界?”
李天疇心裡咯噔一下,教官的話好奇怪,域外的意志,難他所說的是整個宇宙級?想到這裡,他倒吸一口冷氣,眼前忽然浮現出了在元界秘境中看到的聖山聖殿,繼而是大衍口中的那位大能者,莫非他就代表了域外的意志?
“我聽聞過大能者,他們探索過虛空深處和混沌地。”
“不錯,探索虛空並且能活着再次出現在諸天萬界的,的確有兩位大能者,但他們早已不是曾經的自己了。”
這番話聽起來更奇特,但李天疇似乎已經明白了,所謂域外的意志,其實就是宇宙紀的意志,這股強大的意志控制了那兩個大能者,就好似現在凡生意志控制了教官的思維一樣,如此恐怖的存在居然也存在着兩代之間的爭鬥,怪不得會有所謂的滅世大劫。
“糾正一下概念性的錯誤,宇宙大劫不是域外意志弄出來的,它們再強大也沒那個能力,我之前就說過,生老病死,時代更迭是規律,無論有沒有它們,這種更新換代遲早要來,新的取代舊的是底層規律,你來自混沌地,其實很容易想得明白。”
“我還是想不明白,即便是遲早要來,也不一定非要犧牲這麼多諸天世界的生靈爲代價,難道這也是底層規則?”
“或許不是,但已經開始的,都無法再停下來。”教官長長的嘆了口氣,“或者原本不需要這樣慘烈,但那兩個所謂的大能者將這種更替提前了,他們打開了天界之門,放出了血河。”
“什麼意思?”
“我們曾在荒原跟血族戰鬥過,其中一位大能者便是血族的祖先,他代表了古老宇宙紀的意志。”
“草!”李天疇爆起了粗口,“我們能不能不談這些虛無縹緲、玄之又玄的東西?我就想問問,我的存在,爲什麼會影響到你和它?”
“還有,既然一切都停不下來,凡生世界如何獨善其身?你是當事者,你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