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更爲神奇的事情,古樸的瓦罐在下方炎火的灼烤中不斷的破裂脫落,可又在翻轉間,很快恢復,然後再次脫落,好像這瓦罐能夠反覆無限的修補復生。
每一片罐體掉落後,便會產生刺目的光芒,繼而有大股的、如同蒸汽一般的東西散溢出來,很快隨着風團向上,變得透明虛無,那是極爲精純的靈氣,從洞口出去後,飄到整個小世界。
靈氣是天地之氣的精華,對孕育萬物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也是神通道法修煉的基礎,大多數諸天世界都擁有或多或少的靈氣,強大的諸天往往蘊含着極爲充裕的靈氣,這樣的世界強者層出不窮,甚至能出現閃耀諸天的大能者,而靈氣稀薄的諸天,不言而喻意味着弱小。
現在的凡生世界便是一個例子,靈氣稀薄到難以感應到,所以修行界沒落,難以孕育出強大的修行者。
可從青陽劍宗的底蘊可以看出曾經的輝煌,說明凡生世界原本也是靈氣充盈的一方諸天,是什麼原因導致它非但沒有強大起來,而且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生靈數量的規模過於龐大?還是修行者過度抽取能量?或是其他什麼突發事件?
無論是流雲觀的白雲道長,還是董老頭,都認爲靈氣其實也是凡生世界生態的一種,或者叫做另一個層次,傳統的修行界普遍認爲是古時期的修行者衆多,不受約束的過度抽取靈氣,破壞了生態,這是根本原因。
但李天畤覺得沒那麼簡單,相比強悍的諸天,比如神界、仙界,甚至魔界等,凡生世界的修行者的數量即便是在輝煌時期也遠遠比不過它們,卻未聽聞這些諸天的靈氣減少,這是爲什麼?
李天畤至少想到兩個原因,雖然難以考證,但感覺能從下方的那個發出耀眼光芒的光團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於是他沉身鑽了下去。
光團本質上也屬於李天畤,並不能真正傷害他,但依然讓他感到了難以忍受的灼烤的疼痛和切割感,這種極度痛苦的情況在他徹底進入了光團的核心區後,才漸漸消失,神識的目力已經喪失,這裡的光線太過強悍,他無法感受到先天息壤的任何氣息,也就無從判斷息壤是已經融入到了光團中心,還是在瓦罐來到這裡之前,息壤就被‘教官’給盜取了。
緩慢的摸索中,富有節奏的心律跳動讓李天疇終於感應出了中心區的存在,似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花瓣還沒有完全張開,隱隱約約的花蕊中蘊含着極其恐怖的能量,但這股能量對李天畤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讓他得以放心的在周圍徜徉。
花蕊前端密集的柱狀體在貪婪的吸收着瓦罐不斷掉落的碎片,然後咚咚的噴薄出乳色的煙霧,大股大股的形成霧團向高處散溢,力量極爲強大,至少李天畤不敢正面觀察。
遺憾的是,李天畤無法感應到花苞下方的支撐物,若是按照通常的植物推測,應該是枝幹,這枝幹有多高?多深?來自小世界的地心麼?或許解決了這個問題,李天畤的對混沌物質的認知纔會有個質的變化。
可這一回無論李天畤如何努力,就是沉不下去,雖然眼前的這一切都跟他同根同源,都是混沌物質,偏偏他那可憐的感知力連一絲一毫都滲透不下去,反覆嘗試後,李天疇終於放棄,居然在小世界面前發現自己的渺小,讓他困惑和自嘲。
終於見到李天畤從洞中出來,洪荒巨狼鬆了口氣,瞪着大眼睛滿是詢問的表情,而李天畤只是搖搖頭,洞中之行表面上毫無收穫,但有很多隱約而朦朧的思緒在萌芽,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等有所領悟後再來,與巨狼告別後直接切斷了神識。
此時已是黑夜,小屋內點起電燈,黑麒麟依然趴伏在牀邊,感知到李天畤的神識迴歸便迫不及待的告知,‘教官’來了兩回,見李天畤熟睡,什麼也沒說便離開了,武放也來了一回,剛走不久,唯獨小宋和‘鬃鼠’沒來。
李天疇表示知道了,便又再度沉沉睡去,沒有徹底給小宋和‘鬃鼠’洗腦之前,‘教官’是不會許可他們倆進屋探視的,他知道時間的確不多了,‘教官’也不會任由他完全恢復,將計就計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儘管李天畤在情感上並不願意接受,可除了此條別無選擇。
次日一早,‘教官’便出現在小屋內,沒有任何掩飾,直接了當的詢問,考慮的如何了?
“兩個問題。”李天畤長長嘆了口氣,見‘教官’面無表情,與其說不屑於回答,更不如說是忍耐的限度已經達到了臨界點,於是繼續道,“第一,如何對付它?第二,事後,我能得到什麼?”
聞聽這兩個問題,‘教官’的面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第一,現在不能說,你得跟我再去一趟青陽劍宗,到時候你我聯手,我告訴你如何做。”
“第二條,我可以承諾,事後你能平安的離開凡生世界,並且我能夠幫助你避開十方君的眼線,至於去了虛空,便是你的自由,你的事兒了。”
“十方君在監視我?你確定。”
‘教官’冷笑,“不止十方君,還有鳩奇摩,一個要利用你,一個要吃了你,所以在虛空中,你就好自爲之了。”
“聽起來你很有把握幹掉它?”
“我從不做無把握的事。”
“那麼十方君的眼線是誰?守山人麼?”
“你的問題多,話更多,別怪我警告你。”
李天畤聳聳肩膀,“什麼時候?我還需要一段恢復期。”
“就明日此時,不需要你動用多大的神通,自然而然的按我說的做即可。”
“你是不是偷了我的先天息壤?”李天畤突然冷不丁的一句話,本以爲給對方一個出其不意,可‘教官’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什麼叫偷?整個凡生世界都是我的,用得着麼?”
“可我跟你沒關係。”
“在我的地盤,自然只有我說了算。”‘教官’不願意在囉嗦,他發現每次談話都容易被對方帶到溝裡去,很不喜歡這種溝通方式。
“不需要見見你的小情人麼?”‘教官’臨出門時一扭頭,貌似是對李天畤言語冒犯的報復,其實是一種威脅,意思也再明顯不過,明日若是合作愉快,小宋將不會有任何問題,反之則難保。
“作爲一方世界的意志,居然能說出這番八卦的話來,你真的有情感麼?”李天畤絕不會上他的當,話音一落便閉上了眼睛。
“這種無聊的東西,瞭解一下而已。”‘教官’打了哈哈,推門離去。
“這老東西好可怕。”李天畤與‘教官’談話的時候,黑麒麟一直蜷縮在牀邊瑟瑟發抖,它是洪荒神獸,自然能感應到對方氣息的恐怖程度,而且這次‘教官’也是在有意施壓,搞的黑麒麟極爲恐懼。
“明日你莫要跟着去了。”
“哪能瞞得了這老傢伙?”
“我跟他說。”
“可我又不放心你。”
“幫我看着這裡,尤其注意小宋的安全。”
“我找機會帶她走?”
“能走到哪兒去?”
黑麒麟卡住了,的確沒地方跑,這個世界哪兒哪兒都是對方的,打又打不過,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老東西如此肆無忌憚。
“別想那麼多,按我說的做。”
李天畤說完後不再理會黑麒麟,也不再貿然進入小世界,而轉入冥想,這是他在流雲觀悟道時自己從藏經樓的書本里參悟的,每當心心緒不寧,用這鐘方法讓自己迴歸自然最爲有效。
黑夜,重重天幕之外的虛空中,星光璀璨,一股強勁的風暴自遠處刮來,附近一條平靜運行的小行星帶忽然躁動起來,瘋狂旋轉,互相撞擊,產生的巨大的能量潮又引發了更多的小行星互相碰撞,一時間混亂無比,很久,這場混亂才逐漸平息。
小行星帶恢復了平靜,浩浩蕩蕩的沿着既定的軌跡繼續前行,剛纔因混亂而撞擊的地方已經微不可查,只是忽然多了一個龐大的人形虛影坐騎在星帶上。
而在這個虛影的不遠處,同樣來了一個虛影,悄無聲息的站立,奇怪的是,這樣的站立其實也在飛速前行,並不比小行星帶的速度慢上分毫。
兩個虛影對視,久久不語,兩個賭徒,也是兩個對立的意志再次見面,雙方不再像上次那般溫文爾雅,都帶着一股**味。
“老朽恨不得現在就揍你一頓。”
“你若動手,賭約自動失效,你確定?”
“再敢威脅,信不信老朽讓整個世界都歸於虛無。”
“你渾身充滿了腐朽,根本沒有那個力量。”
“老朽再加血河,你認爲不可以辦到?”
“那東西就是條小爬蟲,我很奇怪,你竟然把自己貶低到與那粗鄙不堪的傢伙等同的位置,何至於此?”
“十方君,你休逞口舌之利,莫要逼的老朽將那大門給毀了。”
這一句似乎終於讓那靜靜站立的虛影有所動容,沉思片刻後道,“不如這樣,賭約照舊,你我從現在起就在這星帶之上,誰也不得離開,自然也就不會再互相猜忌,一切順其自然,如何?”
“你就沒有一絲心虛?!”
“何虛之有?彼此彼此。”十方君哈哈大笑,隨手一揮,星帶之上便出現了一方碩大的石桌,上面擺着誇張的茶壺、茶盅,一左一右還有兩個石凳,“來來來,品茗茶,觀星河,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