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飄飄的落地,神色上有些古怪,似乎還沉浸在之前心神合一的玄妙感覺中,就連吾鳳兒的問話和招呼都沒聽進去,渾渾噩噩的跟着人家進了院門,又一同在正堂落座。
滿桌精緻的飯菜也只是讓少年本能的感到了味覺的誘惑,於是舉箸便食,而且吃的飛快,筷子如雨點般落下,近乎狼吞虎嚥。但神態上卻有點呆滯,思維根本就不在飯桌上。
吾鳳兒在一旁伺候,感覺少宮主魔怔了,連番問了幾回都無從喚醒,於是便着急要去叫人,可轉念又一想,祁長老的哈哈大笑很有深意,如果少宮主真的入魔了,他斷然不會不管不顧的一走了之。
那麼就是說,少宮主在修爲上應該有了什麼領悟,倘若如此,這種關鍵時刻便不能被打擾,吾鳳兒左右爲難,乾脆差遣兩名口齒伶俐額凡人去兄長的住處,那裡經常會有他的師兄在,另外,爲了給吾炬療傷,祁長老和金長老每天也會過去,把情況說明白,這樣她大的心裡也踏實些。
好在少年的胡吃海塞很快停止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靜靜的坐在那裡眉頭緊鎖,吾鳳兒也不便再打擾,讓人收拾了碗筷後,就站在少年身旁,爲他護法。
雖然現在防禦大陣修好了,五行島相對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不止一位長老私下裡透露過,尚有奸細未能剷除乾淨,他們說話的用意何在,吾鳳兒暫時也想不了那麼多,心裡唯一的願望是在關鍵的時候用自己的力量護得少年周全。
少年呆坐的時間頗長,面龐的表情時而呆滯,時而興奮,有的時候又沮喪萬分,初時吾鳳兒的心情也隨之跌宕起伏,但慢慢的心中便有了點譜,少年應該沒有誤入魔怔,而是在試圖勘破某種強大的神能技法,不由的又緊張,又替他高興。
天色擦黑,少年忽然長身而起,像是被什麼特定的時鐘給驚醒了一般,他左右望望,混沌的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見吾鳳兒陪在身旁,連忙問,“我一直坐這裡麼?多久了?”
“大概快一個時辰了。”吾鳳兒點點頭,見少年恢復了神智,不由的長長鬆了口氣。
“哦,還好。”少年點點頭,“剛過酉時,賒長老來過沒?”
“沒有,自從你和祁長老分開後,回到院中,就一直在堂屋內,沒有旁人來。”
“好。辛苦你,一直陪在這裡。”少年說着話便往外走。
“晚上了,你去哪裡?”
“與賒長老相約,柱基峰下,莫要擔心。”
少年在院中一跺腳,身軀騰空而起,驟然遠去。
訓練死士,不,應該叫打造利器,是少年目前爲數不多的幾個重要抓手之一,有了‘五行奪命陣’,便可以以極小大的代價換取敵方最大的傷亡,這樣做看似很殘酷,但少年沒得選,他必須要在李坦回過味之前,在梵天和不計後果的發飆之前,能夠找到足以抗衡聯軍的手段。
直接對抗天尊,無疑是以卵擊石,那個貌似已經不存在的大眼珠子只是少年抓在手裡的幌子,唯一的作用便是迷惑對手,拖延時間。
在這個過程中除了要強大自己,還要逐個剪出他們的羽翼,越是容易激怒對方個的手段,就越具有迷惑性,但這一切總要有個度,超過對方忍耐的極限,那便是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了。
因爲少年也不確定大眼珠子是不是已經真的離開了自在世界,就算是它回不了故土,也可以在虛空中浪蕩一段時間再想起回來,又或者這傢伙瞞着他去了那片神秘之地,冒險搞點動靜,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少年很清醒的意識到,一切只能靠自己。
一連三天,少年幾乎就住在了柱基峰下,與賒長老選拔的一百名精銳泡在一起,除了偶爾飛出大陣到聯軍晃悠一圈外,其餘所有時間都與這百名精銳一起重新推演陣法,從最基礎的五人陣法到兩個五人陣法演變爲十人陣法,再從五個十人陣法演變成物五十人的複雜陣法,乃至到一百人。
每一種演變都反覆梳理,剔除多餘無用的走位和穿插,結合五行相生相剋的特點,最大限度避免相剋,而讓相生延綿往復,力求做到每一種變化都是爲了有效的擊殺對手,若是殺不掉,亦能纏住對手再殺,沒有任何花哨,使得原本就殺機無限的奪命陣變得更加充滿危險和血腥。
每想通一個變化的推演,少年總是發一會兒呆,在腦子裡反覆與某種思路相結合,目的還是爲了簡化,最好能在一兩招內殺掉假想敵,從與少年對陣過的顏笑、東方瑞清,還有想象中的柳家兄妹,甚至連續見過的幾次大眼珠子與李坦、梵天和的對陣,全在假想敵之列。
整整三天時間,少年幾乎就在癲狂狀態中度過,將一個犀利而複雜的古老陣法給徹底濃縮成了近乎兇殘的簡化版殺人利器,一旦陣法被催動便要殺人,一旦問世,恐怕便會臭名昭著,直到有人爲此發癲發瘋,少年才如夢方醒一般的收手。
這一百人已經被他折磨的身心俱疲,最終有十一人無法承受這般蹂躪和巨大壓力被淘汰了,只剩下了八十九人,雖然無法組成百人大陣,但五十人陣法的威力要比原來的陣法提升了何止數倍。
擊殺東方瑞清這等高手或許還有些吃力,但對付顏笑、柳家兄妹,甚至所有尊神級的強者都不再話下,當然,天尊還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少年也沒指望用一個陣法便能把天尊如何,可若是一百個尊神級強者組成的奪命大陣,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李坦見了也得扭頭跑路,五行島目前沒有這樣的實力,但慢慢會有,上次大戰中逾千名聯軍俘虜,裡面不乏有高階神能者,離雲現在的重要任務便是勸降這些人,以後還要抓更多的俘虜。
賒、金二位長老時不時的會跑來觀摩一番,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感到匪夷所思,當然,更多的是心中隱隱的擔憂。
當五十人陣法演練時迸發出來的殺機竟然將四周的柏樹悉數絞殺時,一下子讓兩名尊神級強者都感到後脖頸發涼,他們甚至能聞到刺鼻的血腥氣息,這是幻覺,但同時也是陣法威力發揮到極致時的一種顯相。
賒、金二長老立刻將此事告知另外兩位,幾位長老私下裡爲此爭執不休,一時半會拿不出個準主意,有人認爲少年已經走火入魔了,必須出手制止,也有人認爲五行島目前的形勢便是背水一戰,勝則生,敗則滅,這個趨勢少年看得極準,所以纔有這番做法,無可厚非。
第四日晨,重傷的易長老迴歸,三日爲限,他還是遲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