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次,上山,少年毫不猶豫。
這回他選擇了最爲陡峭,但距第一個山頂最近的線路,手腳並用,飛速攀爬,同樣是數十步後山體表面突發變化,他的手剛剛抓住的凸起部位一下軟的像棉花,腳下騰空後渾身都無從借力。
儘管少年早有警惕,但依然想不到會是這樣,整個神秘之地的範圍內無法自主運用神能飛行,摔下去的結果自然還是被水潭扔出去,唯一能做的,便是身體的反應速度和柔韌性。
少年的身軀在半空中連續兩個空翻,企圖止住墜勢,再伸手抓住不遠處另一塊凸起的山岩,哪料想山巒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一大片雪白之物掉了下來,像是山體被震盪之後的落雪,噗的一聲砸在少年的胸口。
看似輕飄飄的砸落,可對少年來說,卻如同遭到了恐怖的重錘狠厲一擊,胸前的肋骨頓時斷了好幾根,少年三次淬體後的骨骼早已堅如金剛,哪料到在這團‘落雪’面前這般不堪。
此番被水潭扔出來後,少年躺了很久,算不清楚是一天還是兩天之後,他才緩緩甦醒,胸前劇烈的痛感還在,但骨骼似乎已經復原。
少年檢查了一下身體其他部位沒有異常後,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擡眼張望前方,那個氣泡還在,秋克儉依然沒有到來,也就意味着他還有機會。
掙扎起身,艱難的活動四肢和身體,少年第九次衝入神秘之地。
還是爬山,少年堅信山上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再不濟,到了山頂,整個神秘之地也應該給他一個交代。
搞不清楚爲什麼會這麼自信,少年在骨子裡有一種偏執,此處應該是他的故土,故土也沒道理這般冷酷的對待遠歸的遊子。
一次次失敗,讓少年精疲力盡,滿身傷痕,爲了爬上山巒,他想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甚至將氣泡里老者的衣服還有自己的衣服全都集中起來,搓成長繩,綁着自己的軀體,一寸一寸的向上摸索。
少年心堅意決,就如同數年前橫穿大陸時一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終於,在記不清多少次攀爬的情況下,少年終於到達了山頂,還未來及觀看前方層巒疊嶂的更高險峰時,一股勁風颳來,少年的肌膚頓時千瘡百孔。
渾身佈滿了數不清的、如髮絲一般的血線,鮮血如泉涌一般流出,將腳下的白色山岩染紅,少年頭暈目眩,面色蒼白之極,這般快速的失血,很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
然而變化就在下一刻,少年的腳下忽然發軟,就像踩在爛泥地上一樣,他跺了兩下腳,發覺這不是暈厥前造成的幻象,變換無常的白色山岩居然被他的鮮血給融化了,血紅色變成了黑褐色。
“你不該一而再的闖進故地,這樣對你沒好處。”一個飄渺的聲音忽然自更遠處山峰上傳來,聲音乾澀,似有怪禛之意。
“你是誰?終於捨得說話了麼?”
“出去吧,帶着你想要的東西,否則後果很嚴重。”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息壤。”
“對,但是它在哪兒?”
“在你腳下。”
少年一驚,再看腳下,黑褐色又有了些許變化,變的暗淡,隱隱還泛出了土黃色,這就是息壤?混合着混沌物質用自己鮮血染成的?
震驚之餘,少年不懷疑對方的話,但想不通自己爲什麼就不能回到故里,還會造成嚴重後果,這是什麼邏輯?
“離去吧,你每一次掉入碧波潭,混沌原石便要輪迴一次,會對後世的混沌造物產生重大的影響。”
少年再度震驚,但很懷疑對方在危言聳聽,甚至有着恐嚇的成分,摔進去一次便要輪迴一次,難道碧波潭是閻王殿麼?你這麼牛逼,難道就不能阻止我掉進去?
接下來,少年無論怎麼喊話,都無法再度得到任何迴應,只好將這些息壤用雙手悉數挖出來,神秘之地無法使用神能,左右又沒有可以盛裝之物,於是乾脆將捆在身上的繩索還原成布條拼接。
息壤被少年取的一個渣都不剩,然後被一股大力給直接扔進了碧波潭,等他再度回到神秘之地外邊時,那個氣泡居然還在,少年仔細查看一番,秋克儉並沒有來過的任何痕跡。
奇怪,按照少年的粗略估算,他在神秘之地至少已經逗留了月餘,早就超過了與秋克儉約定的時間,怎的還未見人來,又或者說發生了什麼意外和變故?
最奇怪的是眼前的氣泡,按秋克儉的話說,此物在虛空中無法支撐太久,頂多十天爲限,但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一切,少年都無法想明白,於是決定就在氣泡內將息半日,調理傷勢,息壤則放入了神藏中,同時等待秋克儉。
若是秋克儉再不來匯合,少年只有自己回去,這倒是沒有太多可擔心的,氣泡只要完好,應該能記得回去的道路。
半日之後,少年基本康復,再入神藏世界,在五行聖殿內召喚守護者,連喊五六聲,這廝才小心翼翼的出來,顯然對少年的憎恨變成了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恐懼。
“今日來,就是要問你服還是不服?”
“服,但也不服!”
“說說理由。”
“服氣,是因爲你九死一生,終於取得了先天息壤,此事善莫大焉。不服,緣於你上次趁人之危,趁某家虛弱之際出手取勝,算不得本事。”
“你要再打過?”
“然!”
守護者的話音剛落,便捱了一拳,還是上次的位置、面部的左眼眶,但力道與上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它的身軀像流星般飛了出去,咣的一聲撞在了牆壁上,渾身如散架一般劇痛。
這一拳何止是萬鈞之力,即便是天尊也不過如此吧?守護者倒吸一口涼氣,幾日不見,少年的實力便飛漲到恐怖如斯,一拳之下,它已行動受阻,氣海翻滾。
眼見少年微微一個斜跨,便已到了身邊,然後提起拳頭再打,這一系列動作,守護者看得無比清晰,可就是反應不過來,甚至擡起臂膀招架都做不到,何況調動神能技法?
連着四拳下去,守護者又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眼看着少年氣定神閒的站到了身前,這回是徹底沒心氣兒了,它自詡修爲雖然不比天尊,但隨意能虐尋常尊神,卻兩次被少年打的毫無脾氣,無話可說。
“服,還是不服呢?”
“算某家有眼長瞎了,參見宮主。”守護者爬不起來,只能抱攏粗短的雙臂作揖狀。
少年點頭,隨後一抖手,扔下一個小瓷瓶,是尋常的跌打藥物,易長老給的,又一抖手將聖火基石扔給了守護者,吩咐一聲,“看好它。”
少年轉身離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