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衆人的勸阻,李天疇跨上了彭偉華的摩托車,雖然身體狀態仍然不好,但彭偉華開慢點還是可以支撐的。
摩托車一直沿東南方向的小路前行,路上幾乎碰不到行人,看來這地方是夠偏的。李天疇不時的查看手機是否有信號了。
跑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鐘,李天疇在後面大喊:“好了,就這裡。”
彭偉華停車熄火,放眼望去,這裡地勢平緩,前面很遠目力所及的地方已經能看到成片的村莊和相對集中的建築物。他將李天疇扶下車,在路邊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兩人席地坐定。
李天疇並不避諱彭偉華,他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撥出了那個在腦海裡反覆排列過的號碼。可能是信號太弱的原因,等了好久才接通,他心中暗喜,看來有門,沒想到啪嗒一聲,對方竟然掐了電話。
什麼意思?難道號碼搞錯了?李天疇在腦子裡反過來倒過去的又想了一通,確信沒弄錯,待要再撥過去的時候,手機卻響了。雖然是個陌生號碼,他還是果斷按下了接聽鍵。
“喂,說話。”這一嗓子很有力道,但聽上去像誰欠他錢一樣,正是劉強的聲音。
“強哥,我是小李。”
“我草,你還活着呢?奇蹟呀。”劉強故作吃驚的調侃起來,聽上去心情不錯。
“託你老人家的福,還健在。”李天疇自然也不客氣,“有急事找你。”
“又是啥屁事兒?”
“幫我查個人,昨天下午到現在,警隊有沒有抓過一名劉姓的中年男子,他是個醫生。”
“滾蛋,我是你老媽子啊?使喚上癮了是不?”劉強突然罵了一句,似乎挺不耐煩。
“沒有,沒有。強哥別誤會,十萬火急,就幫這一次,下回我當你的老媽子。”李天疇無視了劉強的憤怒,繼續嬉笑。
“你他媽作死啊?佔老子便宜。”劉強勃然大怒。
“你看你又誤會了,下回給你使喚不行嗎?”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收起了笑容道,”等着,快了五分鐘,長了不知道。“
“喂……“李天疇搶着喊了一聲,但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咋說呀?”彭偉華在旁邊一直沒有插話,見李天疇突然急吼吼的叫喚,他終於忍不住了。
“等着,五分鐘時間,沒有消息咱們就回去。”雖然聽上去劉強答應幫忙,但李天疇對此人還是琢磨不透,什麼叫“長了不知道”?切,老子纔沒那麼傻,在這兒乾等。
彭偉華沒再說話,往土坡上一躺,翹起了二郎腿。
好在五分鐘時間剛到,李天疇的電話就響了,“喂,強哥。”
“查過了,沒有。不過要警告你小子,凡事兒有個度,前天你們的動靜搞得太大了,最好收斂點。”劉強的話很直白,毫不掩飾的表明他很清楚發生在前天晚上的火拼事件。
“知道了,謝謝強哥。”李天疇語氣平淡的掛了電話。
“又咋說?”彭偉華此刻已經坐起了身。
“劉大夫沒有落在警方手裡。”李天疇邊回答,邊拆開了手機,將電話卡取出來扔在了田野裡,“走吧,回去。”
二人回到了大院子時,文輝等人已經回來了,正和海禿子商量事兒,見到李天疇後大呼強悍。只是此刻的李天疇頭昏眼花,太虛弱了,他勉強將劉強查的結果告訴了大家,便回病房睡覺了。
……
華芸這幾天很忙,但同時也很充實,有兩名得力助手的加盟,她充滿了幹勁兒。王媛玲充分發揮了她的特長和雷厲風行的作風,剛一接手工作便馬不停蹄地拜訪了縣府的各個主管衙門。
說不清楚是王媛玲的能力使然還是縣府有關衙門改變了工作作風,僅僅兩天時間,困擾華芸很久的渣土傾倒問題便得到了解決,而且商業街項目二期拆遷的工作也順利啓動。
華芸自然是十分欽佩這位助手的能力,自己和金成折騰了那麼久都沒有辦成的事,在人家手上也就兩三天便解決了。
公司內各部門的工作風氣也爲之一變,這要得益於另一位助手申英傑。華芸給她的頭銜是總裁助理兼行政總監,別看她年紀輕輕,不苟言笑,但在工作上有着自己的一套。
上班第一天,她便在辦公會上當着衆人的面收拾了人事經理,而且絲毫不留情面。更爲關鍵的是這位人事經理處處理虧,被人家捏住了七寸,一點脾氣也沒有。
說來也怪不得別人,前段日子金成離開,緊接着便是李天疇出事兒,公司亂糟糟的,人事經理預感到公司要有大變化了。她的預感沒錯,但完全搞錯了方向,她認爲華芸不過是來鍍鍍金的,眼看着沒有好日子過,肯定是呆不長了。
於是她開始乘機煽風點火,到處搗鼓點華芸的小道消息,倒也忙得團團轉。她指望着這位女強人擡腿走人後,金成便能夠重新迴歸。
所以亂糟糟的日子裡,人事經理忙併快樂着,正經工作一點也沒幹,就連工地上急需的幾個技術崗位的招聘工作也撂在一邊,反正也沒人管。
但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公司毫無徵兆的突然空降了兩個高層,讓她失望之極,眼看金總回來是沒有指望了。
在辦公會上沒有任何準備的人事經理先是吹噓一番過往的工作業績,對於手頭現有的工作和未來的計劃則是顧左右而言他,被申英傑連問了幾個問題,全都切中要害,她自然答不上來,立刻呆在當場,只有挨訓的份兒。
經過這幾件事,員工們都明白了,以前的金總怕是回不來了,混日子的開心時光也已經成爲過去。這位女強人絕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晃晃就走的主兒,從她此次帶來了兩個能人來看,肯定是安營紮寨要大幹一番,別再回憶過去了,卯足勁幹吧,當心撞到了槍口上丟了飯碗可就划不來了。
內憂外擾暫時都得以解決,華芸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輕鬆,但她反倒高興不起來,心底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而且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善於搞破壞的老對手忽然間沒了動靜,這十分不正常,**衙門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高效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幾天再也沒接到過李天疇的電話,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除了心裡空落落的,華芸更多的是感到難過和愧疚,雖不能體會被通緝的滋味,但她深深瞭解東躲西藏難見天日的生活是多麼痛苦,只是這一切自己卻無能爲力,她有的時候真想大哭一場。
兩名強援爲自己分擔了很多工作上的壓力,但無法化解她心中的苦悶,處於一種自我保護意識,她禁止員工私下談論李天疇,自己也很少向王媛玲和申英傑提及他的過往。三個人晚飯過後更多的是在陽臺的花園上觀景、談工作。很少有觸及心靈的隱私話題。
這天開完早會後,華芸順手翻開了福山晨報,不經意的在頭版頭條掃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題目是《縣委常委、縣長譚宏春同志關於全縣經濟工作會議的講話》,再看那斗大的彩色照片,這不是隔壁十八樓的鄰居老譚嗎?
難道是眼睛花了?華芸放下手中的茶杯,再仔細看那照片,果然不錯,是鄰居老譚。這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竟然是福山縣的新任縣長?華芸有些激動了,暗罵自己當時的眼光也太拙劣了。
李天疇有救了?這是華芸放下報紙後的第一反應,要儘快找機會去拜訪一下譚先生,他當時說過的,如果李天疇遇到了什麼難處,在他能力的範圍內能一定會幫忙的。
華芸越想越高興,忍不住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她印象中譚宏春曾經給李天疇留過一個電話號碼,李天疇記到手機上後隨手將紙條塞進了客廳茶几的抽屜裡。對,沒錯,自己後來從未動過那個抽屜,紙條應該還在裡面。
華芸一刻也等不及了,她立刻拎起了挎包準備返回花園公寓,剛出辦公室門,迎面碰上了申英傑,“華總要外出?”
“啊,回一趟公寓。”華芸隨口答道。
“請等一下,我陪你去。”申英傑也沒問太多,但她回答的口氣卻不容置疑。
“不用,不用。幾步路的事兒。”華芸有些沒脾氣,這個申英傑做事一絲不苟,從不會拐彎和變通,自己知道客氣也是白客氣。
申英傑除了負責公司的行政工作外,還擔負着華芸的安全保衛任務,這是華天長親自指定的。華芸雖然沒有異議,但她看不出來這個小姑娘除了語氣硬邦邦的之外還有什麼過人之處,相比李天疇她心裡沒底。但有個伴兒總是好一些。
二人很快下樓來到了寫字樓的廣場上,華芸並沒有注意到申英傑衝着遠處冷笑。那裡有兩個便衣,正是趙勇安排在這裡等待李天疇自投羅網的,一直沒有撤走。申英傑上班第一天就發現了他們,本來不是太在意,但見他們對華芸格外關注,所以也是暗暗戒備。
“咱們步行吧,不到二十分鐘的樣子。”華芸建議。申英傑點頭同意,兩人並肩向花園公寓的方向走去,轉身的時候,申英傑特別留意了一下那兩個便衣,見對方沒有跟過來的意思,也就不再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