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偉華不但活着跑出去了,而且毫髮無損。事實證明他這十幾年不是白混的,不但腦瓜反應快,而且形勢判斷準確。當他看到大隊警察從不同方位突然出現後,就立刻明白過來上當了,院子裡面的李天疇恐怕要完蛋。
但畢竟是自己的徒弟,彭偉華再無賴也不能不管不顧,所以口哨示警後,他還故意搗亂了一把,不管效果如何,哪怕是爲李天疇爭取一秒鐘的時間也是好的。但這樣一搗亂,差點爲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好在他腿腳快,再加上老天保佑,彭偉華奇蹟般的躲過了兩顆子彈,並把脫掉的風衣搭在路邊自行車上做假象,成功的從另外一條小道跑到了菜地裡。
他很清楚,村口不能去,那裡肯定被封鎖了。
但菜地也有風險,目標太明顯,又沒有障礙物,一旦被警察發現,絕對跑不掉。彭偉華充分發揮了逃跑的天賦,一腦袋扎進了澆菜用的大瓦缸裡,雖然臭氣熏天,但藏的嚴嚴實實。
好在追擊彭偉華的幾名警察半途都被調回去圍捕李天疇,他才真正逃過了一劫。一直趴在大缸裡,直到聽見警笛聲遠去,他才從缸裡爬了出來,不顧一身的糞水逃回了山裡。
彭偉華超級狼狽的樣子並沒有被衆人取笑,因爲大夥兒同時得到了李天疇被警察抓獲的消息,每個人的想法和表情都不同。小宋悲傷難過大罵彭無賴沒有帶着李天疇安全回來,海禿子和文輝緊鎖眉頭,祁寶柱一聲不吭,而良子他們則是扼腕嘆息。
這個消息也沒能瞞得住耿叔,他召集衆人開會,沒有斥責彭偉華,也沒有太多感慨。他只講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大家十分關心卻又不方便明說的,假如李天疇扛不住,很可能會暴露大家都行蹤。
耿叔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好些人臉紅不已,“小李我信得過,不必討論搬家,誰要是擔心害怕就自己走吧。”
第二件事就是小範圍討論了,只留下了彭偉華和海禿子兩人,耿叔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李天疇撈出來。
這件事的難度太高,如果沒有官面上的路子,全憑自己幹,說白了就只能劫獄。這不是一般人能玩兒的,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極低,就連海禿子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聽到這事兒都直搖腦袋,彭偉華更是一聲不吭。
耿叔看着兩人爲難的樣子,不由的苦笑一聲,“你倆聽岔了。我是讓大家想辦法,不是讓你們去送命。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最有效。”耿叔說着停頓了一下,“徹底幹掉孫柺子,小李還有一線希望,他在縣府裡有個熟人或許能幫上大忙,只是怕時間來不及了。”
彭偉華和海禿子面面相覷,這不是說了跟沒說一樣嗎?大家一直在商量着如何對付孫柺子,沒想到人家先發制人,反倒先把李天疇給弄進去了。現在看來這王八蛋不是一般的不好弄,剛開始還是把孫柺子想的過於簡單了。
耿叔知道二人的想法,孫柺子當然不好弄,否則早幾年就被別人吃掉了。只是此人並非牛逼的不可收拾,在對付泛泰和李天疇方面,孫柺子的三板斧起到了奇效,但也用的差不多了,以他多年的瞭解,即使此人再有手段也不會高明到哪兒去,彭偉華等人過於情緒化了,關鍵的時候還是穩不住。
“叔,是不是我們要提前下手?”
耿叔點點頭,“正在想這事兒。不過決定之前,我要先見一個人,只是這身體太糟糕。看明天的狀況,不行就麻煩阿華陪我走一趟。”
“你這樣子還跑個啥勁兒?別瞎折騰了。有什麼事兒讓阿華捎個話就行了。”海禿子立刻反對。
“只怕他連人都見不到,必須我親自去。”耿叔態度堅決,“那幾個人都聯繫上了吧?”
“聯繫過了,大家過得都挺好,也很掛念你和海叔。就是聶濤還在幹老本行。”
“人各有志吧,幾年沒見,只是這一見又要連累大家了。”耿叔的情緒不太好,有點傷神。
彭偉華看了一眼海禿子,覺得耿叔需要休息了,於是問道:“叔,還有什麼事要吩咐?”
“讓良子打聽一下小李關在哪兒,咱們也要提前做一下準備。”
……
申英傑的心情很糟糕,同時也很內疚,自己一時的疏忽竟然釀成了大禍。她剛剛和劉強碰過面,得知李天疇被關押在市看一號。這就傷腦經了,貌似那個地方找誰也白扯。
更氣憤的是趙勇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短短兩天之內跑了三趟看守所提審李天疇,大有從嚴、從重、從速、不死不休的架勢。這也難怪,死去的那名警官是趙勇的發小,兇手既然已經抓住了,不報仇就沒有天理了。
刑警隊裡唯一能夠制住趙勇的人是周南,只可惜他還在家裡寫檢查。而劉強的能量有限,根本無法影響趙勇的思路。如果任其這樣折騰,李天疇必死無疑。
申英傑恨不得趁沒人的時候揪住趙勇暴打一頓,刑警隊怎麼會讓這樣一個情緒化嚴重的人擔任隊長呢?
無奈之下,申英傑再次找到了米甲,目前她也只有這位同行可以找了。
米甲聽了李天疇的遭遇後露出驚訝的表情,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便恢復了正常,這種情緒上的變化沒有逃過申英傑的眼睛,她立刻意識到這回可能會有些收穫。
她猜的不錯,米甲雖然沒有過多的表達什麼,但給出了一條很重要的建議,“你去找一下市局刑警隊的肖亞東,這個人公正無私,而且和李天疇有一些淵源。”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申英傑研究過李天疇的背景資料,自然知道他和肖亞東之間的一點故事。更爲重要的是,李天疇案件是市局刑警隊和福山縣公安局聯合偵辦的,憑什麼你趙勇一個人可勁兒折騰?
說幹就幹,申英傑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市公安局,並且在門口堵住了肖亞東。但讓申英傑意外的是,素未謀面的肖亞東知道她要來,而且還知道她的長相,彷彿是刻意在門口等她一樣。
申英傑懷疑是米甲在背後幫忙,但不管怎麼說,省得自我介紹,羅嗦一堆了。她毫不見外的邀請肖亞東吃午飯,邊吃邊談。
老肖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如此豪爽,但他自然沒有那麼厚臉皮,一番謙讓推脫後,兩人各讓一步,一致同意到局機關食堂解決午餐問題。
肖亞東基本上了解李天疇在福山所涉及命案的情況,所以不用申英傑詳細介紹,他更加關注申英傑提供的其他相關信息,包括最近剛發生的拆遷事件。
聽完了所有的情況介紹後,老肖悶頭吃飯,並不說話。其實腦子裡正將自己所瞭解到情況與申英傑的描述逐一對比,關鍵點上都吻合,這讓他不由的不相信申英傑所說的是實情。
其實肖亞東前段時間很是難受了一陣子,事情源於幾個月前李天疇涉嫌參與涉黑團伙的火拼,並打砸棋牌室,參與槍擊事件等惡劣行徑。這是很要命的事兒,不但是老肖,連同老狐狸劉鐵軍一起都是放在火架上烤了。
因爲正是這兩人的共同努力才促成了李天疇在‘1.14’兇殺案中因防衛過當涉案,最終得以成功的取保候審。但萬萬沒想到還在取保期限內,李天疇就接連闖禍,最後還成了涉嫌殺人的通緝犯。
好在劉鐵軍腦袋反應快,拉着肖亞東又是檢查,又是思想彙報,並且還主動向上級提出停職反省的自我懲罰措施。搞得劉明哭笑不得,因爲他自己也有責任,算是被這倆人莫名其妙拖下水的,他只好如實向局領導反映了情況。
三人唱的這出苦肉計並不高明,局長和政委當然不是傻子,但很清楚這三人的品質,而且案件尚在偵破中,不便於過早定性,肖亞東的出發點也不存在主觀惡意。但懲罰還是要的,責令肖亞東戴罪立功,儘快破案。
隨着案件調查的深入,很多謎團被一一揭開,李天疇並非主動參與黑幫火拼,至少最初的動機不是這樣的,即便算不上見義勇爲,至少也是抱打不平,而且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也讓紅毛做好了報案的準備。
被打砸的棋牌室,經調查的確是大型的地下賭場,而且賭場老闆謝富順正是警方通緝的謝福軍的本家弟弟,也正是此人策劃綁架了紅毛的哥哥吳天寶,並將其殺害。
按說到此爲止,李天疇的行爲並未涉及到違法犯罪。但是有一個大前提一直困擾着肖亞東,在這一些列事件中,李天疇身邊一直有着老牌涉惡團伙耿老五等人的影子,無論是東郊謝富順家的槍擊案,還是後來的闖關事件,李天疇似乎始終和這些人攪和在一起,到現在也扯不清楚。
所以肖亞東一直想找到李天疇解開其中的謎團,他本打算等着李天疇自己來解釋清楚,因爲憑他對這個小夥子人品的瞭解,這種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但事與願違,李天疇不但沒來,就連電話也沒打一個,最後居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