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本就討厭被人要挾,而且對袁華也沒有什麼好感,聞聽此言心中隱隱有了怒意,只是礙於武放的面子不便發作,“我沒承諾過什麼,談何反悔?至於我和武放之間的事兒跟你沒關係。如果你硬要夾纏不清,不如我們打個電話給華老,看他怎麼說。”說完他作勢便掏出了手機。
這一招倒是十分管用,袁華臉上陰晴不定,但僅僅是一瞬間就變了副模樣,“哈哈,又當真了?你老兄果然是個率性的人,武放說的沒錯。接下來我保證不會再開玩笑。其實我和武放的任務是一樣的,你可以把我們看作是一個人,都是來爲你掃除麻煩的,不分彼此。”
但李天疇聽了更不痛快,此人年紀輕輕,老於世故,變臉比翻書還快,十句話裡有兩句真的就算不錯了,武放怎地會有這樣的同僚?
暗暗搖頭之下,李天疇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你不是自稱來幫忙的麼?那我就給你派活幹,只要別纏在老子身邊就算燒高香了。想到這裡,李天疇呵呵一笑,“倒是我小氣了。既然華老給出的期限所剩不多,我這邊會盡力幫忙,但有兩件事挺分神的,算不算麻煩?”
“說來聽聽。”
“第一件事兒是幫我查一個人,此人姓邱,就住我們酒樓後面,現在據說在外地,我想找到他;第二件事,幫忙找個房子,大小無所謂,偏一點的沒人打擾就行,我有用。”
“這跟華大小姐的事兒有關係麼?”
“沒有怎樣?有又怎樣?”李天疇又是毫不客氣的反問。
袁華笑着搖搖頭,“呵呵,隨便問問。我去辦,給個聯繫號碼,完事通知你。”
李天疇報了號碼後迅速離去,不願和此人過多糾纏,而且他還有隱隱的擔心。袁華的品性暫無法評價,其他能力也沒看出來,但跟蹤的本事卻是一流的。從酒樓到東石村這一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直到再出村口時才發現,那還是因爲對方有意顯露和試探。
不管怎麼說都要提防,自己倒是無所謂,酒樓樹大招風也沒辦法,但是老郝的小院暴露了,這是件很討厭的事兒。李天疇越想越不爽,這時手機響了,是蠶豆打來的。
“當家的,有新情況,那個大頭又來了,這回還開了輛車。”蠶豆的聲音壓得很低。
“就大頭一個人麼?”
“對,他現在上樓了,不知道會不會帶沈坤出去。所以跟你說一下。”
“告訴具體位置,我馬上過來。”李天疇感覺事情可能會有變化,如果沈鳴放或者錢四虎露面那就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墨家路二十九號,金順小區,我在門口不遠。”
想想對方還有車,李天疇轉而撥了祝磊的電話,“讓張文送輛摩托車到墨家路金順小區,蠶豆在那兒。”家裡一共還剩兩輛摩托車,一輛是彭偉華的,另一輛原來是阿偉的,現在都已經破爛不堪,但還能將就着騎。
墨家路在縣城中心的鬧市深處,這裡巷道縱橫,找起來很費勁兒。但金順小區就顯眼多了,走進小街沒多遠就能看見。由於是老小區,門口的店鋪衆多,所以十分熱鬧。此刻,蠶豆正蹲在大門口看人家下象棋,遠遠的就發現了李天疇,他伸了個懶腰,捂着嘴連打哈欠,然後離開了人堆,沒走幾步又坐在了門口的花壇旁。
李天疇四下看看,很快跟了過去,坐在了蠶豆旁邊,“還沒動靜麼?”
“沒有,快半個鐘頭了。”
“車子送來了?”
蠶豆一努嘴,遠處另一個花壇後面露出了半個摩托車屁股,從顏色判斷是阿偉的那輛。李天疇掏出了香菸,兩人開始噴雲吐霧。他倆的打扮有些寒磣,就像街邊等活兒乾的臨工,不大容易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這個小區有別的門沒?”
“有,在東邊有個小門,很窄,只夠人和自行車走,汽車開不進去。”蠶豆回答。
李天疇點點頭,再看了下時間,不自覺的想起從水天一色逃跑時的情景。當時的那個小區和金順小區的佈局何其相似,他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尋常。抓不到,也摸不着,總之怪怪的。
“我去東門看看,十分鐘之內回來。”李天疇扔了菸頭,起身沿墨家路向外圍走去。正好是東西方向,到了路口左拐,再走一段距離就是小區東門的位置,這裡和另一條小街相連,但店鋪稀少,人流也不多,小區開了這麼個偏門只是爲了方便居民進出。
李天疇在一棵樹下蹲了半支菸工夫,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正欲起身離開,突然看見兩名身着深色運動裝的青年男子從門口另一側走來。二人眉目低垂,行色匆匆,相互之間也不交談。每人身後都揹着一個大號的帆布包,看上去挺沉重,很有點職業運動員的味道。
這兩名年輕男子很快就一前一後的進入了小區,根本沒有在意不遠處的樹下蹲着的李天疇。注視着二人的背影,李天疇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殺氣,雖然對方掩飾的很好,但根本瞞不住他。
突然間,剛纔摸不着,看不見的那種不適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危機和不安。在如此普通的居民區內出現了兩個這樣的危險人物,這意味着什麼?會和沈坤有關麼?容不得細想,李天疇果斷地跟進了小區。
兩名男子走的很快,三轉兩轉的來到一棟樓下。其中一人突然間回頭張望了一眼,似乎並沒有特意去看什麼具體目標,然後二人鑽進了最邊上的一個單元。李天疇和對方保持着較遠的距離,那名男子忽然來了那麼一下,他並不爲所動,索性就停在小區路邊的一個宣傳欄旁邊。
對方上到三樓,敲開了東首的一戶人家的門,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房主的相貌,二人很快就被讓進了房間。自始至終,幾個人都沒怎麼說話。
怎地處處都透着一絲古怪?李天疇更加疑惑,他掏出了手機給蠶豆發了條短信,“沈坤家是不是住十二棟一單元三樓東邊?”
很快蠶豆就回復了消息,“沒錯,神啊你!”
看着短信,李天疇眉頭深鎖,剛纔心有所想,隨便瞎猜居然就猜中了。突然的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無法判斷兩名男子的身份,沈坤的朋友?對頭?擬或者是沈鳴放的手下?似乎都有可能,這回卻是沒法猜中了。
如果是對頭,那就糟糕,現在衝上去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倘若不是,只能隨機應變,這些人湊在一起搞不好會有什麼行動,看來今天這事兒還越鬧越複雜了。
又等了片刻,三樓的房間沒有任何動靜,李天疇裝作隨意溜達着從原路退出了小區。在返回小區正門的路上,蠶豆發來了短信,“車子出來了,你在哪兒?”
這麼不巧?李天疇迅速回復,“你把車子騎到墨家路東口。”同時加快了腳步。
蠶豆很快就出現在視野裡,李天疇飛快地跳上後座,“他們車呢?”
“從另一個路口出去了,不着急,我們從外面兜過去。”多次來這個地方踩點跟蹤,蠶豆顯然非常熟悉地形,“對了,我看見他們有四個人,一輛白色的富康坐滿了。”
“沒錯,兩個人是後來的,我在東邊小門碰見了。這兩個傢伙不是善茬,跟旭風堂的人是一類,十分危險。”李天疇說的很詳細,目的是提醒蠶豆小心。
“我草,你認識?”蠶豆很吃驚。
“不認識,只是一種感覺。”
“呵呵,神了。我說你怎麼會知道沈坤的門牌號碼呢,還以爲張文跟你說過。”雖然這樣說,蠶豆的內心其實還是驚奇不已。
從小街出來駛入大路,向南繞了半圈,蠶豆放慢了速度。前面不遠就是墨家路的西口,按照摩托車剛纔的速度,富康車還不大可能從熙熙攘攘的小街道里出來。
果然,摩托車堪堪滑到路口時,纔看見富康車晃晃悠悠的身影。對方的轉向燈亮起,蠶豆稍加油門先衝過路口,還不忘扭頭介紹,“開車的壯漢就是大頭,副駕駛的小白臉是沈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