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風畢竟不是菜鳥,有着豐富的搏鬥與潛伏經驗,在自己嚇過自己之後,他迅速調整心態,展現了出了一貫的耐心和韌性,經過長達數十分鐘的感知和觀察後,他的身形已經悄無聲息的摸到了門口,然後就像泥塑一般靜立不動。
一牆之隔的外面絕無聲息,凌風似乎又找回了自信,他將***豎在牆角,然後緩緩抽出匕首,忽然如閃電一般衝出門外。
外面的走廊空空如也,夜色下只有自己模糊的影子斜映在門框上,凌風再次長出一口氣,心裡想發笑,但怎麼也笑不出來。他迅速檢查了走廊及四周,然後返身回到房間,自己的***靜靜的立在牆角,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就在凌風剛剛收好匕首,拿起槍支的時候,門外又傳來“咔噠”聲,這一次極爲清脆,仿若就在耳邊!
凌風毛骨悚然,進而血往上衝,暴怒之下,他想也不想的端槍衝出了房門。但走廊還是像剛纔那樣靜悄悄的,空無一物。就在他愕然之際,樓下又是一聲“咔噠”,這回似乎是來自樓梯拐角。
豁出去的凌風,緊端槍支,蹭蹭幾步就衝到了一樓,但依然一無所獲,黑乎乎的幾個破爛沙發靜靜的陳列在廳堂內,就如他傍晚摸進來時的情況一樣,沒有絲毫改變,也根本找不到其他活物,即便算是小貓小狗,也該有個影子吧?可是偏偏連個毛都沒見到。
一種恐懼的氣息再次瀰漫心頭,竟讓凌風一時間不知所措。“咔噠”一聲,在耳邊響起,凌風瞬間判斷出聲音來自樓梯口右側後的樓梯度。他心下大駭,心道終於找到正主兒了,他迅速側身移步,雙目如同刀子一般盯着黑黑的樓梯度,但那裡只有一張極其簡單的破桌子,一目瞭然。
見鬼了!怎的如此詭異?莫非這個“鬼樓”內真的有鬼?凌風端着槍在廳堂左右兩側廂房快速遊走,像着了魔似得一遍遍的翻查着幾個破舊沙發,有一點歇斯底里,甚至數次躥到破敗的小院中,四處翻看,直到累的開始大口喘氣。
如此折騰,還談什麼埋伏?凌風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晚的舉動大失水準,他終於停下了腳步,在一聲嘆息後決定離開此處,從此遠走高飛。旭風堂……那終究成爲了過去。
想到此處,凌風不久前種種狠辣的心思蕩然無存,他亦是果絕之人,心念一動,身形便飛速的衝出客廳,離開小院,幾個呼吸間就已到了“鬼樓”外圍的小徑上。
此時,“鬼樓”小院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影,此人負手而立,面朝小徑,神色淡然的看着不遠處的凌風,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快步疾行的凌風忽覺腦後生刺,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襲上心頭,他下意識的迅速做出反應,曲臂握槍,左側小腿猛然發力,在轉身射擊的同時,整個身體突然向右側的野地裡斜斜飛去,一連串的動作快若驚鴻。
“砰,砰砰”的連續三聲槍響,在荒郊野地顯得格外的清脆,站立着的身影緩緩垂下了右臂,手中的槍管還在冒着青煙,但神色訝然,因爲撲進野地裡的凌風就此毫無動靜了。
這個身影自然是李天疇,他很自信自己的兩槍全部命中對方,但也很吃驚凌風的隱忍,如此狀況下竟然一聲不吭,毫無氣息,絕非常人能做的到。
這兩槍打中的部位絕不會立時致命,但至少讓其喪失了大半的行動和反擊能力。李天疇略一思考,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然後提槍緩步向前。
距離那堆蒿草已不足三十米遠,李天疇停下了腳步,擡手舉槍,草堆裡卻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輕響。他微微一笑,***雖然遠距離射殺精準,但不能像自動步槍那樣連發,所以一擊之後需手拉槍栓才能再次激發,雙臂喪失活動能力的對方難不成在拿腳丫子拉槍栓?
“你沒機會的,老實點,出來吧。”李天疇淡淡道。
悉悉索索的聲響噶然而止,蒿草中再無聲息。李天疇的面色一冷,大張的機頭向下一沉,便果斷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槍聲在沉寂的夜幕下像炸雷一般攝人心魄,蒿草和殘枝敗葉被打的四處亂飛,原本靜臥着一動不動的凌風突然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擰身就跑,只是耷拉着的雙臂左右搖盪,在快速移動中如像皮影戲的畫面一樣,說不出的詭異和滑稽。
李天疇緩緩擡起了右臂,想了想之後,又垂手收好槍支,身形卻猛然一晃如閃電一般的追了過去,兩個飛速移動的黑影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
農曆正月初五傍晚,華燈初上,福山縣城煙花爆竹聲四起,豔麗的煙火將夜空裝扮的五彩繽紛,農曆新年“破五”的傳統習俗終於盛裝登場。據說“破五”之後,新年最熱鬧的部分將告一段落,這一天,親朋好友歡聚一堂共慶佳節,是僅次於除夕夜最爲團圓、熱鬧的一天。
悅家花園小區一棟臨街住宅的樓頂上,一個孤獨的身影坐在邊沿,不時的將手中的易拉罐送到嘴邊,然後仰頭灌下。身影偶爾伸手擦擦嘴角的水漬,然後將目光投向樓頂斜下方不遠處的小四川酒家,那裡燈火通明,熱鬧的一樓前廳,四張大圓桌呈正方形擺拍,幾乎座無虛席。
酒樓實際上已經打烊,裕興趁此機會正在舉行全體成員的新年聚餐,氣氛自然是熱鬧之極。透過門前明亮、寬大的玻璃櫥窗,時不時的有熟悉的身影在忙碌、走動,柔和的燈光下,人人喜氣洋洋,給這蕭瑟的寒冬帶來一抹極富渲染力的溫情。
呵呵,祝磊和付爾德一本正經的先後致辭,倒也有模有樣,特別是付爾德,居然搞了一件唐裝套在身上游來蕩去,挨個敬酒,煞有介事;彭偉華拿着酒杯在滿場遊走,瞅他這個鳥樣,不出半個小時準保趴在地上;大病初癒的祁寶柱居然也能跟着起鬨?還有船長,整個一個二百五,出盡了洋相……
當然,還有小宋,和爲數不多的女眷們坐在一起,偶爾說說笑笑,但安靜的時候居多,如果仔細觀察,在她的眼角邊總有一絲淡淡的、難以掩飾的憂鬱,時隱時現。
咦?小宋身邊的那位年輕少婦是誰?樓頂上的李天疇撓了撓腦袋,恍然大悟,應該是良子的夫人,早幾天聽祝磊說過,家眷們都要來福山。這恐怕是他唯一沒有見過面的裕興成員的親屬,噢,不對,旁邊還有一位生面孔,歲數略大一些,但不失穩重和端莊,那應該是老祝媳婦吧?
不錯,真的很不錯。李天疇由衷的感慨,擡手仰頭將罐子裡剩餘的啤酒全部倒進嘴裡,然後再次深情的望了一眼淡黃色光暈中的裕興酒樓,一閃身消失在夜色中。
再過一天就要離開這裡,踏上一條未知的旅途,李天疇在努力調整心態,真想和大家聚在一起喝杯新年賀酒,但是不能。不僅僅傷感離別,而是心裡有一道跨不過去的坎兒。
昨日,也就是新年正月初四,李天疇在教官的安排下,懷着極爲複雜的心情探望了躺在病牀上的耿叔,並且首次接受了教官的指令,去帝都整訓爲以後單獨執行任務做準備,據說至少有兩三個月無法與外界聯繫。
教官沒有誇張,耿叔的確已在彌留之際,全身插滿了管子,還配上了呼吸機,連話都無法說出口,只能用眼神和手勢去交流。
壓抑許久的李天疇,這次沒有刻意控制情緒,居然哭成了淚人,他從耿叔淡然的目光中讀懂了許多東西,也徹底打消了將此事告知衆人的想法,決定永守秘密。
探視時間只有十五分鐘,這還是教官利用特殊身份一再爭取的結果,李天疇想盡一切辦法用手勢和耳語告知耿叔裕興的現狀,終於換來了對方的安然一笑,這個笑容包含了諸多深意,也預示着這個堅毅而坎坷一生的男人終於放下了一切。
教官告知李天疇,耿叔的後事不用他操心,從韻山趕來的幾個故交會料理一切,骨灰自然會送回韻山蔡家園,所以也就不存在李代桃僵的狀況,只是時間上後延而已。
李天疇低頭不語,但想想也別無他法,總算送過耿叔一程,即便留有遺憾也是在面對裕興衆人時。從市六看醫院回來的當晚,很少用手機的教官破天荒的打來電話,告知耿叔已經離去。
在獨自喝了小半夜酒之後,李天疇的目光豁然變得清明,似乎也在思緒中放掉了很多東西。他倒頭睡下,非常踏實,醒來時已經是上午,按教官指令趕到SZ市國安局的一間秘密辦公室辦理一些手續並領了相關裝備後,又趕回福山,只是爲了在“破五”這天看看大夥兒。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