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向教官彙報,該承擔的責任我不逃避。”
“這算什麼態度?把槍給我。”申英傑爲之氣結。
“不可以,怕你拿着這玩意兒沒事兒就指着我。”李天疇也不生氣,很麻利的把手槍插在後腰了。
“你……”申英傑待要再說話,卻見回過神兒來的祁寶柱突然瘋了一樣的衝過來,照着已經昏過去的男子臉上就是一腳,十分兇狠。
“得了,得了,就剩半條命了。”李天疇連忙拽開祁寶柱,扭頭看着有些抓狂的申英傑,“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受了刺激。剛纔那一槍,離着他的腦袋只有半公分。”
“無法無天!”
“先離開這兒再說。”李天疇無意繼續糾纏,但雙手牢牢的抓住幾欲發狂的祁寶柱,“差不多了寶柱,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去你車行怎麼樣?”
拼盡全力也無法掙脫的祁寶柱頹然,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覺中竟然留下了兩行熱淚。
“先別想那麼多,休息休息再找對策,總會好起來的。”李天疇也難過,但更多的是憤怒和自責,五死十七傷,此次事件極有可能因他而起,這麼多無辜的人成了犧牲品,他怎能無動於衷。
申英傑見這情形也偃旗息鼓了,對於事件的經過她多少也有了一些瞭解,也對裕興目前的遭遇抱有同情,一下子沉默。
“連個癱子都不放過,我跟他們不共戴天!”祁寶柱仰天怒吼,卻讓李天疇心裡一顫,“你說小霍他遭遇不測了?”
祁寶柱不說話,扭頭就走。
“幫我個忙,馬上去醫院查一下在酒摟遇難的人,儘量準確些。”李天疇望着沉默的申英傑,掏出手機遞給了對方,“上面有車行的地址,完事後到那裡找我。”
猶豫中的申英傑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再去推敲對方是否在矇騙她根本沒有意義,或許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能夠緩和李天疇目前的情緒。
福山西南郊福慶路的一處高檔住宅小區,文輝正在自家的書房裡踱步徘徊,焦躁不安。
他在等待小劉的消息,急切的想知道家人是否已經平安抵達。兩個多小時前收到彭偉華示警的消息,他立刻慌亂起來,首先想到的就是將妻兒送出福山,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仍然心神不寧。
接連數週的調查早已讓文輝疲憊不堪,雖然取保候審可以待在家裡,但他知道,此次的厄運勢頭兇猛,恐怕在劫難逃。
不光是因爲被舉報酒吧涉毒的事情,裕興內部越來越險惡的氛圍纔是重點,董事會內彭偉華和祝磊劍拔弩張,笑面虎謝大寶坐山觀虎,陰險的安永祥虎視眈眈,這一切都讓文輝對裕興的未來感到悲觀,極度的悲觀。
文輝早就開始謀劃脫身的方法,但實在捨不得眼下的產業,只好讓心腹小劉做好一切離開的準備,否則兩個小時的時間哪容他那麼快的作出反應?
文輝雖然膽小,但看問題很透徹,酒吧被調查之初,他就感覺到不對頭,以裕興眼下的勢力,哪個不長眼的敢舉報他?
後來謝大寶一個電話就讓他立刻看穿了陰謀,這笑面虎說找人疏通關係,幫他擺平酒吧涉毒事件,隨後又很輕描淡寫的告訴他一點小道消息,說是數週後肯定要開股東大會,重新選舉董事長,到時候能投彭偉華一票最好。
文輝害怕了,第一反應是彭偉華在背後指使,後來想想又不對頭,哪裡不對頭他也分析不出來。但謝、安兩人都不是好東西,這是篤定的,加上彭偉華,三人貌似穿一條褲襠,他顯然無法抗拒,他自然也擔心李天疇會隨時回來,所以躲開漩渦是最好的選擇,他很自私的沒有將消息透露給祝磊。
快速發家、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把文輝身體內僅存的一點血性和義氣消磨殆盡,苗頭一開始他首先就想着是自保,而大家曾經賴以爲根的裕興已經在他心頭不佔什麼分量了。
在惶恐不安和愧疚中,文輝終於等來了小劉的電話,“哥,已經送嫂子他們上火車了,放心。”
文輝終於鬆了口氣,正要交代小劉出去躲一段時間,未料到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立刻如墜冰窟,“哥,你趕緊走吧,剛纔聽說小四川酒樓被燒了,死了好多人。”
“小霍他們怎麼樣?”文輝驚的差點把舌頭給咬破了。
“還不知道,我要去醫院看看。”小劉的語氣說不出的難過和傷感。
“也好,不要多做停留,無論如何,晚上之前都要離開福山。”文輝放下手機,有些慌神了。想了想,不好意思給祝磊撥電話,只好打給了彭偉華,但卻是打不通了。
不能再耽擱,管特麼什麼取保候審,先離開險地再說,家人的安全離開可以說是卸下了文輝最後的包袱,爲了這一刻,他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在外地小城置了房產,兜裡三張銀行卡,足以過後半輩子。
他甚至準備了兩本護照,還有一把手槍,所有的物件都放在一個精緻的牛皮手提包了,拎起來說走就走。
下到一樓,文輝回首,再看一眼搬進來才半年的多的別墅,酸甜苦辣一起從心頭涌出,原諒我,兄弟們,文輝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文輝了,我只想過個安穩的日子而已。
再轉過身的文輝已經淚流滿面,可是模糊的目光中,一個微微顫抖着的、黑洞洞的槍管懸停在前方不遠處,其後是一個模糊的黑影,在刺眼的日光下一時看不真切。
“裕興股東文輝,全名趙文輝,耿煥章養子。”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仿若不沾人間煙火,就像在驗明正身一般。
“你是誰?”文輝渾身汗毛倒豎,一下子就驚醒過來,慌亂後退的同時,伸手去掏皮包裡的手槍。
可惜已經遲了,對方槍口火光一閃,“砰”的一聲脆響,文輝額頭中彈,仰面栽倒,失去意識之前,一個熟悉的名字躍然而出,可惜他已經喊不出來了。
“趙文輝OVER。”黑影撥了個電話,俯身拎起了文輝的牛皮小包,轉身離去。
李天疇與祁寶柱二人趕到西南郊福慶路的別墅時,已經是傍晚時間。別墅內死氣沉沉,除了文輝的屍體和幾盆綠植外再也沒有其他活物,祁寶柱當場就快瘋掉了。
無奈之下,李天疇只好將其打昏扛了出來,‘小鋼柱’不適合再跟他一起行動,必須要有一個妥善的安置,他想到了一個地方,但不知道申英傑肯不肯幫忙,因爲必須瞞着教官。
申英傑從醫院查到了遇難者的名單,是委託了劉軍,這事兒她沒有告訴李天疇。幸運的是小霍並無大礙,只受了點輕傷,但名單裡的付爾德卻令人意外和唏噓,另外四名遇難者都是酒樓的工作人員,小霍的家人也都受了傷,並無生命危險。
申英傑還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據小霍回憶,酒樓出事前,裕興的重要成員曾在二樓聚會,後來不知道因爲什麼相繼離開,前前後後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只有付爾德留了下來,情緒十分糟糕,他吩咐小霍要在二樓睡一覺,不希望有人打擾,可是誰也沒想到,僅僅一個小時後,火災就發生了。
“保護好小霍。”李天疇把這個重任交給了羅軍,由他帶着一起先去SZ市暫住,車行只好先關門打烊了。
李天疇與申英傑分工,由她去動用一些資源查找血影組織,特別是那個網名叫“掐死你的溫柔”的聯絡人,需要技術手段鎖定他的ID。這對於申英傑來說沒有什麼心裡負擔,即便李天疇不要求,國安和警方也要徹底挖出這個吃人的殺手組織。
然後就是祁寶柱,這傢伙情緒一直很不穩定,李天疇不放心,只好帶在身邊,先是去了祝磊的住處,早已空無一人。
二人又去找了張文和蠶豆,還是一無所獲,期間反覆撥打他們的電話,都無法接通。越來越詭異的情況讓李天疇原本已隱隱暴躁的心態開始劇烈翻滾,心底深處久違的那股毀滅之火又開始萌發,長達兩年之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他擔心此種念頭一旦脫離了善念的包裹將無法控制,於是拼命壓制情緒,馬不停蹄的帶着祁寶柱東跑西奔,訪遍了所有兄弟的住處,卻沒想到在文輝家還是看到了慘禍。
對手處心積慮是要將裕興連根拔起,手筆之大已經超過了李天疇早先的預想。
他甚至有些偏執的認爲自己完全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兩年前發現裕興不好的苗頭就應該果斷處理,不留尾巴,而不是去顧及身份,不是去盲目相信老祝幾人能夠守得住底線。
表面的淡漠卻是切切實實的放任,從而導致了付爾德變質,謝大寶和安永祥在裕興做大。這還不算,局面在不可控制的時候,自己又以道士的身份收了一筆良心債,從而激化了矛盾,也促使對手提前動手,可以說這一切的誘因都與他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