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興沖沖的到了目的地,許文二人卻傻了眼,靖邊小河的不但是景區,也是革命紀念聖地,道路、綠化都修繕的很好,遊人不少,景區規劃的也頗爲大氣,有紀念館、名人故居,還有革命偉人的雕像,但真正的核心景點卻是厚重的黃土間挖的一排窯洞,“小河前委擴大會議舊址”。
放眼整個景區,也不會像是再有什麼其他遺蹟的樣子,暈了菜的許文並不死心,跟申英傑簡短商量後,二人分頭行動,申英傑緊跟旅遊團,多接觸導遊和景區管理人員,看能不能收集到有用信息,哪怕沾點邊的也行,許文則快速離開景區,他要在外圍查看地形,尋找當地人瞭解情況。
靖邊小河周圍是典型的黃土高原地貌,一望無邊的黃土高坡,溝壑縱橫,植被稀疏,景區四周除了零星的鄉村綠化較好,其餘地方的土地則相對貧瘠,許文選了幾處高點遠眺,一次比一次失望,跟圖畫中的背景羣山風馬牛不相及,隨後他又找了鄉民瞭解情況,均未聽說過什麼清軍駐屯的事情,就連青雲商號也沒聽說過。
申英傑那裡也沒有什麼收穫,二人匯合後決定離開旅行團去統萬城,那裡是靖邊最著名的景區,說白了就是一座古城遺蹟,據說是古代匈奴人留下來的唯一一座都城遺址。
二人由於在縣城耽誤了瞬間,所以行程跟旅行團相反,人家是先去了統萬城纔來靖邊小河,他倆只能單獨行動。
可去了統萬城後,二人同樣失望,遺蹟面積不小,但周圍能發掘的都挖掘了,跟景區的老人攀談,許文所關心的問題,老人都沒聽說過,而且此地地勢平的就像東部大平原一般,一眼望去景物盡收眼底,遠處的陰山山脈更像是鄰家的土埂籬笆,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上去都無法跟圖畫中的背景能對的上。
城郭遺蹟因爲長期風化,像大土堆一樣,東一堆西一堆,毫無章法的堆砌在一馬平川的黃土高原上,如果從歷史美學和參觀角度看待,一定會對一千六百年前的古代城市大爲讚歎,白色的牆體全是純夯土建築,林立的馬面,高聳的角樓似乎在無聲訴說那段被封塵已久的塞外金戈的歷史。
但許文和申英傑此刻卻沒有那個心情,看來教官果斷放棄靖邊是有道理的,除了地形不符合條件以外,卻又說不出其他的道理在哪兒,二人回到榆林住地時已經是夜晚了,簡單洗漱後找了個附近的夜排檔吃晚飯。
“下一步去哪兒?”申英傑問。
“烏拉特前旗,用笨辦法自西向東一路啃過去。”許文在路上很快調整好了心態,不過纔剛剛過去了三天,大海撈針還真的急躁不得。
“要不咱們把五個地點的座標連成線,看幾何圖形形狀,找出最外圍的矩形或三角形。”申英傑並不很贊同許文說的笨辦法,但也不便明着反對,總覺得東顛西跑的,還不如先把功課做足一點。
“你想做什麼?”
“計算黃金分割點,找分割線呀。”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許文笑了,伸手從腰包裡掏出一張白紙,展開以後遞給了申英傑,“咱倆不去作考古隊員,真是業界的損失,你先看看這個點在哪裡,因爲沒有準確的參數,只能猜着瞎算,所以把握不大,倒不如先把外圍的點逐個排除比較靠譜。”
白紙是一張手繪地圖,許文早已做過了五個地點的連線,也計算出來了最大矩形的黃金分割點,居然就在陰山山脈的中部,申英傑明白,許文所說的把握不大,並不是指地理相似度,而是不信任教官所給出的五個點,定邊、靖邊先後被排除,基礎參數失去意義,這樣算出來的黃金分割點壓根就談不上準確性。
此外,爲什麼要用黃金分割點,申英傑只憑一種感覺,就是古希臘哲學家的美學價值說,認爲多數人欣賞事物都會不自覺的追求特定比例的美感,這個特定比例就是神秘的黃金分割點,是人們心理上不自覺的美觀暗示,比如金字塔,高度和基座的邊長的比例就接近於0.618,很多美觀漂亮的建築物也是,美麗的人體也是。
那麼,傳說中張家看守二百多年前的皇家寶藏,其埋藏地點也應該跟某個參照物的比例遵循黃金分割的邏輯。
而許文對黃金分割點的理解更爲透徹一些,他更贊同人類的無意識溯源說,即,黃金分割點可能暗合人類的一種先天視覺識別能力,這種識別能力是受大自然環境的長期影響而逐漸被沉澱下來。
基於這個假說,許文在拿到資料後就已經在地圖上排列了五個點的不同組合之後,計算了最大的那個相似四邊形的黃金分割點。
申英傑臉一紅,早知許文考慮的這麼周祥就不說話了,自從經歷了粵東系列案件後,她變的有些不自信,特別是跟李天畤一起經歷的那些事兒,似乎讓她看到了另一個不真實的世界,李天畤的變化太快,變的讓她應接不暇,他和他的那些對手突然間強大的令人難以置信,是科技手段使然,還是他們收到了某種外力影響,又或者說他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她很爲這種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惶恐。
其實,許文也有一點並沒有告訴申英傑,他計算了那個古物畫面上兇獸頭像的幾處黃金分割,但沒有一個比例值接近0.618,這個結果嚇了他一跳,按道理說不應該,因爲是基於許文的雙目在觀察兇物,自然符合人類辨識溯源條件的,但事實並非如此,只能說明這幅畫有問題,極爲詭異和古怪,也不知道張家是從哪裡弄到手的,這幅畫會不會不屬於這個世界?
兩個人沉默的塞着食物,各自鑽着牛角尖,好半天都沒說一句話,直到把盤子裡的烤串消滅個精光。
“那幅圖案背景的羣山會不會是大青山?”許文忽然發問,他此刻的思維極是跳躍,剛從牛角尖裡爬出來,又繞着額爾額齊轉圈圈,人還沒去烏拉特前旗,便已經想到了武川鎮。
“不知道,但我也覺得沿着陰山一線尋找,機會更大一些。”申英傑的想法亦是如此。
“對,教官漫天撒網,咱們重點摸魚。”許文一拍大腿,“不過烏拉特前旗還是要去一趟。”
“爲了圖上背景的那幾條水波?”
“不能排除,太潦草的幾筆,搞不清到底是胡泊還是河流,看過了才放心。”許文更爲謹慎,烏拉特前旗太遠,跑一趟也不容易。
倆人一早就出發了,這次沒有報旅行團,而是租了一輛車,可以異地還車的那種,大本營在榆林不方便,至少北移到包頭或武川。
但是烏拉特前旗之行還是令許文和申英傑大失所望,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而且一望無際的大草甸子和遼闊的烏樑素海也顯然也無法跟手機裡圖案的背景相匹配。
兩個人花了幾乎一天的時間在古沃野鎮舊址的周圍轉悠,從不同的角度取景,畫下了一摞素描,反覆對比,最後又一一否定,什麼也沒找到,倒是欣賞夠了西出陽關的勝景,待到他倆疲憊的爬上汽車時,又已經是長河落日。
“你有沒有察覺不對勁兒?”申英傑從下午開始就覺得不自在,潛意識裡總認爲周圍有什麼東西在窺視她,徒步離開古鎮舊址的上車途中,這種感覺才忽爾消失。
“不要緊,自然點。”許文顯然也察覺到了,他不動聲色,也沒有提醒同伴,腦子裡快速回憶着在古鎮遺址周圍時的情況,下午的時間遊客不多,但三三兩兩的總有人在附近,但印象裡並沒有特別的人刻意靠近,都是普通遊客,拍照的拍照,溜達的溜達,實在找不出明顯的不尋常。
許文發動車子,並未急着出發,而是點了一直香菸,申英傑則掏出小鏡子佯裝補妝,通過倒視鏡觀察已經爲數不多、陸續離開的遊客,但直到香菸燃盡也沒有任何發現。
“不管那麼多了,可能是錯覺。”許文扔了菸蒂,一腳油門離開了停車場,從烏拉特前旗去武川要經過包頭,他決定連夜趕路。
一路上都沒再發現異常狀況,一口氣開到包頭,許文兩人都已經疲憊至極,在市區吃飯休整,次日一早還了車,改頭換面又報名參加了去武川的旅行團,稍加變化,純粹是爲了試一試會有什麼幺蛾子跳出來。
旅遊巴士緩緩的開了過來,許文和申英傑咋咋呼呼的搶在了一衆遊客的前面,而且一上車就佔了最前排的座位,目的就是想跟導遊多聊聊,也故作大大咧咧、十分腦殘的樣子,方便吸引獵物。
但未料到才聊了幾句話,導遊的表情和回答就讓許文目瞪口呆。
“這‘額爾額齊’到底是個啥玩意兒?我也算是本地人吧?好歹做了六年導遊,卻從來沒聽說過,但這兩天就有三個人問我,你就是第三個。”
不但許文傻眼,申英傑也驚訝的難以置信,但二人畢竟從事外勤多年,經驗老到,立刻就轉移了話題,纔沒引起周圍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