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對!李天畤的腦瓜裡忽然一聲炸雷,自己上山前明明是易容過的,但從小宋和‘鬃鼠’的表情來看,他們分明是早已辨認出了自己,難道易容術失靈,恢復了本來面貌?
‘大蚯蚓’這廝吹噓的易容術不但能改變人的相貌,而且還能改變體態,只要施法者安全,神通不破,這易容術萬無一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李天畤有心質問一番‘大蚯蚓’,但此時打開神藏,放出神識極不明智,又沒有鏡子照一照,他頓時有了一種抓瞎的感覺。
難道是在剛纔的幻境中無意觸發了什麼東西?又或者說自己的眼神和氣質比較特殊,容易被熟知的人記住?還是說老妖孽在小宋二人身上施加了新的幻境神通?
但無論怎麼說,眼下必須裝下去,李天畤立刻避開了‘鬃鼠’詢問的目光,齜牙咧嘴的慢慢站起身,一邊拍着屁股,一邊吐着嘴裡的血水,一副無賴像,左看看右瞅瞅,並不理會各種追身的目光,他不停的指手畫腳,變換着口型,似乎一直在罵罵咧咧。
這是一間封閉的石屋,連個窗戶也沒有,房門已經被關閉,通風的地方只有屋頂靠下與牆壁的接縫處,有小半圈縫隙,寬的地方甚至能透點陽光進來,屋內的設施很簡陋,幾張破竹椅,一高一矮兩個石臺,就再無他物。
李天畤似乎越罵越激動,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門前,擡腳就要踹門,忽然肩膀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差點將他拽個跟頭,隨後是一張陰狠的臉呈現在他面前,此人惡狠狠的掐着李天畤的脖子,嘰裡咕嚕的說了好長一段話,還有很嚴重的口臭,薰的李天畤有點找不到北,不用理解意思就知道對方是在警告他,看樣子,這個南亞人的脾氣不好。
李天畤佯裝使勁掙扎,換來的卻是對方的一記老拳,這一拳勢大力沉,李天畤仰面栽倒,三四個人圍上來對着他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小宋數次想衝過來阻攔,均被‘鬃鼠’制止,雖然他看不懂李天畤的表演,但知道‘行者’忽然意外出現,非比尋常。
‘鬃鼠’已經和‘信鴿’失聯多天,本來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絕沒有想到李天畤能找這裡來,背後情況是怎樣的錯綜複雜還搞不清楚,而且這個地方十分詭異,李天畤或者在裝瘋賣傻,也或者是遭受了重創,一身本事盡廢,出現什麼樣的情況都不稀奇,如果不謹慎應對,很容易弄巧成拙,惹出大/麻煩,現在只能靜觀其變。
幾個狠人打夠了,累的坐在一旁直喘氣,李天畤也只剩下出氣兒的份了,儘管小宋看着十分心痛,但‘鬃鼠’嚴厲的眼神終於讓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冰雪聰明,也清楚李天畤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裡,不管他是裝瘋賣傻,還是經歷了什麼重大變故,此時此地也的確不是相認、敘舊的時候。
但他終於還是來了,小宋此刻悲喜交加,分別這麼久,再度見面居然是這樣一幅場景,這是她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
裕興出事以後,小宋一直在綁匪的脅迫下輾轉流離,曾一度絕望過,但與生俱來的倔強性格還是讓她挺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即便是知道自己被帶出國境,小宋依然在心底保留着一線希望,直到‘鬃鼠’的到來,她才明白一直以來的堅持是多麼重要,只可惜這些綁匪太狡猾,讓‘鬃鼠’不經意鑽進了圈套,逃跑計劃也功虧一簣。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李天畤,儘管看上去傷的很重,其實只是一些皮外傷,遠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但心裡卻想哈哈大笑,捱了一通狠打基本消除了他的一重顧慮,眼下不是幻境,之前那無盡的黑暗纔是,如此一來,就證明自己還沒有暴露,至少老妖孽在嚴重懷疑後,也放鬆了警惕。
這也間接說明‘大蚯蚓’的易容術依然有效,而小宋二人很可能被施加了幻境神通,這老妖孽忒特麼狡猾,玩兒這麼複雜,它到底想做什麼?
稍微捋一捋,李天畤就明白了,其實一被選進山門時,他就被對方認出來是個僞信徒,因爲腦袋瓜裡沒有上山時老者告訴他的‘印跡’,對方之所以隱忍沒有揭穿他,就因爲被選出來的堅信者已經跟死人無異,揭不揭穿都不重要。
這些堅信者無非有幾種用途,老妖孽昨晚一戰大耗元氣,急需補充精神力和血食,他們或被吞噬靈魂,或被再造血肉,被創造爲‘耳目’,或者肉身資質好的,可以被進一步培養爲高級‘耳目’、守護者,甚至佈道者,而他這個僞信者只是個材料而已。
變故就出現在那個好奇心重的信徒,這傢伙鬼頭鬼腦的想看看正房門內的情況,李天畤那種與生俱來的感知力爆發,預感這廝窺探門內有生命危險,所以出手救他,可哪料到救援失手,反而被兩個和尚給扔到了幻境中,從那一刻起,老妖孽便起了疑心,畢竟晚間剛遭受重創,一大早李天畤又乘着麒麟獸逃得無影無蹤,此時妖孽的疑心病極重。
想通了這一層,李天畤漸漸的有了一些底氣,但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對南加爾廟一無所知,老妖孽在整個達臘山經營了許久,廟中一定有各種機關,他初來乍到的就是個睜眼瞎,而且老妖孽一定是通過某種精神神通在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任何不尋常的舉動都有肯能召至對方再度懷疑。
而且李天畤對佈道者的實力也只是停留在猜測層面,倘若之前的幻境是佈道者發動,那麼此人的實力要比之前預計的還要高出一大截,絕不可小視,不能自以爲找到了小宋就貿然逃離,其實風險性極大,必須在弄清楚狀況的過程中見機行事。
李天畤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天,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被一個傢伙一腳踩在了當胸,嘴裡嘰裡咕嚕的嚷嚷了兩句,引得同夥哈哈大笑,小宋難過的把臉側向牆角,而‘鬃鼠’則一直看着李天畤,目無表情,心裡卻燃起了熊熊怒火。
這幫人被監視在小石屋裡有一個晚上了,其實也挺無聊,而且也漸漸憋了些無名之火,完全把李天畤當成戲耍和取樂的對象,他們似乎對這個地方的和尚不怎麼當回事兒,但對佈道者頗爲忌憚,否則,以如此的火爆脾氣,恐怕早鬧翻天了。
李天畤儘量不去看小宋,免得給丫頭在情緒上增添負擔,索性把脖子一仰,重新躺倒在地,他需要再理一下思路,從昨晚來到達臘山到現在,他其實只跟妖孽交手過一次,與麒麟獸合作暗算了對方一把,真的面對面打起來,他與麒麟獸再加蛤蟆聯手都不是此物的對手。
妖孽最厲害的是精神層面的神通,而且躲在山腹中,如何破除,着實頭疼,大量襲殺‘耳目’也只能削弱對方,按麒麟獸的說法,想要重創此物,需要大量獵殺守護者,但奈何這種東西似乎不多,到後來都躲了起來,倘若是殺了佈道者呢?
想到此處,李天畤的精神頭一振,又開始掙扎着要爬起來,毫無意外的被另外一個傢伙一腳踹在了胸口,同樣引起一陣大笑,這幫傢伙也着實無聊,連找樂子也這般低級。
笑聲戛然而止,李天畤的身軀在衆目睽睽下居然緩緩的坐了起來,他一隻手握着對方的腳踝,另一隻手比比劃劃,嘴裡還咿咿呀呀的貌似十分憤怒,貨真價實是個啞巴。
被握住腳踝的那人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但立刻渾身就像被電擊了一般動彈不得,未料這啞巴手上的力量奇大,整條腿已經麻的沒了知覺,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試圖揮手揍對方一拳,但手臂也動不了,情急之下大吼一聲。
幾個同伴也早就看出了不對頭,挨的最近的一個傢伙立刻飛起一腳踢向李天畤的面部,另外揮拳砸向李天畤的肩窩,還有一個傢伙更爲陰險,此人正好在李天畤身後,狠狠一腳蹬向了他的後心。
惡徒們同時出手,幾乎就是奔着要命去的,這幫傢伙非但心狠手辣,而且各個都是搏擊高手,是叢林裡臭名昭著的惡魔,否則‘鬃鼠’也不會輕易吃那麼大的虧。
‘鬃鼠’嚇的條件反射一般的便要跳起來,但無奈手腳被綁,身上還有傷,根本無法救援,小宋終於忍不住驚叫一聲撲了過去,已攔之不及。
危機關頭,李天畤的身體突然柔弱無骨的貼在了地上,然後就像在冰面上滑行一般飛速的離開了原地,三名襲擊者全都擊中了同一個目標,就是最先被李天畤扣住腳踝的那個傢伙,兩腳加一拳,此人的腿當場斷成了三節,立刻廢掉了。
隨着一聲慘叫,幾名綁匪勃然大怒,身形飛速移動間呈品字形將李天畤圍在了中央,小宋摔了個跟頭,卻被另一名女綁匪給反手扣住雙臂,她惡狠狠的看看小宋,隨之又看向李天畤,眼神裡滿是兇狠和疑惑。
糟糕,這女人形同毒蛇,極爲陰狠,她莫非已經看出了什麼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