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道聲音的響起,一道身影從積水潭中緩緩走出;
他丰神俊朗,長髮披肩,髮梢隨意扎個馬尾,身着衣物藍天白雲色,手腕纏巾,手持雕花鏤玉瓶,內附空間無限大,腰間所挎玉佩亦非凡物,長劍揹負,臉上始終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根青草被他叼在嘴角,整個人憑添了幾分邪氣,行走中時不時把那玉瓶揚起,瓶中流出清澈的液體,那是酒;
想來其也是愛酒之人,奇怪的是任憑他如何痛飲,口中青草始終掛在那裡,掉不下去。
“詩中仙,酒中狂,道友之灑脫,吾萬不及也!”人皇仍然躺在那積水潭旁,不是他不想起身,而是起身不得!
“一生疏狂盡餘歡,半剖肝膽入劍寒!”
“吾所爲非汝所爲,汝所爲吾亦不及也。”劍仙半醉半醒,交談間仍不忘飲瓶中酒。
“可他們終將降臨此間!”人皇漠然,發生的事情太多,高強度的壓力,讓身爲人皇的他,亦感身心疲憊,更別說身上的創傷!
“人生於世間,自當瀟灑走一回,吾眼見那沙海風光,目睹那北境之蒼涼,出入那無盡海域,亦曾在開天前遙望那持斧巨人重開天地;”
“今適逢其會,自是要戰個痛快!”
伸手一揮,盈藍長劍自動進入其手中,寒光冽冽,一截桃枝似生長在長劍之上,甚至開出了幾個花朵。
“長劍既出,爾等宵小豈敢不退?”
無形的劍波劃破天空,遁於無形的兩位神靈,就這樣被逼迫現了身;
兩位神靈看不透眼前之人,神靈之中並無這一位,若說其是人類——
太陽神君又不敢確認,一個人類能發現神靈?
敢把長劍指向神靈?
出於這樣的顧慮之下,兩位神靈並未出手,都說人老成精,武神和太陽神君絕對是萬年老狐狸!
“汝姓甚名誰,出自何方?”劇烈的戰鬥讓武神消耗亦巨,好不容易恢復一些氣力,加之有太陽神君在側,讓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要一舉拿下人皇。
“名字只爲代號而,吾早便忘記了!”
“世人稱吾爲——劍仙!”男子就算與神靈對話,亦不忘飲酒,說不上狂傲,隨性而爲之!
這在兩位神靈看來,就是太狂了太傲了,君不見旁人見神靈,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更別說當其面飲酒,這對神靈來說,就是赤果果的挑釁。
別說身處神靈位,就算還未成神之際,敢在武神面前飲酒者亦是少之又少,武神在心中已經給那“劍仙”判了死刑!
“夠狂,吾賜汝去往生!”太陽神君更是說一不二,念頭微動,規則之力向那劍仙籠罩過去,要把這辱神者,徹底抹殺。
“但承青蓮有俠志,莫道紅塵無劍仙。”
那劍仙畫個劍圈,劍圈中傳來朗朗讀書聲:
“吳鉤霜雪明——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想讀全詩的自行腦補,在這就不一一敘述了)
那劍圈之內,影響了時間與空間的交疊,天地極速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他不是如同別人那般,破開規則,而是在規則未降臨之際,脫身離去;
如此手段,如此眼力、能力至此,難怪人皇都對他另眼相看;
再看那劍仙,已經跳出規則之外,迷離的眼神並未看向神靈,而是在自顧自的飲酒!
“好一個劍仙,
吾鮮少傾佩旁人,今日這劍仙所爲,吾傾佩矣!”太陽神君不住感慨,一番試探下來,其對劍仙讚不絕口。
同時卻也確定了,劍仙其人,並非處於神靈之境,雖手段高明,但若雙方真個打起來,其仍然要輸!
“喂,還能戰否?”劍仙單人獨劍,對上兩位神靈終覺差太遠,無奈之下呼喊人皇。
“尚能一戰!”人皇經過修整,恢復了一些戰力,只是那點可憐的戰力,還不夠太陽神君一個巴掌消耗的,所以他對上——武神!
武神在吐血,自己堂堂神靈尊位,居然被人如此輕視,人皇也就算了,畢竟與自己一戰還處於上風;
那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劍仙,爲何膽敢對自己不屑一顧,直接對上了太陽神君?
若自己未受傷,未與人皇戰鬥消耗,區區劍仙——
呵,如果!
“吾已然知曉汝之根腳!”太陽神君一直在推演,其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把對手信息瞭然於胸,這是太陽神君一直以來的作風。
“嗯?”劍仙自顧自的飲酒,對太陽神君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嗯了一聲,甚至還衝太陽神君揚了下頭!
他的反應被太陽神君解讀出很多含義,有不屑,有輕視,還有那即將破碎的玻璃心,讓太陽神君眼中殺意愈發明顯。
如此之狂,如此之傲,如此嗜酒,如此之強,又偏愛吟詩,只能是“他”了!
甚至——太陽神君還收藏了“他”那副僅存的字,時常請出拜讀一遍,就算身處神靈境,亦對“他”欽佩萬分;
可現在走到對立面,而且看到“他”那副樣子,太陽神君很難說服自己對“他”留手。
“事只由幻想,人只緣思念,吾今得見傳說,終不如傳說!”
“汝由無中來,歸無而去吧!”太陽神君努力讓自己做到平靜,怎奈其如何收斂,心性亦有輕微波動!
那畫中人照進現實,所見少有能淡然處之;
“寵辱兩相忘,所欲隨心安,行神不隨塵世改,日頭清明,紛紛劃入劍中來!”
劍仙劍指太陽神君,肆意張揚;
他的強,他的狂,他的詩意,如想象那般,並未讓太陽神君失望;
其牴觸的是——本該把酒言歡的兩位,現在卻終要橫劍相向!
若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斷不會有此結果。
“氣化萬千,一念三秋!”就算太陽神君再欣賞那劍仙,雙方也不是同一路人,感慨過後,太陽神君收拾心情,打出自己的法則。
整個積水潭方圓萬里之內,都籠罩在太陽神君的規則之內,那熾熱的太陽無孔不入,無處不在,把那裡化成焦土!
積水潭內那四季常溫的水,在陽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恐怖降臨,所處皆作塵埃。
一念之間,此地猶如經歷悠悠百載,神靈法則之下,一切歸於塵土!
劍仙避無可避,橫劍殺向太陽神君,其身軀穿過空間的阻礙,遊離在法則之外,攻擊強度大到無邊,以求破開神靈之規則。
數不清的劍光在那裡盪漾,剿滅一團團日光,劍仙單人獨劍,所造聲勢比神靈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陽神君持槍來襲,劍仙看的真切,手中長劍點出,瞬間對決千招萬式!
聖槍沒了光芒,而那長劍更是破爛不堪,太陽神君在規則之內還不能拿下劍仙,不由對其稱讚:
“好一個劍仙,好一個狂人!”
“是我敗了!”劍仙嘆息,口中草也靈動的向下搭拉着;
再看過去,其手中瓶不知何時破了一個洞,羊脂白玉的酒壺內,再無讓劍仙喝不完的酒,裡面的酒,早在與太陽神君對戰之時便已流失殆盡!
劍仙把酒壺倒了個底朝天,只餘三兩滴而,心痛的把酒壺收起來,面向太陽神君而去。
“今日之後,如若有緣——吾贈汝飲不盡之佳釀!”
沉默一番,太陽神君如此開口,或許只有他才明白酒對劍仙來說,意味着什麼!
“如此——一言爲定!”見太陽神君輕輕點頭,劍仙由衷的笑了:
“聽風、聽雨、聽冷暖,且行、且戰、且盡歡!”
劍仙一把丟掉那破爛不堪的劍,身化驚天長虹,所過之處,空間破滅,久久不能癒合!
太陽神君法天象地神通剎那打出,神靈體放大無數倍,趕在那道長虹抵達之際,做出絕對防禦。
“一朝有悟,臻至化境!”長虹時而化作劍仙,時而化作一柄驚世之劍;劃破那天空、劃破那時間、劃破那空間,直赴向那太陽神君而去。
神靈體在那道長虹的衝擊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猶如那瓷器的破碎音,身上佈滿裂痕。
劍仙所化長虹消失在太陽神君的神靈體內,其軀終是被打破、碎裂;待到磨滅劍仙一切痕跡以後,太陽神君纔回過神來!
“那劍仙終究是隕落了?”
照理說太陽神君身爲神靈不應如此患得患失,而劍仙就有這樣的魅力,無論是神靈,還是人皇,對其無不信服。
“老匹夫拿命來!”人皇看的真切,在劍仙消失在太陽神體內之後,其就要過來,然而卻被武神拼命留下;
人皇之人皇體與武神的神靈體,雙雙炸裂,眼下的人皇,只剩真魂而已;
武神情況也不容樂觀,其下場比人皇更甚!
其神魂在人皇的灼燒下,都縮小了一圈。
人皇含憤一擊,太陽神君避之不過,碎裂的神靈體在人皇的攻擊之下,徹底炸開;
太陽神君幽幽看着人皇,對劍仙他會有惺惺相惜之意,對人皇可沒有:
“賜汝去往生!”
不愧是太陽神君,神靈體炸裂,也不影響其威勢,真魂打出規則之力,那遠在地底深處的輪迴之地,分化出一個通道,前來接引人皇。
“該結束了!”武神同樣發力,與太陽神君共同逼人皇進入那條通道,想要把自己視爲噩夢的人皇,徹底抹殺!
“吾仍在矣!”
虛弱的聲音從太陽神君那炸裂的神靈體中傳出,劍仙的聲音讓他們三位共同僵在那裡。
“那便同去往生吧!”
武神與太陽神君懶得再廢話,把殘破的軀體,連同藏在那神靈體內的劍仙真魂,一起打向那道門中去!
兩位神靈逼迫人皇與劍仙前去往生,其二位在壓力之下,無法反抗,進入那空間通道中,懵懵然順着通道只能向前行進。
兩道真魂清楚不該繼續向前,然而在兩神聯手之下,人皇規則失去作用,左右不了此地法則!
只能步步向前,眼見就要到達那由千萬種顏色組成的輪迴之地,劍仙猛然醒悟:
“人族系人皇一身,汝萬不能踏入輪迴也,吾身獨往!”
劍仙又畫了個劍圈,讓那空間通道之內時間與空間短暫重疊,趁着這個空擋,人皇真魂被劍仙丟出那前往輪迴之地的空間通道,劍仙其人則未走出!
神靈已然制定規則,若沒有個結果,規則之力不會消失,總要有人去走上一遭!
人皇無聲淚流,縱然只剩真魂,其情感仍然存在。
“千百世後,若有相逢,吾定當與汝痛飲一場!”
人皇輕言,微弱的規則之力遊離在地底!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劍仙大笑而去,轉身進入輪迴之地,其灑脫,其隨性,乃人所不能及也。
人皇收拾一下心情,凝聚出一道法身,準備回返地上!
太陽神君與武神兩位,在把人皇與劍仙打入輪迴之後,便起身離去,此戰雙方皆有損傷,然而結局是好的,只有這點才能讓兩位神靈內心得到一絲慰籍。
誰能想到無聲無息之間,那敵方陣營便出現了兩位堪比神靈的存在?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泰山,那與聞仲對持的太陽神使,久不見捷報傳來,心下難免有些慌,人也從一開始的篤定,到現在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
從武神砸場到現在,整整三天過去了,由不得他不慌!
倒是聞仲,眯眼瞧那太陽神使,手下諸將精神飽滿,看向太陽神使的眼中,充滿了憤怒!
老神在在的加百列之使也在悄悄往後退,神靈此去耗時甚久,還沒歸來,怨不得他們心中有其他想法。
“呔,小貓三隻,也敢鬧吾人族盛典,拿下!”聞仲聽到密保,頓時冷眼看向那太陽神使;
嗓門之大,震耳欲聾!
他的態度讓太陽神使心口劇烈跳動“有結果了嗎?”
容不得他多想,一列列人皇衛整裝待發,要把冒犯人族威嚴之人,擒拿而下!
“佈陣,戒備!”太陽神使徹底慌了,深入敵軍,對壘起來,結果可想而知;奈何形勢比人強,有這般苦果,亦怨不得旁人。
“讓他們離去!”天空中出現一張巨大的面孔,其身有萬丈光芒!
“這——”聞仲感受到無以復加的壓力,自己想要多說一句話都不行。
“嗯?”那張面孔明顯有不悅之色!
“是!”聞仲最終低了頭,面對天空中那張面孔,他不敢有絲毫反抗之心。
太陽神使一行人如逢大赦,頭也不敢回,抓緊離開,隨他們一同走的,還有那加百列之使!
陳塘關來使少不得要鄙視他們一番,只是他們不在乎,而其也做不了別的什麼罷了。
朝歌城,重傷的烏祁醒來之後被“請”到人皇行宮,說是請,其實用“擡”的話比較貼切;
其在那病榻上,一直就沒有停歇,各種消息源源不斷彙集到人皇行宮,讓烏祁沒有一絲停歇!
“哎,人皇陛下何時迴歸!”烏祁累到吐血,那被他請入人皇行宮的伯高一直守候左右;
聽聞烏祁之言,一時沒繃住,笑出聲來,讓烏祁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道身影從虛凝實,出現在人皇行宮;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