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連忙起身,一邊維持護罩的運轉,一邊趕到出事的地點。
魏無疾的精銳人手已經圍住現場,並將犯事的獸人逮住,等待進一步處理。四周圍滿了被驚醒的人類,與另一方的獸人正在對峙。
黑夜掃了一眼地面,只見一名幼兒被扯成兩半,丟棄在地面上。其中下肢已經不見了蹤影。雖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他吃人!”
“殺了他,殺了他!”
人羣義憤激昂,把矛頭統統指向了犯事的獸人。
“陛下,屬下監管不力,請求責罰。”黎巒連忙出列。犯事的是他監管的獸人奴隸,他連忙將情況講述了一遍:“有一名自控能力極差的獸人,難耐飢餓,向邊上的人類下了手。”
黎巒向地上那灘血肉望了一眼,又掃了一眼那名嘴角淌血的獸人,略有遲疑道:“陛下,請指示該如何處理。”
“殺了他,殺了他!”人羣又激盪起來。
這事按理說怪不得黎巒,他初掌奴隸兵團,未有經驗。但惡性事情發生,人類與獸人之間,好不容易因爲患難和逃生而臨時構建的脆弱和平防線完全崩潰。一個處理不當,不是人類分崩離析,就是獸人羣體譁變。
“這個可惡的薩爾,”黑夜暗恨。顯然那個綠皮獠牙的傢伙,已經預測到了一些跡象,所以才極力請求離去,好避開處理這種麻煩的事情。
黑夜身形緩緩升起,好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到。信徒見到這一幕,連忙止住了吵鬧,向天空望去。
“人類與獸人之間本是生死大敵,但實驗場只有你們存活了,而且一同到達新的世界。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包括人類和獸人的關係。”黑夜的話說得有點玄乎,他自己也很糾結。
想要徹底收服獸人,單純靠奴隸印記和血腥的鎮壓也不行。但是如果此時處理不當,又會寒了人類的心,更會抹黑自己這個光明神的威信。
“殺人者,人恆殺之。”黑夜繼續道:“我宣判,這名獸人有罪。但是他的智力低下,行爲只有生物的本能,所以我留他一線生機。現在先行刑,再放逐。”
獸人中並非全部不開化者,對於黑夜的這番決斷,倒是心服口服。人類之中,也有不滿的,但也無從反駁。
黑夜向黎巒一點頭,示意其開始。
黎巒催動奴隸印記,那名獸人立刻滿地滾爬,嘶吼不斷。彷彿體內有無數蟲爬,瘙癢不斷。他雙手在身上亂抓,鮮血淋漓,但依舊不能止癢。
最終,獸人自己忍無可忍,衝到海邊,跳入冰冷的大海。正如黑夜所說,入海後自有一線生機,但這生機渺茫得很。
見到這個結果,人類憤怒的情緒開始慢慢平息,口稱光明。
黑夜掃視了人羣一眼,繼續道:“獸人本是人類基因變異而成,與人類同源。因其智力退化,獸性勃發,這才按照本能行事。我再強調一遍,無論哪個獸人,都不得再以人類爲食物,一旦發現絕不會像今天這麼輕鬆。我將傳黎巒十大酷刑用於懲治,折磨十日,方可賜死。”
此言一出,人類紛紛稱是,贊光明神是正義的化身。但略有智慧的獸人,卻多少有些不滿。
黑夜繼續道:“日後獸人衍化智慧,凡信仰篤定,經評定可以脫離奴籍,不得再歧視。”
黑夜也只點到爲止,並沒有立下細則。畢竟融合獸人與人類,還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數百年的仇怨是明擺的,短期內無從解決。
黑夜又吩咐黎歌,給予死者的家屬一定的補助,以平息這起事件的負面影響。
這樣一折騰,已是日上三竿。
黑夜撤去光罩,命令所有人開動起來,將依舊昏迷的人救星,然後分開紮營,分配食物。
臨近中午,天邊突然傳來一聲啼鳴。
只見一隻金色巨龍,從遠處疾馳而來,金龍的後面,還跟着四隻身形略小的雷鵬。衆人從未見過這種生物,不由大駭,紛紛戒備。
只見巨龍疾衝而下,在黑夜面前穩穩停住。龍背上的一位長相柔弱的少年翻身而下,撲向黑夜,來個一個巨大的擁抱。那條巨龍湊到黑夜跟前,用腦袋親熱地在黑夜身上蹭了幾下。
“黑夜哥哥!”小昕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黑夜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幾下,詢問道:“家裡怎麼樣了,清月怎麼沒來?”
“清月姐她……”小昕的面色一下子蒼白無比。
黑夜料想不妙,心情陡然一沉。
“清月姐她……”小昕還是未能把話說完整。
“別急,慢慢說。事情已經發生,慌亂於事無補。”黑夜沉着臉,反過來安慰小昕。
小昕好不容易纔把情緒平定下來,避開衆人,把清月的情況講述了一遍。
在黑夜意外傳送之後,清月打着百草世家的名號,在諸侯國之間遊歷,成效自然不菲。但好景不長,忽然有一天,飛鳥傳信,稱清月突患惡疾,已不能自理。
家中接到消息後,文鍾立刻派菜飯前去,將清月接了回來。
那時,清月身體已經開始逐漸變化,只來得及簡短地吩咐了一些事情,並留下一封書信,就化成了一段朽木。
文鍾讓霍克護送,將清月的身體護送至神仙山內,植於神草峰上,並由小昕日夜值守,等待黑夜迴歸。
“清月姐變成了木頭?”黑夜一時間難以接受,儘管不願相信,但小昕絕不可能欺騙他:“書信在哪裡?”
“在神草峰上,封印在清月姐體內,只有你回去才能開啓。”小昕連忙應道。
驟然聽聞如此噩耗,黑夜從試驗場歸來的好心情被切得支離破碎。現在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回到神仙山。
但是眼下情況不妙,此時離開,等於辛苦淘來的家底全部拋棄。他只能把離開海島的一些打算,告訴小昕,讓他再帶一些人返回陸地。清月的事情,只好再拖個幾天。
“你說的是船嗎?”小昕眉頭一皺道。
“怎麼,你見到過。”
小昕連忙比劃了一番:“我在北面的大海上,遇到一支船隊,足足有三十艘船。看他們的行進路線,正是奔着這個海島來的。”
詭異了!
黑夜乍一聽聞,不由差異。
到底哪裡來的船隊?
小昕皺眉回憶了一下道:“我看那個船隊的旗幟,寫着第四艦隊。應該是韓國鎮守東郡三十三灘以北河谷灣疆域的海軍,主要是防備安國與吳國的軍隊。”
“難道有人發現了我們,還是湊巧。”黑夜一時間也有些吃不準,他略微考慮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捷天已經到西面海岸尋求幫助,但結果還很難預測。那隻艦隊,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們都要拿下來,這將是我們通往陸地的生命線。”
黑夜吩咐傳令兵,叫來魏無疾和大黑狼疾風。
“無忌、疾風,我必須要離開一趟,天黑之前返回。你們負責鎮守營地,一旦有人作亂,先斬後奏,殺無赦。”
“諾!”
“嗷嗚……”
兩種不同的迴應,立刻應命。
黑夜轉頭朝小昕道:“你在這裡挑選人手,搭乘雷鵬,先到西面的海岸線,同捷天匯合。無論結果如何,天黑之前務必返回。我和菜飯去攔截那隻艦隊,一定要將其綁架過來。”
“好,那你當心。”小昕連忙點頭:“那隻艦隊離這裡不遠,大概半日航程就到了。”
黑夜吩咐完,立刻越上菜飯的背脊,吩咐起向西北疾馳而去。
從試驗場出來的一衆人類與獸人,見到黑夜剛到大陸,便又找來一隻更恐怖,更拉風的坐騎,更坐實了心中光明神的身份,各自祈禱,奉上信仰。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成長,菜飯已經不同往昔。不僅個頭翻了幾倍,連帶飛行的速度也是倍增。只見他翅膀一扇,便如同一道金色箭羽射入雲端。
不足一小時,便已發現了小昕口中的那隻艦隊。
木船布帆,四隻大船,甲板上旌旗招展,人頭攢動,有數百人搭乘。其次是十隻中型船,每船百人,剩下的小船,不足五十人。粗略估測,這一隻艦隊,人數竟然超過兩千人。
“大善!”黑夜激動起來。只要綁架了這隻艦隊,運輸的問題迎刃而解。只要先運送部分人到海岸上建立據點,搶奪物資,然後再通過船隻來回運送,就可以解決眼下的困難了。
不過如何綁架這支艦隊,還得好好規劃一下。
自己只有一人一龍,要控制這麼多船隻,不是一件易事,萬一艦隊散亂,四處逃竄,那就得不償失了。
黑夜讓菜飯繼續升高避入雲端,以免下面的艦隊發現。
如果艦隊的方向正是他們安身的荒島,那就最好不過。只要艦隊靠近,或者登陸,那想跑也跑不掉。黎巒的獸人軍團和布吉的兵團可不是吃素的。他們的身體素質和武力,比這邊大陸上的凡人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艦隊果然一路向着荒島而去,並未改變航向。
黑夜一路緊隨,準備隨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