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乘風離去後,大師姐自然也不會再在這裡呆着,她沒有跟陳璐豪他們說話,自己起身盈盈而去,可等陳璐豪他們再想繼續打牌來打發時間後,卻發現這牌堆裡面少了兩張牌,正是大小王。
三人一時間面面相覷,四處找了一番都沒找到,只好又在房間中取了兩張葉子牌重新做成大小王。
大師姐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她呆呆的看着窗外茂密的竹林,外面傳來一陣沙沙聲響,她神情呆滯,兩眼發直,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手指的指肚也輕輕婆娑着她悄悄帶走的那兩張大小王牌。
過了一會,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說罷,想知道什麼?”
大師姐頭也不回便知道李乘風悄悄的摸了過來,她回過神來,手指頭微微一顫,這兩張牌便縮進了她的袖子之中。
大師姐想了想,說道:“還是不問了,彼此留點兒念想比較好。”
李乘風靠在門口,他盯着大師姐,心中冷笑。
他本來想套一點消息,卻沒想大師姐居然聽聞到動靜以後第一時間便來了,陪他打一盤牌,目的也是爲了告訴他,不要嘗試着去打聽打探這裡的消息,關於她的消息更是不要去打探。
可是越這樣,李乘風心中驚疑越深,對她的猜疑也越深,哪怕大師姐又救了他一次,他心中也不存半點感激,只會猜疑大師姐救他目的何在,是不是又要利用他什麼。
現在他這樣一問,果然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李乘風想了想,道:“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大師姐這時候才扭頭看了看李乘風,見他恢復得不錯,她目光中極爲罕見的帶了幾分柔和:“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但如果我是你,我便不會離開。”
李乘風一愣,道:“外面情況很糟糕?”
大師姐盯着李乘風,冷笑道:“秋月谷發生這樣的慘案,皇帝必然與各大修行門派達成協議,不僅抽調神京和各大門派的好手參戰,你們這些倖存者肯定也一個不剩的會被派到東南戰場上去。你想去送死麼?”
李乘風這才明白,大師姐將自己軟禁在這裡目的何在。
李乘風深吸一口氣,他搖頭道:“不行,我必須要出去。”
大師姐沒有說話,她手微微用力的抓着書桌前長椅的靠背上:“哪怕出去送死也要出去?”
李乘風鄭重其事的說道:“是,我不出去,固然可以躲過此劫。但小寶、天行他們必定會被派往東南戰場。我若是去了,還有自保之力,他們若是去了,必定淪爲炮灰,必死無疑!”
大師姐冷酷的一面又再次顯露出來,她冷笑道:“你身上揹負着的使命你已經忘記了麼?無論是你們李家,還是藏劍閣,又或者是你重返九重天的宿命!這些,不都比他們重要麼?”
李乘風卻目光一凝,盯着大師姐道:“這些我自然不會忘記!可是,如果爲了完成這些,就捨棄掉身邊所有一切的話,就算完成了這些,那到頭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大師姐卻忽然激動的說道:“有意義!!當然有意義!!那些先驅者,那些犧牲者,只有完成了這些,他們的死纔會有意義!!”
李乘風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你說得沒錯,可靠這樣的犧牲是換不回成功的。大師兄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藏劍閣的大師兄之前的想法和做法與大師姐沒有任何差別,可到頭來的結果卻依舊是藏劍閣無法遏制的沉淪下去,一天一天的崩壞,因爲犧牲固然能夠帶來一時的激憤,可是發生得多了,帶給人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悲傷與絕望,最終希望也會隨之消逝。
大師姐沒有說話,但她知道李乘風的意思是什麼,一時間她有些動搖和迷茫: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那些一個又一個自己帶出來的族人死在自己跟前,一個又一個的犧牲,他們的熱血自己又豈能忘記?
可這麼多年來,她就是依靠着這份信念,她才堅持下來的!
現在李乘風卻告訴她:她錯了!
不!!
自己沒有錯!!
她不會錯!!!
大師姐散亂迷茫的目光只是一瞬,很快她便又目光堅定起來,她看向李乘風,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一絲柔和,取而代之的卻是以往的冰冷與冷酷。
她一擡手指,窗外飛進來一隻鳥,這隻鳥渾身青色,腳爲赤色,卻只有一足,嘴長而尖,正是畢方。
畢方停在大師姐的手臂上,也不鳴叫,只是歪着腦袋盯着李乘風。
大師姐道:“你跟着它,便能出去。”
畢方展翅撲騰了兩下,飛出窗去,李乘風見狀立刻跟了上去,走到門口時,他纔回過頭,低聲道:“謝謝!”
他見大師姐頭也沒回,一言不發,李乘風欲言又止,隨後轉身離去。
最後離開的時候,李乘風很想對大師姐說一句話。
既然她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跟李乘風討論,那就說明其實她內心深處的這份信念已經開始動搖了。
而李乘風也敏銳的察覺到大師姐似乎也並不是她表面上表現的那樣:冷酷而無情。
也許,那些死亡與犧牲已經變成了她心底深處的幽魂,噬咬糾纏着她,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可這一切,李乘風已經不想去過問了,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人要去擔心和照顧。
如同大師姐所說,李乘風一路跟隨着畢方再次進入到竹海之中,但這一次畢方飛到哪裡,哪裡的竹子便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自動讓開了道路。
他一路穿行了有一刻鐘,這纔出了這片茂密的竹海。
在李乘風出去這片竹海後,畢方這才鳴叫了一聲,轉身飛了回去。
李乘風回頭深深的看了身後一眼,卻見這片竹海又再次自動合攏,可合攏以後,他眼前卻變成了一座懸崖陡峭嶙峋的小山。
李乘風伸手摸了摸,卻發現一切真實無比,而他彷彿剛從一個夢境中出來一般。
李乘風搖了搖頭,自己擡頭看了看天,辨認着方位朝着神京狂奔而去。
這時候的神京戒備極其森嚴,外圍巡邏的衛兵已經擴散出去兩三百里遠,李乘風還沒靠近神京就已經被巡邏的衛兵發現,在報上自己名字和身份後,他被客客氣氣的“保護”了起來,送進了城中。
李乘風這一陣子雖然名動京城,可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見過他,都認識他,而李乘風此時也沒有可以向他們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只好讓趙飛月來接自己。
趙飛月接到消息,第一時間便飛了過來,這些圍在李乘風周圍的衛兵不認得李乘風,卻認得趙飛月,他們見趙飛月閃電一般飛縱過來,如乳燕投林,一下撲進了李乘風的懷中後,他們這才疑心盡去,放下了手中的破魔弩。
趙飛月緊緊抱着李乘風,卻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女人的香味,她心中一顫,卻沒有追問,只是緊張無比的告訴了李乘風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在他不在的這幾天裡面,皇帝趙百忍果然與神教和各派達成了協議,神教與各派再次抽調精英人手支援東南戰場。
而趙小寶、韓天行他們也都被徵召入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