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驚得堂中所有人都悚然而起,周廣發臉色鐵青,他方纔話剛說出口,這邊便傳來走水着火的消息,當真是一巴掌當衆打在臉上,讓他覺得面孔火辣辣燒得疼。
周廣發黑着臉說道:“怎麼回事,萬財街哪裡走水了!”
其他家族的元老也都七嘴八舌道:“對對對,快說,都哪裡走水了!”
來報信的也是一名小廝,他驚慌道:“文,文家的福粹樓……”
“啊!!”文皓一聲大喊,仰頭便倒,旁邊有人扶住了他,他顫顫巍巍的支撐着起來,紅着眼睛,咬着牙,道:“這,這是聲東擊西之計!我們中計了!這些靈山派的……他們牙根就沒想跟我們談!”
周廣財暗自慶幸的瞥了一眼文皓,心中微微有些幸災樂禍,但臉上卻是一臉沉靜,他道:“慌什麼,一棟樓燒不垮文家!”
文皓大怒,他道:“敢情燒的不是你們周家的產業!”
他話剛說完,之前來的小廝小聲道:“那位藏劍閣的修士老爺把咱家週記酒樓的牌匾給贏走了……”
周廣財眼前一黑,之前的沉靜完全不見,他惱怒道:“怎麼回事!玄生門的人幹什麼吃的!”
這小廝囁囁道:“不是之前文鬥麼?賭的就是咱們家酒樓的牌匾……”
周廣財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兩眼發直,說不出話來,周廣發怒道:“這可是先聖祖傳下來的牌匾!弄丟了,你吃罪得起麼!”
這小廝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打死他也想不明白,這事情怎麼變成他的鍋了?
“老爺老爺,這不關我的事呀,這是玄生門的修士老爺答應的呀!”小廝趕緊苦着臉說道。
周廣財仰頭長嘆,道:“失策,失策啊!快,快把人截住,千萬不要讓他把牌匾帶走了!”
這小廝此時連忙道:“走不了,玄生門的老爺發現自己被騙了,很生氣,要與他武鬥呢!”
周廣財猛一下又站起來,道:“誰贏了!”
這小廝苦笑道:“小的……不知道,來的時候,還沒打起來呢……”
周廣財連忙喝道:“快,快去看看!”
文皓此時也高聲道:“快,快去救火啊!走水了,第一時間要救火啊,那破牌匾只要沒劈了燒火,跑不掉的!若是火勢蔓延過去,連這牌匾一塊燒了,那纔是得不償失呢!”
躲在屏風後面的周凌撇了撇嘴,低聲道:“你看,這時候便看出,六大家族貌合神離,誰都只顧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有事情便醜態畢現!丟也丟死人了!走,我們去瞧瞧這萬財街的大火,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說着,周凌便要拉着周波往外面去,周波性子柔和,拗不過自己的姐姐,被她生生拉扯着從後院去了。
此時,在萬財街中已經是一片人仰馬翻,到處都是驚叫聲、吶喊聲、慘叫聲和哭號聲,慌張而茫然的人羣被火焰驅趕着往外瘋跑,他們形成了一股人流,迅速的衝出各個酒樓,在大街上匯聚成一道洪流。
玄生門的姬無生惱怒的盯着李乘風,他咬牙道:“原來,你只是一個餌!”
李乘風微微一笑,道:“誒,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大冬天的,風乾物燥火易發,興許是哪個酒樓不留神,走水了,那也不能賴在我的頭上啊!”
姬無生盯着李乘風,他瞥了一眼現在都還擺放在不遠處的那幅“活蝦”圖,他冷笑道:“不管你玩什麼花樣,你以爲你現在還走得出這座大樓?”
李乘風訝異的看着姬無生,笑道:“哦?原來你們玄生門想跟我們靈山派開戰啊?看不出來,你們一個區區排行第十三的修行門派,居然敢跟我們排行第三的靈山派開戰?了不起啊!”
姬無生冷笑道:“收拾你一個區區破落戶藏劍閣的無名小卒,別說靈山派會過問,便是你們藏劍閣自己也不會過問!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李乘風心中一緊,他知道這個江湖充滿了兇險,修行人一言不合,動輒殺人,那是常有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因爲他們有這個實力,而且凌駕於法律之外!
朝廷的法律無法懲罰修行中人,這是一條所有人都明白,但所有人都不會公開說出來的潛規則,明秘密。讓江湖的歸江湖,讓門派的管門派,這是大齊多年來一直默默施行的法則,只要修行門派不公然造反,不公然殺官,不公然聚衆起事,朝廷對於他們的一些所作所爲,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姬無生若是在這裡將李乘風殺了,如果靈山派不爲他出頭,藏劍閣不爲他出頭,那李乘風當真是死了也白死。
李乘風自然是不願意在這裡就白白送死,他也知道,這是一種心理欺詐,就如同他之前用同樣的辦法,以心理欺詐的手段鎮住了姬無生,繼而在打賭中取巧而勝。
這種手法,李乘風在江湖中並不少用,自然清楚其中的訣竅,那就是絕對不能被對手抓住心裡破綻,被對手攻破自己的心理防線。
這種心理戰爭其兇險之處,一點也不亞於鬥法廝殺,攻防轉換往往在人心理最沒有防備的時候,頃刻間扭轉。
李乘風與大師姐的幾次交手,便給了李乘風深刻的教訓。
李乘風看着眼前的姬無生,他微微笑道:“我倒是也沒有把自己看得有多高,只是,我若是在這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只怕你們也沒辦法活着離開這裡。”
姬無生哈哈大笑:“就憑你們藏劍閣的幾隻阿貓阿狗?”
李乘風頗爲訝異道:“你們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吶!莫非我們來了幾個人,你們都知道?”
姬無生冷笑道:“從你們一下山,我們便知道了!要虎口奪食,怎能沒有準備?”
李乘風一拍巴掌,道:“說得好!既然知道是虎口奪食,想來你們也知道一旦激怒我們靈山派的下場和後果是什麼!誠然,我固然是一個不起眼的無名小卒,但你要記得,我就算是落魄藏劍閣的阿貓阿狗,可我依舊是靈山派的弟子!依舊是天下排行第三的修行門派的弟子!你見過天底下有任何修行門派的弟子被人任意宰割,而不問不顧的修行門派嗎?”
姬無生面容一動,眉毛一跳,他猶豫了一下,但隨即又咬牙道:“哼,好一個伶牙俐齒之輩!原來你們藏劍閣的功夫,都練到了嘴皮上!今天,你便是說破天去,我也要將你拿下!我倒要看看,靈山派會不會爲你們出頭!”..
說着,他剛要動手,李乘風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反而悠哉悠哉的坐了下來,道:“好啊,儘管動手!不過,在這之前,你先往外看看,再動手不遲!”
李乘風自然是準備了後手的,歐陽南等人便是他的後手,若有不對勁,他們便會殺將進來。
可姬無生往外一瞧,頓時都是一愣,他猶豫了一下,隨即面露震驚恐懼之色,看向李乘風的目光也帶着不可置信的驚疑。
姬無生道:“這……人,是你喊來的?”
李乘風頭也不回的大笑道:“自然便是!”
姬無生神情恐懼,咬牙攥拳了好一會,他才一跺腳,喝道:“走!”他話音剛落,酒樓中的玄生門修士便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乘風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笑着回頭一看,頓時呆在原地。
只見在街道中走來一個逆流而上的人,這人穿着寬敞的修士服也無法遮掩她曲線畢露的傲人身材,她戴着兜帽,兜帽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火紅長髮。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藏秀閣的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