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派的鞭刑是讓靈山派弟子最毛骨悚然,談之色變的刑罰,因爲它並不像一般的鞭刑一樣,只是用特殊處理的皮鞭將受刑者抽得皮開肉綻。
對於修行人來說,肉身的傷害很多時候並不是一件特別恐懼的事情,因爲在漫長的修行中,鬥法總是會必不可免的對肉身鼎爐造成傷害,同時也會產生巨大的疼痛。
因此如何儘量少的避免傷害,如何快速的治療傷口,如何忍耐肉身鼎爐因爲破損帶來的巨大疼痛。
要知道,疼痛在這一瞬間是可以完全打亂一個修行人的運氣和調息的,甚至可以摧毀那些意志不怎麼頑強的修行人的神經。
所以,很多的修行人都接受過肉身鼎爐的磨礪訓練,只是沒有玄生門那麼嚴酷變態。
但靈山派的鞭刑並不是簡單的對進行鞭笞傷害,而是同時產生雷擊法術,對於受刑人同時進行肉身和精神上的雙重傷害。
而且肉身上的這種傷害是用雷電貫穿全身,將傷口處的劇痛瞬間放大十倍。
任何疼痛,一旦放大十倍,那就不再是普通的疼痛,尤其是鞭笞這種痛得讓人撕心裂肺的疼痛!
“啪!”
緊接着又是一鞭,同時天空又是一道雷霆轟擊下來,李乘風身上電流亂竄,無數的火花電流像一羣野獸在李乘風已經綻開的傷口處橫衝直撞,肆意狂歡。
李乘風一聲長長的悶哼,他的身子再次緊繃了起來,雙手用力得幾乎將自己的身子都拽了起來,但很快又墜落下去,蕩在鐵環下,身子微微飄動着。
隨後鞭笞一下接着一下,根本不讓李乘風有喘息的機會,天空中降下的雷霆一下接一下的轟擊在石柱上,石柱上傳遞下來的電流如同萬蛇狂舞,將李乘風狠狠噬咬。
李乘風一開始,腦海中還能勉強保持神智,在狂暴的電流轟擊下,身上傳來的劇痛達到極點以後,逐漸蓄積成一種恐怖的力量,開始吞噬他的神識。
這種疼痛此時反而變得逐漸麻木,他眼前越來越黑,彷彿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這個時候,纔是靈山派的鞭刑最爲恐怖的地方!
“他要撐不住了!”
阿繡低聲說了一句,大師姐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拳頭也不自禁的握住。
“二十二鞭……”阿繡感嘆着說道“是個人物!千山雪敗的不冤,竟然能撐二十二鞭!”
這時候便是其他人也看出李乘風撐不住了,他到底只是一個血肉之軀,而且又不敢用仙力抵抗,最關鍵的是,這些電流也並不直接入侵李乘風的體內,而只是在李乘風肉身表層的傷口處肆虐,製造巨大的疼痛摧毀李乘風的意志和神經。
蘇月涵和趙小寶此時早已經是淚流滿面,蘇月涵更是捂嘴哽咽。
藏劍閣韓天行等其他人更是一個個抹着眼淚,神情悲憤。
“爲什麼,爲什麼乘風師兄爲民請命,卻要遭受如此刑罰!”韓天行咬着牙,低聲哭泣着。
天俊眼眶發紅,他低聲道:“因爲……他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修行人。”
天俊這一句話看似離題,卻恰恰點題,一下說出了孔雲真爲什麼要下狠手責罰李乘風的根本原因。
不僅僅是因爲他挑釁了他們這些尊長的權威,不僅僅是因爲他冒犯了掌門的清修,更是因爲他觸碰了修行人這個龐大的利益羣體。
作爲修行人,你居然爲了平民而向自己的師兄發起攻擊?而且還因此挑動靈山派的內亂?
是何居心!
在天俊看來,李乘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像大多數的修行人那樣,有着一顆冷漠的內心。
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顆火熱的內心,它像金子一般耀眼,像熔岩一般滾燙!
他能焐熱那些內心還沒有徹底冰冷的人,但同樣也能灼傷那些已經徹底冷血的……怪物。
衆人眼看着第二十三鞭抽打在李乘風身上的時候,李乘風已經沒了動靜,有些人心中狂喜,有些人心中暗歎,有些人嘲弄。
趙小寶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他衝了出去,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哽咽着哀求道:“孔師伯,弟子小寶願替少爺挨剩下的鞭子,少爺他知錯了,就請孔師伯繞過他這一次吧。”
說完,他腦袋嗑在石板上嗑得咚咚直響。
蘇月涵此時也忍淚出列,跪下哀求道:“弟子懇請孔師伯念在李乘風是新入門弟子,又是初犯,情有可原,放過他這一回吧。弟子願替乘風師兄挨剩下的責罰。”
藏劍閣的蘇由也要挺身而出,卻被天俊一把拉住,天俊低聲道:“你身負重傷,上去領死麼?我去!”
天俊剛出列,便見歐陽南也站了出來,兩人相視微微頷首,然後上前跪下,歐陽南叩首道:“孔師伯,弟子願爲乘風師弟接受剩下的懲罰,還請孔師伯看在師弟乃是初犯,又年輕氣盛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吧!”
天俊也道:“弟子願爲乘風師弟接受剩下的責罰!”
孔雲真剛要說話,便見藏劍閣的大師兄也站了出來。
大師兄上前,跪下叩首道:“孔師伯,乘風師弟也是一心維護靈山派之聲譽,只是年輕人難免冒失衝動,用錯了手段方式,但一片拳拳之心,卻是赤誠。還請孔師伯念在戒律堂治病救人的目的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這一番話說得很是厲害,柳素梅、大師姐等人暗自點頭,孔師伯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是站在靈山派的立場上說話,但每一個字又都是在爲李乘風開脫,同時字裡行間又有隱隱的威脅之意。
孔雲真冷笑道:“連你也要爲他求情麼?”
孔雲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反擊了大師兄:說這麼多,你還不是因爲同一天閣,互相包庇?
大師兄沉聲道:“師弟既是藏劍閣弟子,也爲靈山派弟子,我爲藏劍閣大師兄,自然有缺乏約束管教之責,理當領受責罰。”
孔雲真冷笑道:“哦,那你的意思是,我爲靈山派師伯,也有失察之責了?”
大師兄道:“弟子不敢!”
孔雲真還要再說話,便見靈山派藏清閣的弟子李軒銘也站了出來,叩首道:“弟子願爲乘風師弟接受懲罰。”
李軒銘是藏清閣的旗幟,他這一動,藏清閣呼啦啦的便跟着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異口同聲道:“弟子願爲乘風師弟{師兄}接受懲罰!”
他們挺身而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李乘風爲民請命,這一點深深的震撼了他們,而且之前那一番熱血沸騰的話,更是激發了他們強大的認同感和同情心。
他們是修行人,但同樣也是人,血仍未冷的人!
這一幕震撼了孔雲真,他意識到,不管他怎麼做,李乘風都悄無聲息的在靈山派中撕開了一道傷疤,一道看不見的傷疤!
孔雲真怒不可遏:“你們是在逼宮嗎?你們藏清閣與藏劍閣八竿子打不着邊,憑什麼替他求情!”
大師姐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她難以察覺的一笑,隨即也走了出來
孔雲真一見,頓時怒道:“怎麼,你要替他求情麼?你憑什麼?”
大師姐悠悠的說道:“乘風師弟遭受責罰,身爲修行伴侶,豈能袖手旁觀?”
孔雲真萬萬沒想到,大師姐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他脫口道:“什麼伴侶?誰?”
大師姐瞥了一眼場中的李乘風,淡淡的說道:“自然便是這個李乘風了!”
場中雖然有人心中猥瑣的暗自猜測,可當大師姐當着所有人的面親口說出來時,場中不啻於投下一個重磅炸.彈,炸得衆人只覺得天搖地動!
蘇月涵在這一瞬間也瞪大了眼睛,猛的扭頭瞪向那個大名鼎鼎的……烈焰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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