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靈山派藏劍閣,鷲峰山。
清晨的晨露凝結成晶,它們化爲一連串的冰霜掛在屋檐的下面,彷彿一排璀璨晶瑩的項鍊。
這裡是藏劍閣弟子棲息的住處,名叫:迴天居,原本叫做磨劍樓,取名十年磨一劍的意思,是藏劍閣閣主朝天闕所取的名字。
當時的藏劍閣昂揚向,衆人心氣高漲,都憋着一股勁來證明自己,想要一鳴驚人。
隨後,他們在朝天闕的帶領下做到了,藏劍閣下兩千三百餘弟子,個個奮勇四殺,個個拼死向前,他們十年磨一劍,一鳴天下知!
可隨着朝天闕的失蹤,藏劍閣開始迅速走向沒落,爲了拼命維持藏劍閣的地位,藏劍閣的弟子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他們每一次出任務都會有人戰死,重傷那都是等閒之事。
原本的磨劍樓也變成了他們養傷之所,當時凌天十三劍的首領小師叔開玩笑的說磨劍樓已經變成了養傷的地方,大家需要靈藥迴天。
這一來,磨劍樓慢慢的變成了大家口的“迴天居”,他們都希望有朝一日他們能夠迴天挽日!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慢慢的意識到,這是一個不祥的名字,其實他們已經回天乏術!
……
“叮鈴”一聲脆響,大師兄猛的回過神來,他這才發現自己走到了迴天居的女弟子住處“芳華汀”。
修行界的女弟子大多都是雅人,至少修行久了,都會多多少少沾染許多的雅之氣,她們將住處修葺裝扮得典雅精緻,正是:環顧卉樹森,濃綠彌衆象。稀處現樓臺,微風動簾幌。
樓閣掩映叢林之,風鈴深藏閣樓之下,大師兄置身在庭院之,這一剎那他似乎看到了往日的景象再現眼前。
那是一個風輕雲淡,陽光明媚的日子,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來,曬得人溫暖得懶洋洋不想動彈。
不遠處一陣清脆的笑聲夾雜着清脆的鈴聲如微瀾,輕輕的送了過來,大師兄如被雷擊,他轉過身來,癡癡的向庭院入口處看去,卻見一個明眸善睞,脣紅齒白,語笑嫣然的女子手把玩着一截桃花盈盈而來,在她身後是兩名同樣眉清目秀的女弟子。
這三名女子一眼瞧見大師兄,頓時歡快的身形一頓,腳步也慢了下來,姿態也靜了下來,從歡脫的小家碧玉變成了沉穩的大家閨秀。
“是你呀……”這個語笑嫣然的女子收了笑容,可嘴角處卻依舊有兩個極美的梨渦,她噙着微笑,對大師兄道“你有什麼事兒嗎?”
大師兄眼睛裡面含着熱淚,他嘴脣蠕動,剛要說話,卻聽見旁邊傳來一個羞澀的聲音:“小小……小,小師叔讓我來拿蘭雲丹。”
大師兄扭頭一看,卻見不遠處站着一名容貌年輕青澀,神態羞赧的男子,正是幾十年前的他!
那時候的自己努力在小師姐面前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感情來,可這時候大師兄一眼看去,卻覺得算是瞎子也能清清楚楚看明白自己當時的感情簡直已經從眼角溢了出來。
在小師姐旁邊的兩名女弟子小聲笑着交談着,眼神不住的往年輕的大師兄身瞟去,她們掩嘴咯咯笑着,低聲道:“瞧這個呆子!”
年輕時的大師兄手足無措,臉頰微紅,但小師姐卻絲毫沒有讓他爲難,她像一陣風一樣而去,又像一陣風一樣而來,將一個青翠的小藥瓶交到大師兄的手,她聲音溫柔的叮嚀道:“你去告訴那個知道使喚別人的傢伙,自己有手有腳,要取東西自己來取,幹什麼要麻煩小師弟?”
年輕時的大師兄脖頸都有些發紅,他勉強保持着鎮定,緊張的說道:“無,無妨的,師叔有事,師侄效勞這本是分內之事,無妨的無妨的。”
旁邊兩名女弟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這一下笑得年輕時的大師兄站都站不住了,他慌張道:“小師姐還有事麼?要,要是沒事,那我,我,我便……”
“哎,慢着……”小師姐喊住了想要逃走的年輕時的大師兄,她前輕柔的爲大師兄翻出了折在裡面的衣領,然後像一個溫柔的妻子一樣爲他掃了掃長袍的褶皺,拍了拍肩膀的灰塵,道“多大人了,也不注意點樣子!去吧,記得把話帶到啊!你呀,太老實了,老實人吶,太吃虧!”
大師兄呆呆的看着年輕時的自己逃跑一樣的逃離了這裡,他羞到脖子根的模樣惹得那兩名女弟子笑得前仰後合,而那時候的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師姐嘴角噙笑的看着他,那一笑,如水動風涼的夏日,平整如鏡的湖面點下輕輕的微瀾,層層漣漪涌入心頭。
大師兄含着淚水,他顫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撫摸旁邊的小師姐,可他手剛要接觸到小師姐時,她的身影便如同殘雪,化作飛灰,驟然消散。
依舊是這回天居,依舊是這芳華汀,可此時寒冬臘月,冰晶掛簾,雖然也有冬日高照,可是照在身卻是刺骨的寒冷。
大師兄流淌下來的眼淚剛到臉頰,便已凝結成冰,他驚慌的伸手想要去挽留那化作灰燼飛散的“小師姐”,可他一轉身,卻看見小師姐已經倒在一片血泊之,她喉嚨不斷涌出鮮血,緊緊的抓着旁邊的大師兄的手,她掙扎着低聲道:“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
大師兄強忍着悲慼,他哽咽着說道:“是,是,我答應你……”
但小師姐並未鬆手,她依舊死死的抓着跟前緊緊抱着自己的大師兄的手,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着說道:“你,你答應我什麼?”
大師兄泣不成聲,哽咽難言:“我答應你,絕不爲你們報仇!如違背此言,形神俱滅而死!”
小師姐笑了起來,笑容帶着解脫,她朱脣微微翕動了一下,低聲喃喃道:“呆,呆子,我……我……”
大師兄淚流滿面,湊前到嘴邊,哭道:“小師姐,你說什麼?”
小師姐含着笑,含着淚,低聲道:“喜,喜歡……喜……”
“小師姐,你說什麼?”大師兄再擡起頭來看的時候,卻發現懷的佳人臉的笑容已經凝固,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再也無法知道,小師姐下面要說的話是什麼了!
是喜歡他,還是喜歡小師叔?
他永遠都不知道了!
“小師姐!!不!!”大師兄仰天一聲悲憤的怒吼,聲音在這陰沉的夜色遠遠的傳了出去。
……
大師兄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淚流滿面,站在原地已經是渾身冰霜,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緩緩的移動腳步,推開其一扇門,來到小師姐的閨房之。
這裡雖然許多年沒有人住,可依舊收拾得整整齊齊,片塵不染,大師兄來到案臺前,他緩緩的坐了下來,呆呆的看着案臺擺放着的筆墨紙硯,彷彿看見了當年小師姐捉着他的手,教他畫符籙的場景。
這一切的一切,讓大師兄情不自禁,低聲哽咽着哭泣道:“小師姐,對不起!這麼多年……我都沒有找到兇手!我……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你不讓我去找兇手!可是這麼多年我沒有一天能睡好!我只要一閉眼,一閉眼能看到你!能看到你死在我的懷裡!我,我真的不甘心!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誰來替你報仇!”
大師兄一邊哭,一邊低聲訴說着:“你會原諒我的,是麼?小師姐?我做得是對的,是麼?”
大師兄的聲音在這芳華汀的獨居閣樓輕輕的傳了出去,在庭院幽幽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