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窗縫的夜風把油燈的光搖曳起來,房裡的溫度也隨之冷了很多,我走過去關緊了,拿過一件厚實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我衣服齊整都感覺冷,她可就披着一件單薄如紗的衣裳。
“睡吧,很晚了,先休息,明天再說吧”,我建議道。
“你是想偷偷溜走吧?”,她突然很警覺的看着我問。
“不是”,我否認道,我是打算走的,但並不一定要在今夜。
“騙子,你剛說了馬上就走的”,她冷冷的反問道。
“我是想盡快走,但今夜不走,我保證走之前會和你說,不會偷偷溜走”,我說道,半真半假,今夜不走是真,但可未必走之前會和她說,再說咯,我剛剛被那個照料我的小女孩出賣過,可不能再蠢蛋到逃跑還和別人打招呼了。
“不信”,她斷然搖頭。
“我要是偷偷走,就不會提起我要走,你根本不知道”,我拿這個當做不會騙她的佐證。
她算是暫且相信了,躺到牀上去了。
“你出去之後,會做什麼?”她在上面輕輕的問。
“逃跑啊,除了逃跑還能幹什麼?”我回道。
“誰會抓你啊?他們嗎?”她似乎並不知道我的最大敵人是越南軍人,而不是她所說的“蠍尾莊”的這幾個人。
“我是政府的通緝犯,只能不斷逃跑”,我想借此打斷她跟隨我走的念頭,誰願意和一個通緝犯搭檔流浪呢?
“你不是說沒殺過人嗎?”,她反問道,真是簡單,以爲只有殺人才會被通緝,更何況,我要是還算沒殺過人,那子彈就是巧克力豆子了。
“是沒殺人,但犯了法”,我只能繼續掰扯。
“這有什麼?我們村裡的一個人和別人家吵架,晚上跑去把人家小孩殺了,結果跑到部隊當兵去了,現在可牛了,一點事都沒有”,她說道。
“殺了人還能當兵?”,這讓我很懷疑。
“是啊,只要願意當兵,犯點事根本不算什麼的”,她似乎奇怪於我的疑惑。
“你去當兵吧,反正你挺兇的,去部隊很合適”,她竟然提出這麼一個荒誕至極的建議。
“我不能當兵的,我和部隊上的人有過矛盾”,我只能再編個理由。
“那就去山裡,去那些小村莊,殺人放火都沒人管的”,她繼續提着根本不現實的建議,似乎我的所有目的只是爲了存活,卻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去殺人,活着只是爲了殺人的需要。
“不說了,睡覺吧,醒了再慢慢想”,我裝作犯困了。
終於停止了這漫長、艱難的對話。安靜下來之後,我很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向她提及自己的打算,完全是自找麻煩。
外面的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急,刮過屋角發出“嗚嗚”的嘶嚎,木頭的窗子四周的縫隙這時候根本擋不住風的肆虐,躲在牀底下都能感覺到風在四周遊動,溫度越來越低,讓我開始覺得被褥有些單薄,越躺下去被窩裡越是沒了熱氣,只好摸索着把衣服也穿起來。
“好冷”,她聽見我的聲響,像是自言自語。
“嗯,變天了,你把衣服穿上睡”,我說道。
“你抱着我睡唄”,她突然提出這個讓我不知所措的建議。
“那不行”,我立即否決。
“爲什麼?”她問道。
“那我睡不着”,我說道,一時間裡只能這麼應付。
“你不是不在乎女人的嗎?”她反問道。
“那是兩回事啊”,我實在無從解釋,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招架。
然而,這一次,她沒再說什麼,直接把被子塞了下來,緊接着,人也鑽了進來。我趕緊裹緊被子往裡邊翻過去,給她留下空間。她卻不接受這樣的安排,要把我的被子當墊被,她的被子用來蓋。
“我被子很髒的”,我匆忙間找到一個理由。
“還有比我的身體更髒?”她冷冷的反問道,繼續着手裡的動作。我只能順從了。
這下可算是完了,我真睡不着了,她身上單薄的衣衫連釦子都沒扣的,我稍不留神就成了“揩油”了。可一個人怎麼可能很留神的睡去?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清醒。
“我洗過了,沒那麼髒,不用這麼躲着吧?”,她顯然不滿我的拘束。
“沒那意思,我比你髒,好幾天不洗澡的”,我愚笨的腦袋實在招架不住了。
“別廢話,轉過來,抱着我”,語氣完全是命令。
我只能轉了過來,她像一隻耗子往我懷裡鑽了進去,我把手放在外面,隔着被子搭在她肩膀的位置,算是從命了。但她很快發現了,以外面很冷的理由把我的手拉了進來。這倒是實情,放在被子外面就這麼一會兒,我的手背就冰涼得石頭一般了。
“哎呦,真是冰啊”,我聽得她在懷裡一聲驚叫,立即就體會到了手心裡傳來飽滿、柔軟、暖呼呼的感覺。她用手摁着我的手,這樣一來,我的手就成了俘虜,進退維谷。
這一夜真夠難熬,她卻漸漸睡去了,發出均勻的鼻息,因爲她,被窩裡熱得更生了火似地,我又不敢動彈,只好乾等,等天亮。
清晨的乳白剛剛撒向窗子,我就準備起身了,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短促的喊聲:“快點開門!”,是女老大,似乎很着急。我不假思索的就跑過去打開了門。
她走進房裡,遞給我一個揹包,說裡面是衣服和吃的,讓我趁早上沒人,現在就走。我正在猶豫,她就發現了異常。女人的感覺真是敏銳,隔着紗帳都能發現那姑娘不在牀上。
“阿媚呢?”她盯着我問。
我心頭一跳,這姑娘叫“阿媚”或者是“阿妹”,這讓我猛然想起大姐來,老頭子叫她“梅兒”,我在夢裡也這麼喊的。
在我詫異的當兒,那個“阿媚”已經從牀底下探出了頭來,真是糟糕,她沒扣的衣衫兩邊分開,把一邊的酥胸活脫脫的暴露在外面。女老大瞬間也詫異了,咬了咬嘴脣,半天才冒出一句話:“牀上不是更舒服點嗎?”,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一聲很響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