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衣是一名強大的武者,昔日在諸神之地雖然算不上最頂尖的,但也是一名武功排得上中等的武者。然而此刻,他卻是一身骯髒的灰袍子,鬍子拉碴,一雙眸子混濁而麻木。在這潮溼的地下水牢裡,他已住了幾百萬年了,昔日舉手之間可以毀滅一座高山的武者,此刻只是一名普通的老者。
嘎!一陣鐵門的響聲傳來,幾名身上有着翅膀的神族,託着一名青年從牢門外走了進來。敬衣已然幾萬年都不曾怎麼轉動的眼睛突然滴溜一轉,一股逃出去的衝動無法抑止的涌上心來。
“就是現在,快!”敬衣心中狂吼,然而良久,終是嘆息一聲,垂下了無力的雙手。
“就算逃同這扇門又如何呢?”敬衣心想,“逃出去,外面還有幾扇門,附有神界奇怪神力的大門,更不提那還有那麼多背生多翼的神族了。逃,是怎麼也逃不出去的。”
敬衣又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兩隻滿是皺痕的手臂,心中滿是苦澀,昔日可以摧山倒海的雙手,現在卻是手無縛雞之力。
“人類,這是你新的同伴,今天以後,他便和你住在一起了。”一名神族瞪着黃金的瞳孔,惡狠狠道,說完對着地上那青年的身體唾了一口,又使勁踢了一腳,這才叫罵着離開了這地下水牢。
遠遠的傳來兩個神族的罵聲:“人類這些卑賤早該滅絕了纔是,就這麼個小子,居然敢惹二皇子,還把他手臂給砍了,要不是我們神族天生有很強恢復……”
敬衣艱難的站起來,纏在手腕上的那根粗大鐵鏈嘩嘩作響,來到青年身旁,敬衣仔細的打量着了一翻:非常俊透的容貌,長長的黑髮雜散的遮在臉上,嘴辱有些蒼白,呼吸有些微弱。瞥了一眼此人的胸膛,敬衣立即判斷出對方曾經受過非常嚴重的傷,整個胸膛很有可能塌陷過,有可能更嚴重。體內真氣流動很緩慢,真氣量也不是很多。
“啊!殺!殺!……你們都該死!”那人突然囈語起來,緊閉着雙目的臉上,因爲過度的激動而猙獰。
“你醒醒。”敬衣伸出一指,顫微微的對着姜然的胸膛,一連彈動多次,才從指尖彈出一點乳白色的靈氣,沒入姜然體內。一股淡淡的白霧立馬從姜然體內涌出,在身體三尺內繚繞,片刻後全部沒入姜然體內,直至此時姜然的臉上才涌出一抹血色。
當意識再次回到身上,姜然慢慢緩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名乞丐般的老者,老者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出一抹笑容:“你醒了。”
姜然點點頭,一手撐在身下,半立而起,隨後盤起雙膝,雙掌交錯,隨後閉上眼睛,陰陽經在體內快速運轉起來,迅速的治療起體內的內傷,不生刻,身體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姜然不免暗暗奇怪,記得原先所受的傷應該沒有這麼輕纔是啊,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謝謝你,前輩。”姜然開口道,就在剛剛運功時,姜然已發現一股和老者身上一樣氣息的靈氣在體內運轉幫助治療身體。
敬衣笑了笑,轉過身,又回到原來坐的地方,坐在地上。
“前輩,這是哪裡啊?”
敬衣嘆息一聲,望着上方畫滿奇異符號,銀光流轉的水牢頂端,說道:“神界的水牢,這裡是關押所有被充爲神族奴僕人族的地方。”
“……這裡有多少人?”
“不知道,在我來之前,這裡便至少有十萬餘人族。”
“前輩來的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族人被困在這裡。”
“我百萬年前便已來到這裡,這百萬年來,又有多少族人被押至神界,連我也不知道了。”
姜然心中震駭不已:“十萬,怎麼可能。我曾經見過神界二皇子,以及他的四名神族隨從,好像並不是很強。以我們諸神的強悍,完全應該可以強行逃離這裡啊。”
敬衣聞言眨了一下混濁的眼晴,對姜然說道:“你揮一下拳頭,對着頭頂轟一拳!”
姜然雖然不解,但還是握着拳頭,對準上方的天牢頂轟出一拳,嗤嗤破空聲傳來,敬衣擡頭望去,卻見此人拳頭上身出的並非靈力,而是一道粗大的劍氣,通明的劍氣轟中頭頂一縷縷銀色金屬的網絡,卻見那頭頂中央一個奇怪的類似陣法的四芒形突然發出紅光,隨後,一道道光芒由六芒星沿着四周的銀色絲縷向四面八方傳送,那道靈力居然沒有引發一點波動。
“怎麼樣?”
“怎麼會沒有效果,這是什麼東西?”
“我是問你體內感覺怎麼樣?”老者搖搖頭,說道。
姜然眼睛一閉,眨眼間又張開,一臉訝異道:“怎麼回是這樣?我體內真氣好像減少了,轟出去的真氣,好像並沒有得到補充。”
“不是沒有得到補充,而是補充的非常少。”老者這時才道:“在這裡,每一份真氣都是寶貴的,每用一份真氣,體內真氣便減少一份。不止如此,你可感覺到在這裡,非常壓抑,好像有什麼東西像山一樣壓在身上。”
看了看姜然的表情,老者漠然道:“我們在這裡幾百萬年,並非沒有想過逃,但根本不可能,這裡不是我們原來的世界了,我們的靈力,在這裡,受到這個世界力量的排斥,你見到的那名二皇子及他帶的四名護衛,應該也是這個樣子,才顯得不是很強吧。神族在我們諸神之地,受到的排斥,要比我們在這裡受到的排斥還要強百倍。至於那二皇子的實力,加上一百倍,你應該可以知道他的實力了吧。”
“一個世界的力量,會對其他力量進行排斥,這是宇宙中的一個規則,也是我們人類雖然弱於神族卻能存在下來的原因。另外,作爲交換和平的代價,在這裡的族人,已沒有一個人想逃跑了,我們終其一生,也將在這裡渡過,你若是想要逃跑,必將成爲我族罪人,到時,別說其他族人,便是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如被雷霆轟中,姜然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者:“你……!1”
“我知道你是剛來的,但只要是我族人,爲了我族整個人類的平安,犧牲自已算不了什麼,這也是爲什麼每百年,會有那麼多族人會留在神界受苦,卻從沒有一人逃過的原因。和民族大義相比,我們都算不得什麼。”老者的聲音異常平和,但姜然卻感覺到了一絲從靈魂中發自的驚悸。
“在神界被神族奴役如此長久的歲月,受過如此多的。。。。他們居然不但不思逃走,反而……”姜然感覺到了一絲髮自靈魂的驚悸,一股強烈的寒意從腳底通達全身,將他整個心都涼透了。
姜然無法想像,在麻木的生活了數百萬年後,這些最早的人類的思想倒底腐化墮落到什麼地步。再看了一眼,敬衣嚴歷而認真的眼神,姜然對自已在心中下了個決心:“這個世界的人類,需要換血。”
姜然木然的點了點頭,隨後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敬衣滿意的點了點頭,先來的人類,對後來的人類,進行教育,防止因爲他們而使整個人類遭受滅亡,這是他們的責任,不管本身滿不滿意。
姜然只覺得全身都不舒服,體外似有一個無數的細尖,直欲剌入體內。這種壓迫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報。彈手射出一道指氣,原本應該有三指寬的劍氣,現在卻只有那麼細小的一縷。
“或許老人的話是對的,一個世界會對另一個世界的人產生強大的排斥。”姜然默默沉思,在體內默運起“陰陽經”,已然比原來強大了二十餘倍散到身周空氣之中,默默的體察身外的情況。
一絲絲微弱的天地元氣從經脈中進入體內,這些元氣是如此之微弱,幾乎比姜然在地球的未法時代,所在空間能吸收到的天地元氣還要微弱許多。
“怎麼會是這樣!”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姜然還是無比的震驚。
噠噠噠!!!
一陣陣轟隆隆的腳步聲從水牢的過道里傳來,姜然循聲望去,只見一隊隊體形高大,長稀奇古怪的神族手持各式武器正從通道里跑過來,原本空蕩蕩的通道,一下擠得滿滿的。
“起來。起來!到時侯了!”一個個背生雙翼的神族在過道的鐵柱上敲擊着,獰聲叫囂道。水牢與水牢之間是有鐵板隔着的,姜然無法體察到隔壁的情況,但他卻聽到了從隔壁傳來的一陣嘩啦啦的鐵鏈響動聲。
姜然不解的看向墨犁,敬衣嘆息一聲,顫微微的將雙手抵在鐵門上透明的光臺上,一股微弱的白光順着他的手臂送到光臺中。
啊~
那光臺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敬衣的雙手吸住。
只見敬衣的臉上不停的抽搐,一會功夫,那光臺象是失去了光澤,不過一道白光卻是有流動方向一樣,流走了。
姜然一閃身,在敬衣身後出現,一掌抵在他背後,真氣涌入敬衣體內,敬衣臉色微一恢復,便推開了姜然:“輪到你了……”
“那邊,人類,輪到你了,快上去!”一個神族瞧見姜然助敬衣,大喝着揚起一根長長的鞭子,鞭子在空中掄動,揮出一溜火花。
姜然沉默不語,眼睛看着外面那密密麻麻的神族,閃爍不定。
“快去!”敬衣的怒喝聲從身後傳來:“你想害死這裡的所有人嗎?”
姜然回過頭,卻見敬衣雖然非常孱弱,幾乎一陣風便可將他吹走,但他此時,神色卻非常嚴歷。
心中長長的嘆息一聲,姜然走過去,一掌深入了白色光臺中,手腕微一用力,無匹的劍氣沒入那白色光臺之中。
啊~
只聽到天地之間,一聲淒厲的長嚎,一股白光從白色光臺噴出,直擊到姜然身上。一身大力擊到姜然身上,姜然被打的直飛過去。
“怎麼回事?”大門外一名神族不知所措的叫道。
“有人用劍氣。”姜然看不到的地方,一名神族哄亮的聲音在通道里迴盪。
這名背身蝠翼,全身白光涌動的神族首領冷冷的看了一眼姜然,突然一揚手,那根長長的鞭子便抽在姜然背上,啪嗤一聲,衣衫破開,出下面綻開的皮肉,血水迅速的從傷處涌出,將背衫浸透。
姜然感到一陣發自靈魂的痛苦,彷彿這根鞭子抽的不是**而是靈魂,口中忍不住痛嚎一聲。
“人類,老實點。”那神族一雙金目兇光閃動,手一揚,那根古怪的鞭子便收了回來,卷在手腕了,對着外面吼了一聲:“換一個,再換一個靈光臺上來。”
隨後又,轉過頭,對姜然吼道:“上去,輸入靈氣,快點。”
姜然眼中兇光眨動,絲毫不比那神族弱多少,就在他準備動手時,一隻粗浩的大手蓋在了他的背上,姜然回過頭,看到了敬衣那蒼老的面容。
“去吧,不要有其他的什麼想法,我們是不可能逃出這裡的。”敬衣指了一下腳邊不遠的臭水:“看到沒有,那些水中的骷髏,都是前車之鑑。”
敬衣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血絲,一股水霧模糊了雙眼,老人用髒兮兮的衣袖擦了一下眼睛,靜靜的子着那水中漂浮的黑色骷髏頭,一行濁淚從眼眶中流下。
轟!
姜然再一次如遭雷噬,剛剛進來,他並沒有能夠發現那水中密密麻麻幾與污水融爲一體,難分彼此的枯骨。
姜然緩緩的站起來,再一次緩緩走到那靈光臺邊,將右手探了過去,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檯面傳來,姜然木無表情,任由這奇怪的靈光臺吸飽後,緩緩的抽出右手,來到敬衣身邊坐定,不語不動。
通道外,密密麻麻的神族從通道里退了出去,不知多大的地下水牢裡,靜悄悄的,姜然雙手抱膝,呆呆的看着水中那些載沉載浮,形容淒厲的骷髏頭,久久無語,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