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方國珍打算聽從劉伯溫的建議,將方國璋一家扔到某個島上去讓他們自生自滅的,可是後來方國珍還是覺着只有死人才最讓他放心,畢竟拿破崙尚且能夠從小島上逃回,他方國璋未必就沒有這個本事,要是真那樣的話,那方國珍的樂子可就大了,所以方國珍已然下定了決心要除掉他們一家子了。
既然這方國璋一家子在方國珍的心中已然活不了多久了,那好歹也是一場親兄弟,方國珍還是應該來看看他們最後一面的,這不,方國珍現在就在方國璋一家對面坐定了。
方國璋老了很多,但這些年跟着方國珍建立猛虎軍也養成了軍人的習慣,眼看着自己老婆就要跪下向方國珍求情,當即就是一眼瞪了過去,止住了眼淚涔涔而下的女人,漫不經心的向方國珍道:“二哥?你還當我是你二哥麼?”
原本幸災樂禍笑吟吟的方國珍聽得方國璋這冷不丁的話,當下就是一滯,而後也冷下了臉來到:“有當哥哥的幫自己的兒子謀奪自己的弟媳婦的麼?”方國珍這話卻是爭鋒相對,方國璋說方國珍不把自己當哥,方國珍立馬就說方國璋不配當自己哥哥。
“三弟,不就是個女人麼?難道我們兄弟之情還比不過一個女人?”方國璋還真不比之前的那個普通農民了,心思真是靈活了不少,眼見不能和方國珍硬犟,這就來軟語勸說了。可惜的是方國珍原本對方家兄弟的感情也不過是血脈之間的那點聯繫,更何況,女人根本也算方國珍本身的一處逆鱗,方國璋既然觸了方國珍的逆鱗,方國珍怎麼可能因爲那點稀薄的血脈親情而委屈了自己?
所以聽得方國璋的話,方國珍只是不屑的道:“是,一個女人在你眼中算不得什麼,可是我方國珍偏偏就是不許別人動我的女人!”有實力就是可以隨便囂張啊。方國珍地話毫不客氣,直讓原本還有些希冀的方國璋變得面無血色。
“好,好,好,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連兄弟親情也不顧了麼?”方國璋氣極了。他隱隱有種預感,知道方國珍今天來恐怕是來者不善,所以他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哼!”對於方國璋的指責,方國珍根本不屑一顧,兄弟?那只是我這具身體和你是兄弟,可惜的是,人終究是要靠腦子來控制自己的行動的。
方國璋見方國珍絲毫沒有被說動地跡象,也頹然嘆了口氣。他知道方國珍的脾氣,也不再求他,而是道:“老三。二哥我就不說什麼了,可是你饒了你明定侄兒好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侄兒啊!”
聽得方國璋開口爲自己的兒子求情,方國璋的老婆這會子也止不住心裡的悲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還邊向方國珍道:“三叔,你就饒了我家明定吧,你二哥可就只有這一個兒子啊……”
方國璋一聽自己的女人在這兒大哭大鬧,心下就暗道不好,擡起頭瞥一眼方國珍的臉色。見他滿臉的厭惡,心裡就對這蠢女人憤怒得無可奈何,猛地一腳將他女人踹倒在地,喝道:“閉嘴!”見他女人委委屈屈地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方纔又向方國珍道:“老三,二哥我知道你的脾氣,也不奢望你能放過你侄兒,我只求你饒他一命就成了,哪怕你把他一輩子都關着也成。好歹你二哥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方國璋說着說着自己地眼淚也下來了,見方國珍仍然無動於衷,忽的咬咬牙,“砰”的一聲就跪倒在地。
男兒膝下有黃金。方國璋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是絕不會向方國珍服軟地。更遑論下跪了。可是現在他爲了方明定。竟然真地跪了下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方國珍見到方國璋跪在了自己面前。真有些感慨不已。他知道。這方國璋若只是篡奪了猛虎軍地權力地話。自己絕不會對他起殺心。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倖存。若是自己真地死了。他方國璋接手猛虎軍也是無可厚非地事。可是他爲了滿足自己兒子地。卻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地女人頭上。這就讓方國珍無法容忍了。
雖然說事已至此。方國珍是決然不會改變他地打算地。但是他想到那個計劃還需要方國璋地配合。當即伸手扶起了方國璋。假意道:“二哥。你何必如此。我答應你便是!”
“真地?”顯然。方國璋對於方國珍地心性是瞭解得很。本就沒抱多大希望。可現在忽然聽得方國珍答應了。怎麼不欣喜若狂?
“不錯。但是二哥。我需要你爲我做一件事。而且有些事情地態度我是不會改變地。”方國珍知道若是方國璋不配合地話。那他還真不好辦。所以當下就開出了條件。
方國璋聽得懂方國珍地意思是雖然可以饒了方明定。但絕不會也饒了他們夫婦。而且。方明定地命還要自己做一件事情來交換。知道這是方國珍地底線了。也不再得寸進尺。悽然地笑了笑。道:“好。二哥答應你便是!”
“好!那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再來。”敲定了方國璋這頭,方國珍也算大功告成,當即也不在這裡多待,施施然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半分喜,半分憂的方國璋一家。
第二日,常遇春帶着隊伍大張旗鼓的在臺州城內繞了一圈,而後方纔大搖大擺的出城而去了,而在常遇春帶“三營”出城的時候,卻不是他坐在主將地位置上,而是消失在猛虎軍高層眼中多日地方國璋!
只見得燦爛的陽光下,萬人空巷地大街上,無數人看着方國璋穿着明晃晃的鎧甲帶着部隊出城而去,不少人甚至開始懷疑前些日子有關方國珍和方國璋奪權的傳聞是不是真的了,更有一些人,當即就打算往城守府裡探探情況。
隨着方國璋那斗大的“方”字大旗出了台州城,一直站在某座高樓上的默默地注視着看起來意氣風發的方國璋的劉伯溫卻是輕輕的嘆了口氣,對自己身邊的張子善道:“主公從來不會給自己身邊埋下一絲隱患,如果有。那主公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它排除地。看這情況,方國璋這次是回不來了。”
張子善輕輕的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方纔慢悠悠的道:“欲奪天下,不能狠心對自己親人下手的人必不能狠心對自己下手,如此怎能成就王霸之業,劉先生到底過於仁厚了啊!”
“莫非子善覺得。能對自己下手的人,將來不會對你下手?”劉伯溫顯然很反感張子善的這套帝王理論。
“咳……”張子善顯然被劉伯溫的話氣得夠嗆,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而是說了一句:“狡兔死,走狗烹,自古皆然,欲求功名富貴,流芳百世,豈能不做出些犧牲?”“你……”劉伯溫聽得張子善這般裸的話。頓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畢竟,像張子善這樣地人。實際上大有人在,便譬如常遇春、花雲,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今後如何,他們只在乎方國珍能不能讓他們實現心中統帥百萬雄兵成就一番大業的志向,爲了這個志向,便是要讓他們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何懼?生若星辰,必有黯淡之時,與其黯淡一世。還不如好好地綻放一回,便如流星,雖只是一瞬,卻也眩人眼目。
常遇春扮作方國璋的部將,帶着部隊漸漸的遠離了台州城以後,方國珍這才脫掉一身小兵的衣服,穿上了自己的鎧甲,騎上了大馬,和常遇春走到了一塊兒。開始商討起進攻獨龍山的計劃來,待得隊伍到了一處小山腳下,方國珍見此地人跡罕至,是個不錯的地方,便讓常遇春帶着隊伍先到小山上休息休息,而他自己卻是來到了方國璋身前。
“老三,這就要結束了麼?”方國璋臉上有着難掩的不捨,看得出來,他對於這天地萬物的眷戀。
“不錯。既然時機到了。那就結束吧,天下之事。不總得有結束地時候麼?”方國珍淡淡的答道。
方國璋沒有答話,而是頹然的跟着方國珍走到了小山的那一邊,待得衆人都看不見了,方國珍這才停了下來。
“就在這裡吧。”方國珍面無表情。
聽得方國珍的話,方國璋也知道再說亦是無用,便也不說什麼了,而是下了馬,往高處略站了站,望了望遠方的天地,只見入眼之處一片草木葳蕤的生氣模樣,整個天地都散發着一種生長的氣息,方國璋不由嘆了口氣,咬咬牙又向方國珍道:“老三,我想……“後面的話方國璋憋紅了臉卻是說不出來。
“二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以後,也不再有這個機會了。”方國珍看着方國璋地姿態,哪裡不知道方國璋的想法的,但他並無心軟的跡象,所以仍然是硬邦邦的道。
“我想再回方家村看看爹孃和大哥去。”聽得方國珍的話,方國璋的臉色迅速的灰敗了下來。
“算了,你死了以後,我會帶你回去看他們的。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上路吧,我答應了你幫你照顧明定侄兒,那就一定會遵守諾言地。”對於方國璋地掙扎,方國珍只是在心裡不屑的輕斥了一下。
聽到方國珍地回答,方國璋也知道這事情是絕無挽回的餘地了,也不再說什麼,而是“哈哈”大笑了幾聲,而後,猛地接過了方國珍遞過去的鋼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把,而後,方纔“砰”地倒在了地上。
方國珍的二哥方國璋,就這般死在了這不知名的小山腳下。
方國珍見方國璋的事情已然了了,當即也不再遲疑,讓兩個親信的親兵過來把方國璋的屍體收拾了,而後卻是繼續帶着“三營”的人馬,繼續朝着獨龍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