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濮,我們終於見面了。”
然而已經換上女裝的桑濮卻徑直穿過宋微塵的身體走到了墨汀風面前——她們分明不在一個位面。
儘管宋微塵看得見她和周遭的一切,桑濮卻無法感知到宋微塵。換句話說,在這個奇妙的幻境裡除了墨汀風可以看到宋微塵,其他人都無法感知她的存在,對於這裡的一切,宋微塵反而更像那個鬼魅虛影。
“怎麼又折回來?你一夜沒睡,不好好休息仔細要生病。”他眼裡只有她,那個千年前的夢幻泡影。
不知爲何,墨汀風漠視自己,卻對那個明知是幻覺的桑濮無比溫柔滿眼愛意的噓寒問暖,讓宋微塵的心莫名有些酸澀起來。
“總覺得你還未走,所以出來看看。墨公子這是想在別院安營紮寨?”
墨汀風搖搖頭,“是你在何處,我便在何處安營紮寨。”
他情難自禁拉住她的手,桑濮亦安然讓他握着。清風拂過,吹落別院一樹海棠,兩人站在紛飛的海棠花下,眼中只有彼此。
“我送你回無晴居。”墨汀風拉着桑濮向院內走,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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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塵看他走了才猛然回神,緊跑幾步擋住墨汀風的去路,“老闆,你清醒一點,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真的?”
不待宋微塵說話,墨汀風盯着她步步逼近,“對我來說,無盡等待是真的,求而不得是真的,亂魄滋事是真的,危機四伏是真的,你看,真的如此不堪,我爲什麼要一味求真?”
“不是,不是的,府裡兄弟對你的關心是真的,莊玉衡對你的兄弟之情是真的,境主對你的青睞有加是真的,寐界百姓對你的敬仰愛戴是真的,包括你的狐妹子對你的喜歡也是真的,難道這些對你一點都不重要嗎?”
“重要嗎?”他眼神充滿痛苦。
“不重要嗎?”
她眼神更復雜些,不解、擔心,甚至還有一絲恐懼,她怕他就這樣沉淪下去。
“宋微塵,那你呢?你對我什麼是真的?”
她怔住了,一時不知該怎麼答才能讓他滿意,“我對你什麼是真的……重要嗎?”
他苦笑,無比落寞地搖了搖頭,只是靜靜地看着宋微塵,像看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久到即便往後餘生再也看不到,也永遠不會忘了她的程度。
“墨公子,你……可是累了?”桑濮感知不到宋微塵的存在,只是看他突然對着一旁喃喃自語神色痛苦,有些擔心他。
“我們走吧。”他繞過宋微塵,再度攜起桑濮的手走得頭也不回。
看着他的背影宋微塵充滿了無力感,忽然聽得身後隱約有轟隆聲傳來,她警覺轉身擡頭看去,發現目力所及之際正在一點點崩塌,窸窸窣窣的碎石磚塊伴着塵土從天空落下,塵埃過後是一片無盡的黑暗,這幻境顯然撐不了多久了,如果到時他們還未離開,恐怕就要永生永世困在這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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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汀風。”頭一次聽見她當面叫自己的名字,墨汀風腳步一頓,因爲距離太近,“名召禁”並沒有發揮作用。趁他愣神的功夫,宋微塵趕到,伸手擋住他去路。
“你口口聲聲說只要我叫你的名字你就一定會出現,我現在叫你了,所以你不能走。”
宋微塵很慌,這次要是放他走了他一定會死掉。不,不能讓他死,絕不能讓他死!
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桑濮,又看回墨汀風,心裡着急亂不擇言。
“實話說了吧,我不太同意你們這門喪事。大哥,你以爲是奔赴愛情嗎?你這明明是奔赴案情!蓄意自殺,而且還饒上了我,說難聽點兒,你這就是一屍兩命!”
墨汀風被她的胡言亂語氣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宋微塵指着一旁的桑濮,“我問你,我跟她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衝一個不是丈夫的男人,問出這種被自己鄙夷過一萬遍的二選一究極問題,而且PK對象還是個虛幻的前世的自己。
墨汀風愴然一笑,“選擇權從來也不在我手上。”
他看了看天邊,幻境坍塌速度越來越快,而他自己身上也開始隱隱滲出金色流沙,墨汀風擡手施術,宋微塵身旁多了一個漩渦狀的離開幻境的契門。
“你快回去吧,趁還來得及。”
說完,他拉着桑濮閃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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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難爲水,如今你想難爲我!”
宋微塵恨得咬牙切齒,沒有進那契門,反而快速在別院中奔跑着,憑着夢中印象在找無晴居,他一定和桑濮去了那裡!墨汀風現在就像一個喪失了生存意志的逃兵,她無論如何要在這個幻境崩塌之前找到他,把他帶出去!
終於無晴居就在眼前,宋微塵推門卻不得入,門從裡面閂上了。而崩塌之勢已經瀰漫到別院,四周灰塵煙霧騰騰,她嗆咳不已,顧不得許多,往後退了幾步,拼命用盡全身力量往門上撞去。
啪嗒!門被撞開,因爲慣性宋微塵整個人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屋內煙塵瀰漫,待煙霧散盡她才驚覺不對,這分明……不是無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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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她爬起身揉着摔疼的胳膊肘四顧,這不是霧隱村柳家嗎?難道她自己回來了?鶴染無咎他們呢,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宋微塵看向身後,門不知什麼時候自己關上了,好在屋裡看起來是傍晚,並不是很黑。她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倒退着挪到門邊,猛地拉門想衝出去,卻發現根本打不開。
難道還在幻境?
突然覺得好冷,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周圍溫度和光線都在急速下降,呼吸之間起了哈氣,這種感覺就像載魄舟剛進入幽寐之境時一樣,不,比那時更冷,如同置身冰窟。
再這樣下去,無論是不是幻境恐怕都要失溫而死,宋微塵非常清楚自己的體溫正在快速流失,隨着周遭光線變暗,她發覺旁邊的房間有豆苗大小的火光在閃爍,有火意味着溫暖,顧不得許多,宋微塵撐着自己快要凍僵的身體往那個房間走去。
剛走幾步,身後那厚厚的布簾後面傳來動靜,她緊張轉頭看去,那布簾後面分明有個人。
宋微塵身體不自覺地在抖。
“誰,誰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