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凌晨,走廊裡不再有人走動,柳母把外套脫下來蓋在身上,眯着了不多會兒,朦朦朧朧地被人拍醒。揉了揉眼睛,摳掉幾粒眼屎,看見女兒的三個室友站在她面前。
“你們來做什麼?快回去休息。”柳母心說不是來撈柳妍的吧?幸虧她有先見之明,攔在門口了。
桑仲夏說:“阿姨,都七點了,是不是把他們叫起來了?阿妍還得上班。”
“七點了?”小旅館的走廊裡沒窗戶,看不到外頭天光。柳母不太相信,明明自己沒睡着多久,渾身骨頭正疼着呢。掏出舊手機來看看,居然真的是九點一刻。她立刻精神振奮,站起收攏摺疊椅,倚在牆邊,從口袋裡掏出房卡掂了掂。
“我可開門了?”她問三個女孩子。
她們自覺地站到門兩邊,房內人朝外看過來的視野死角。大早上的過來破門捉姦,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柳母心情激動,房卡刷了三次才成功解鎖,她一扭門把手,把門推開一條縫,探進去半張臉看了看,似乎沒有看清楚,把門縫擴大,上半身伸進去看。然後她就保持這個動作整整半分鐘沒動。
門兩邊的三個女孩搞不懂這是什麼狀況。難道柳妍和小孫真的幹了啥,當媽的不好意思上去揭被子了?這麼僵着不是辦法,快點把人叫起來,大家趕着上班呢。金惜早試探地拍了拍柳母的背,柳母當下踉蹌着後退了兩步,把門口讓開。三個女孩好奇地湊到門裡看,只看見幽暗的房間裡,兩個男人躺在一張牀上摟抱着熟睡。一個是小孫,一個居然是高照。
不知誰發出了一聲尖叫,砰地把門關上。這聲尖叫打破了小旅館裡清晨靜謐的氣氛,有好事的就打開門來看,看看沒什麼怪異的事情,又把門關上。
柳母顫抖着手,又一次刷卡開門,往裡看了一次,確定自己沒眼花。而那兩個男人也被吵醒了,也發出了不滿
的嘀咕,把被子扯起來蓋住臉。柳母全身顫抖地掏出手機給柳妍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柳妍含含糊糊地說:“媽,早啊。”
“你在哪裡?”柳母急吼吼地問。
“我在家裡刷牙啊,你在哪裡?”柳妍反問。
“你怎麼在家裡?我在小旅館!”柳母說。
“昨天喝多了,半夜酒醒了,就回家睡覺了。”柳妍說。
“胡說!”柳母心說,我半夜就起來守在旅館門口,怎麼沒看見你出來?不過也有可能是錯路了,她從前門回小區,自己從後門出小區的話,就碰不到。但她如果真像表現出來的那樣什麼都不知道,半夜回家沒看見她,怎麼不出來找?
“我一會兒買早點,媽你要甜豆漿,還是鹹豆漿?吃花捲還是包子?”柳妍吐乾淨口裡的泡沫,神清氣爽地問。
柳母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指着門裡問:“那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也許小孫半夜醒來,覺得寂寞,就把小高叫來了。”金惜早小聲說。
“他們兩個?”柳母還不相信。
“現在很多的。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馬滔滔寬慰柳母。
柳母這次真的遭受了嚴重打擊,她真是猜到了開頭,猜不到結果,準備好的預案一個也沒用上,第一女婿人選和第二女婿人選一齊泡湯。她被攙扶着走出小旅館,下樓梯的時候,腳像踩在棉花裡。
“其實,也沒關係吧?反正,阿妍和孫先生結婚,也只是爲了房子和戶口。”金惜早隱約記得當初柳母剛到S城,夜半與柳妍討論起高照是否適婚,也涉及了這個問題。當時柳母是言之鑿鑿地說不要緊,大家各取所需的。
“怎麼不要緊?那可是我女兒!”柳母軟綿綿地說,然後越想越生氣,認爲就這麼撤離小旅館太便宜那兩個男人了,掉頭要去捉那兩個男人的奸,被三個女孩子推推搡搡勸回了家。既然不適婚
,那麼他們愛咋樣咋樣,跟她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了。
當然,這羣女人離開後,高照跳起來使勁拍自己,好像要把所有污垢拍掉的樣子,柳母是看不到了。
畢竟嘛,室友們和柳妍纔是心貼心,柳母與她們是隔着一層的,柳母把計劃告訴她們,她們一回頭就轉手給了柳妍。柳妍說知道了,你們別管了,照着做就行了。柳母對女兒耍計謀,柳妍將計就計。
馬滔滔下藥的時候也沒敢下狠手,只放了三片沒有研磨的,撒下去後先給柳妍倒酒,然後搖晃瓶身給小孫滿上。柳妍實際上並沒有攝入多少藥劑成分,所以後來的表現全靠演技。室友們按照她的吩咐,只管去做,都不知道她要如何翻盤,都是惴惴不安的。
柳母把關上門,柳妍確定人全撤了,就坐起來給高照打電話。按照事先約定,高照過來替換柳妍的位置,而柳妍幾乎一開始就溜掉了,跑去附近另一家旅館的房間休息。房間是她當天下午定好的,還事先帶了些諸如洗面奶、乳液之類的東西過去。柳母半夜扛摺疊椅溜出小區的時候,柳妍和高照正在小區外頭的燒烤攤上吃烤串。只不過柳妍穿着一身紅色羽絨服,戴着一頂白色絨線帽,把大半個臉遮住,高照穿着臃腫的黑色羽絨服,用黑色彈力毛線帽把腦袋裹得像顆文旦,都是與平日迥異的着裝風格。柳母滿懷心事,擦身而過都沒認出來。
兩人看見柳母出來,烤串也不吃了。高照拉起羽絨服領子擋住半張臉,跨護欄,穿綠化,忙裡忙慌趕回小旅館房間裡裝相。柳妍悄悄跟在母親後面,目睹母親坐在房間門口的椅子上扭來扭去的樣子,又是一陣心酸,幾乎要上前把她拉起來,告訴她真相了。
可是想想母親又一次擅自做主先斬後奏,氣又生了起來,還是得給母親一個記憶深刻的教訓,做得好的話,一勞永逸談不上,在一段時間內,她不必再面對壓力,而母親也必須學會以平常心看待女兒的婚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