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動炮塔,瞄準已經有人操作的裝甲車輛開火射擊,同時操作着電漿機槍掃射着NTU的各種武器陣地,特別是反戰車武器陣地;而佳娜則是打開了超音波成像儀,一種配備在NTU戰車上,能讓戰車像是蝙蝠一樣藉着超音波來辨認前方地形的裝置,最適合在不能開燈的夜戰之中使用。
藉着超音波成像儀來辨認路況,佳娜操作着戰車,瘋狂地輾壓着行進路線上的NTU士兵;而被煙霧遮蔽了視線的NTU士兵們往往沒有足夠的機會閃開帶來死亡的履帶,在佳娜打開了戰車隱形裝置之後,甚至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喪失生命的。
猛烈的戰車炮炮擊聲搭配着機槍掃射聲不斷響起,VMA的先遣戰車羣已經抵達了卡多斯隘口據點前方,開始以火炮進行壓制性掃射。
由於煙霧瀰漫在卡多斯隘口裡,因此對於目不見物的NTU士兵來說,這次攻擊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伴隨着VMA戰車羣開火時的槍炮巨響,NTU士兵中彈垂死的慘叫聲不斷響着,再加上NTU的戰車與裝甲車一輛接着一輛的爆炸,NTU的士兵們完全不知道爲什麼在難以目視見物的時候,VMA的攻擊竟然會如此的犀利與精確。
雖然陷入了恐慌之中,NTU的士兵們依舊朝着自己的作戰位置快速移動,希望能守住自己的崗位,擊退來犯的VMA部隊;不過,這些NTU士兵們都沒有想過攻擊可能是來自於背後的,因此那些在作戰位置就位、眼睛直盯盯看着峽道另一側VMA部隊的NTU士兵們,幾乎都不知道自己的背後還有我和佳娜這兩個滲透者正駕駛着隱形戰車在大肆破壞。
好不容易煙霧散去,還存活着的NTU士兵們赫然發現所有的裝甲車輛要嘛成了燃燒中的廢鐵,要麼就是沒有人乘坐在上面;而所有的機槍陣地與反戰車陣地裡也沒有任何能夠操作陣地武器的士兵──裡面的士兵們都已經死在電漿機槍的掃射之下;卡多斯隘口的地面上塗滿了血跡和被壓成肉泥的人體組織,血腥無比的場面毫不留情地侵蝕着NTU士兵的意志;VMA的戰車羣則已經開到了大門口,閃亮的炮管和槍管正轉動着指向自己,隨時都會有死亡的火焰從深邃的炮管內噴吐出來。
不約而同,NTU的士兵們選擇了投降。
來自VMA第七裝甲團的先遣戰車急速駛入了依舊飄着濃濃血腥味的卡多斯隘口,再來是步兵戰鬥車,士兵們迅速從步兵戰鬥車上跳下來,隨即開始對各防禦位置進行強化作業。
好不容易,我找到了我的戰車第三連;原本應該有十六輛戰車的一個連隊,現在只剩下了九輛戰車。
“抱歉,傑森,我沒能照顧好你的人;路上遭遇了NTU的埋伏,我們損失了不少人手。”那名代理我連長職務的中尉向我道歉。
雖然我很想謝謝那名中尉,但是失去了二十一名弟兄的哀傷卻讓我在情感上無法向中尉道謝。
“長官,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大家都盡力了……”
我的連還剩下了九輛戰車,一旁的戰車第二連只剩了六輛,而戰車第一連殘存的五輛戰車裡,幾乎沒有一輛是外表完整的。
“對了,趙彥平呢?”
“我們遭到NTU埋伏的時候,趙連長的戰車中彈爆炸了,他生還的機率只怕很低……”
一定是看到我的臉色瞬間慘白,那名中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繼續說着:“傑森,我知道趙連長是你的好朋友,但是這是戰爭,我們每個人都會失去一些最重要的人與事物;趙連長雖然壯烈犧牲了,我相信你攻下卡多斯隘口的成就,足以讓趙連長的在天之靈引以爲榮的……”
讓趙彥平的在天之靈引以爲榮?這種光榮又能炫耀給誰看?炫耀給鬼看嗎?
我知道,即使我不選擇駕機空襲卡多斯隘口,而是親自帶領我的戰車連隊,雖然我們很有可能不會掉入NTU設置在路上的伏擊,但是硬攻卡多斯隘口的損失只怕會比遭到伏擊更爲嚴重。
我只能在兩種損失之中選擇一種而已,沒有其它的選擇。
※※※
或許是我們閃電般反擊並奪回卡多斯隘口的事實震驚了NTU指揮階層,NTU大概是決定要重新審慎評估情勢,以至於接下來的幾天之內,不要說NTU沒有對我們發動攻擊,卡多斯隘口附近根本連任何帶有NTU標記的東西都找不到。
不過,NTU雖然沒有來拜訪卡多斯隘口,卡多斯隘口卻不缺少客人;國家科學院派人來把那輛被擄獲的NTU隱形戰車運走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想把那輛戰車給大卸八塊來個徹底研究,看看能不能從上面偷取一些NTU的先進科技。
之前我在聖塔那斯特種部隊服役的時候,還爲了要去偷取NTU的隱形戰車而接受過不少特殊訓練,雖然那次並沒能成功偷到隱形戰車;現在好不容易VMA有了一個完整的樣本,國家科學院的人豈有不急忙把樣本運走以便研究的道理。
除了國家科學院的人之外,卡多斯隘口也出現了許多的媒體記者;這些媒體記者們在接待軍官的導引之下四處拍照,拍得最多的就是那些NTU裝甲車輛被擊毀之後的殘骸,以及那些被關在監禁區裡垂頭喪氣的NTU戰俘;再其次則是重新建立起來的防禦工事,以及剛運來替補的全新戰車。
至於第七裝甲團遭到伏擊的地點,也就是趙彥平陣亡的地點,媒體根本就對滿地遭到NTU擊毀的VMA戰車殘骸不屑一顧,或者該說,是軍方有意不讓媒體接近那些被擊毀的戰車?
真相只有天知道。
利用這幾天,我將那些陣亡部屬遺留的物品整理出來打包,以便這些僅存能夠憑弔死者的遺物能夠寄還給陣亡士兵的家人;二十一份用牛皮紙包得方方正正的包裹,看起來有點像恐怖份子用的定時炸彈;但是,那些陣亡士兵的家屬們只怕寧願接到一顆炸彈也不願意收到陣亡親人的遺物吧?
正在替這些包裹做最後檢點,我不希望因爲任何作業錯誤,而使得陣亡士兵親屬們受到更大的傷害,失去親人就已經是難以彌補的創傷了;如果我把該寄的東西弄錯,害得那些親屬們必須四處查證自己親人的生死存亡,在確實消息出來之前還必須整天提心吊膽,這種二次傷害的殘酷與精神上的煎熬不會遜於得知親人戰死的消息多少。
偏偏佳娜在這個時候大喊大叫着跑了進來。
“長官!長官!你看看這個。”
“中士,有什麼事嗎?”
“你看你看!我剛剛收到的!”佳娜拿着一本全新的雜誌遞了給我。“上次那些來採訪的雜誌社寄了一本書給我!”
接過雜誌一看,封面是佳娜穿着女性士官中裙制服站在一輛戰車旁的照片,標題則是寫着“戰地女神”;打開雜誌,裡面有很大的篇幅是關於佳娜的報導,還用了許多華麗的讚美言辭來形容佳娜。
看到這篇報導給我的第一個感覺,是這本雜誌把佳娜當成了偶像明星在報導,而不是一個保家衛國的軍人;如果拿這本雜誌給不知道NTU與VMA正在交戰的人看,只怕那個人會以爲佳娜是拍戰爭片的女明星呢!
竟然把殘酷的戰爭報導得和娛樂新聞一般,讓我有一種想要撕書的衝動;難道戰爭是很有趣的娛樂嗎?趙彥平的陣亡只是電影裡的過場情節嗎?那七輛戰車上二十一名陣亡士官兵的家人能夠用看戲的心情去面對親人的死亡事實嗎?
如果今天死在炮火下的犧牲者就是那些記者的親人,她們還能洋洋灑灑的寫出這些東西嗎?
或許能吧,如果戰爭對於那些人真的只不過是一場遊戲,戰爭對那些人真的只不過是一場鬧劇的話。
“長官,你覺得怎麼樣?”佳娜一臉期盼地望着我。
“想聽好話還是實話?”
“這還能分好話實話啊?”佳娜一臉詫異的表情。“不管,我都要聽。”
“嗯,好話是,照片拍得很漂亮,只怕最當紅的玉女歌手都沒有你漂亮,你出名了,只怕還有希望能夠進軍演藝界呢!”
“嘿嘿!這是當然的了,誰叫我是百分之一百的美女。那實話呢?”聽到我贊她漂亮,佳娜滿臉愉快的笑容。
“實話是報導寫得真夠噁心的;戰地女神?你的外號是叫做死神沒錯,不過那好像指的是你常常害死隊友,而不是你殺敵無數、讓NTU聞風喪膽吧?而且還說你那女神般的美麗與氣質可以鼓舞士氣?我方士兵只要見到你就會奮勇作戰?即使是士兵們對於攻擊難攻不落的卡多斯隘口所會產生的恐懼也會在你的魅力鼓舞之下消散無蹤?怎麼把你寫得跟慰安婦沒兩樣……”
“啪!”
佳娜氣得用力在我臉上打了一巴掌,隨即掉頭就走;這一巴掌早在我預料之中,只是有些話實在是不吐不快了。
我繼續着檢查陣亡士兵遺物的工作,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將這些陣亡士兵的遺物送到他們親人的手上;他們的親人已經失去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