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最東邊,有一座山,因長年草木不生,故得名光頭山。
從光頭山往西大約三公里左右,有一座職業技術學院,這是一座野雞學院,名叫東悅技術學院,位置偏僻,管理鬆散。
在昨天晚上,學校中的許多學生在半夜時分,都聽見了一聲淒厲的喊叫聲,撕心裂肺,聞之毛骨悚然。
緊接着,大雪紛飛而下。
第二天,就有人傳,說是有個人橫死在光頭山上,是被害死的,所以那聲慘叫纔會那麼嚇人,所以纔會在夏末秋初的季節下起大雪,那是冤屈的雪。
謠言越傳越兇,學生們更加喜歡添油加醋,最後甚至說是光頭山上有條大蟒蛇在渡劫,要化蛇爲龍,上天本來要打雷劈死那條蟒蛇,結果雷被擊中,蟒蛇起飛了,所以才降雪將蟒蛇冰封了起來。
甚至還有人說在光頭山附近一公里左右那片孤零零的黑木林中發現了大蛇蛻下來的皮。
可傳言畢竟是的傳言,不可盡信。
然而,關於昨晚上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以及那聲淒厲刺耳的慘叫,卻久久在人們心頭環繞。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預感。
或許是昨晚上沒睡好的緣故,或者是今天跟朋友就那聲慘叫和那場大雪吹了太多牛逼的緣故,東悅職業技術學院,計算機系的21歲男孩馬小東竟然忘記了他女朋友阿沫的生日。
他不僅將她的生日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連說好的約會都遲到了。
這一下,阿沫徹底怒了。
當小東還沉浸在剛纔得到的小道消息中無法自拔,搖搖晃晃地來到操場的時候,阿沫不由分說,一巴掌就打在了小東的臉上。
“你說的愛我呢?你說的愛我一輩子呢?你說的永遠將我捧在你的掌心,含在你的嘴裡呢?你說的那些全都是假的!你這個大騙子!”
阿沫的情緒在等待小東的一個多小時的過程中,每一分鐘都在呈幾何倍數遞增,當小東像沒事人一樣搖搖晃晃地出現之後,阿沫徹底忍不住了,這一巴掌不是爲了她自己,是爲了她整整三天的期待,她期待着小東的生日禮物,甚至是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亦或是一個吻,一個別致的擁抱都可以。
但是,這個小混蛋竟然全都忘了,而且還遲到了一個小時。
小東這纔想起來,今天是他女朋友阿沫的生日。
哎呀,這下慘了。
按照女朋友的小火爆脾氣,這事鬧大了啊,要光是沒有禮物還好,可他不僅將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而且還遲到了一個小時,而且,一見面,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昨晚死人了——
話沒說完,一巴掌便堵上了他的嘴。
小東開始解釋,他解釋的理由稀奇古怪,一會是自己昨晚沒睡好,拉肚子,一會被誰誰誰拉着去喝酒,喝了一下午,一會又是死了人,傳言四起,自己也被牽扯其中等等,聽得阿沫雲裡霧裡,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在女人生氣的時候,男人最不要做的就是強行解釋,越是解釋,女人越是覺得你不真誠,不實在,接着就會聯想到,你不愛她,你要拋棄她,你欺騙了她。
不要在女人生氣的時候,解釋任何理論性的東西,這是一條永恆不變的真理,可惜小東的年紀還是太小,根本還沒到理解這條真理的年紀。
他一遍遍地解釋着,求阿沫不要生氣,自己現在就去訂生日禮物,然後再給阿沫準備一個盛大的生日趴。
阿沫看着小東,她看起來好像不生氣了,其實她是生氣到了極點了,而且,她氣哭了。
她原本想着沒有禮物就沒有禮物吧,忘了生日就忘了生日吧,只要小東現在給她一個擁抱的,甚至是給她一個吻,那麼一切就算了,可這個蠢貨小東竟然什麼都沒做,只是在那傻傻地解釋,她怎麼能不氣哭。
她轉身就跑。
爲了今晚的生日約會,她專門定製的花邊裙子在微風中輕輕飄蕩,她的身上散發着清新的甜香味,那是爲了今晚專門噴的。
她的小腿光潔,在燈光下耀耀生輝。
她的長髮飄飄,在輕風中翩翩起舞。
可她今晚不是天使,她是被傷透了心的癡情人。
她在前面跑。
小東在後面追:“阿沫,你怎麼了?你跑啥啊?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你啦!”
小東傻乎乎地喊着,他一個男生竟然追不上一個女生,是他本來不想追,還是因爲拉了一天的肚子,沒有力氣追了?
阿沫跑着跑着,感覺小東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她已經放慢速度了,這個小東竟然還是追不上她。
她太傷心了。
她哭了起來。
這一次,是真的哭了。
她哭着回過了頭來。
女孩的心總是很軟的,即使在生氣的時候,其實也很軟,她生怕小東因爲跑的太快,太着急,摔倒在了地上。
她回過頭,看見小東正在靠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和一個男生聊得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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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氣的一跺腳:“死小東!臭小東!我再也不理你了!”
這句話對於小東來說具有着強大的殺傷力。
他不怕阿沫哭,不怕阿沫鬧,不怕阿沫到處跑,他最怕的就是阿沫不理他,一句話不說,而且阿沫極其倔強,說不說,絕對就是不說,一般這樣的情況,至少要持續了三天,甚至是一個星期。
小東知道,這叫做冷戰。
但對他來說,更像是將他打入了冷宮。
他害怕了,急忙拔腿朝着阿沫跑了過去,甚至都沒有和那個男生揮手再見。
然而,阿沫再次跑了。
這一次,她的真的跑,發瘋一樣的跑。
她太傷心了,她傷心死了。
她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迎着風,刮進了嘴巴里,鹹鹹的,嘗着這個味道,她哭的更兇了。
這種鹹鹹的,有點苦澀,有點疼痛,帶着憂傷,讓人失去理智的味道,正是初戀的味道。
純粹,真摯。
懵懂,無知。
阿沫跑出了校門。
外面霓虹閃爍。
有車衝了過來,她急忙躲開,跑向了馬路對面。
小東在後面喊叫着,嗓子都快要喊啞了,這下他最害怕的不是阿沫不理他了,而是阿沫出意外。
小東瘋狂地追着,這一次,他是真正用盡力氣去追了,可是因爲昨晚被凍感冒了,拉了一晚上肚子的緣故,所以他跑起來有點有心無力的感覺。
阿沫穿過了馬路,跑進了學校對面的那條著名的小吃一條街。
原本人流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在今天晚上人竟然出奇的少,少的有點奇怪,好幾個常年開着的店面也關了。
小吃街的燈光也零零散散的,看起來好像是要打烊的感覺。
但是現在明明在晚上九點多鐘,應該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時刻。
在氣頭上的阿沫哪裡會注意到這樣的情況,她只管一直往前跑,她甚至慶幸街上人少,她可以暢快淋漓地跑,沒有人擋着她。
小東發現事情有些不正常。
他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晚上九點一刻。
他在下午的時候,聽說小吃街裡好像死了一個人,所以今天很多店面都關門了,看來是真的了。
他稍微停了一下腳步,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店面門口似乎蹲着一個人影,像是一個乞丐一樣,正在撿着地上的什麼東西吃,頭髮長長的,髒兮兮的。
那個乞丐忽然扭了一下頭,小東似乎看見那長髮下面一張醜陋無比的臉,大張着嘴巴,牙齒外露,血紅血紅的,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樣,他嚇得尖叫一聲,撒腿朝前跑去。
“阿沫!快停下!不要朝前跑了!”小東在後面聲嘶力竭地喊着,偶爾回下頭,看下有沒有什麼東西追上來。
幸好,那個醜陋的像是乞丐一樣的人並沒有追上來。
小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前跑去。
阿沫也像是瘋了一樣朝前跑。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跑出了長長的小吃街,跑進了一條有些崎嶇的馬路上去了。
馬路上路燈稀少,十幾米纔有一根。
路一旁是玉米地,玉米杆子又高又密。
路另外一旁是一片樹林,樹林不高不矮,但是鬱鬱蔥蔥,映照的地面暗影斑駁,偶爾風吹而過,唰啦啦的聲音響起,像是有很多的小鬼在林中偷笑。
阿沫往前跑了一小段距離之後,感覺有些害怕了起來。
她放緩了腳步,往兩邊看了一眼,霎時嚇的不敢動彈了。
這時候,她已經不知不覺跑進了繞山公路上去了。
毫無疑問,這條路所繞的山,正是光頭山。
但是這條路只是在山前繞了半圈,然後又折返到了另外一條路上去了。
所以,這條路,人煙稀少,而且車輛也很少,幾乎可以說是被廢棄了。
阿沫害怕了起來。
她早就聽說過這條繞山路,可是一直都沒敢來這裡過,據說這裡一到半夜十時分,就鬼哭狼嚎的,非常嚇人。
她嚇得哭了起來,回過頭去,想看看小東追上來沒有。
身後十米左右的距離是昏黃的,道路蜿蜒,路面崎嶇,空無一人。
十米之後,路面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了,只有一片黑暗,無盡的黑暗。
“小東!”
阿沫奮起勇氣喊了一聲。
沒有迴應,什麼聲音都沒有。
不,有她自己的迴音在空蕩蕩的山路上響着。
她是怎麼跑到這條山路上的,她完全都不記得了。
她只感覺忽地一下,就來到了這裡。
她開始往回跑了起來。
她一邊跑着,一邊哭,一邊哭着,一邊喊小東的名字。
如果現在小東出現,她發誓自己再也不生氣了,她要緊緊抱住小東,給小東一個大大的深深的吻。
她往回跑了一小段距離之後。
忽然間,她聽到路邊的玉米地裡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她扭頭望去,玉米地中間有幾顆高高的玉米杆子正在依次倒下去,似乎正有什麼東西推倒了玉米杆子,朝着公路上竄來。
她嚇得驚聲尖叫,朝着前方瘋狂奔去。
她跑得跌跌撞撞的。
她哭的幾乎沒有了人聲。
前方有一盞路燈。
路燈發出昏黃的光芒。
路燈下站着一個人。
一個身形筆挺的人,身高和穿着看起來跟小東有些相像。
阿沫一看之下,立馬喊叫了起來:“小東!小東!快救我!”
路燈下的人伸直了雙臂,似乎準備擁抱即將跑來的阿沫。
跑着跑着,阿沫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那個人的手臂是往前伸直的狀態,而不是張開的狀態,這不像是擁抱的動作,而像是掐脖子的動作。
阿沫心中一驚,立馬停住了腳步。
就在這時,路燈下的那個人朝着走了過去。
不,是跳了過來。
他雙腿筆挺,像是青蛙一樣,一蹦一跳,他的雙手伸在身前,像是兩隻大鉗子!
阿沫嚇得尖叫一聲,扭頭就往回跑。
可是,她的頭還沒等扭回來,就感覺身後一陣冷風“嗖嗖!”地吹來,霎時間,一隻冰涼僵硬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頭。
阿沫扭過了頭去。
她的雙眼瞪大!
她的嘴脣發青,雙脣抖動。
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是她這輩子吸最大的一次,最深的一次,吸入氧氣最多的一次!
她張大了嘴巴,將幾乎衝破肺部的所有氧氣一次性全部喊叫了出來。
“啊!!!!”
這一聲喊叫,持久而尖銳,聲嘶力竭,慘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