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麻繩躍牆而出,恰好落在粉無常和白雪所在的牆根附近。
同時拋出牆頭的,還有一塊包着石頭的黑布,毫無疑問,這塊黑布是爲了表明身份的,只有粉無常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這個黑袍女人三番兩次幫助他,目的不知,身份不詳,甚至粉無常連她的臉都沒有看見過,只聽過她的聲音,那是女人的聲音,以及她身上那種淡淡的香味,混雜着一種特殊的類似於藥水的味道。
聞到這個味道,看到這塊黑布,粉無常就知道,扔出麻繩的人,肯定就是那個黑袍女人。
粉無常還在吃驚黑袍女人爲何總是陰魂不散,居心爲何的時候,白雪已經將那條麻繩撿了起來,輕輕一拉,繩子繃緊,顯然,繩子的另外一端應該是拴在牆壁裡面的某個東西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小區裡面還有你認識的人,知道你想要進去?”白雪吃驚地問道。
粉無常輕咬了一下牙關,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左右看了幾眼,看見暫時沒人走來之後,抓起繩子道:“這事後面再跟你解釋,既然她扔來了繩子,我也沒有不爬的道理!”
“你就不怕是陷阱?”白雪問道。
“這已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了,這簡直已經是詭異至極了,所以我乾脆先什麼都不去想,憑空想沒用,還會打亂我們的節奏,還是等慢慢找到東西之後,再來琢磨這件事吧。”粉無常轉過頭來,望着白雪道,“你就不要進去了,在附近等我,我出來的時候,會將繩子扔出來,你給我找個地上拴住,我好爬出來。”
白雪點了點頭。
深吸一口氣後,粉無常抓住繩子,小跑兩步,凌空躍起,踩在牆面上,雙手拽繩,用力拉扯,一番折騰之後,好不容易來到牆頭,但牆頭上豎着長矛,他又小心翼翼騰挪了半天,將身子塞進兩根長矛之間,又是一番折騰,這才終於調轉過身子,沿着繩子,順牆而下。
站在牆頭的時候,他就已經觀察過,裡面的小區道路中,沒有一個人,那個黑袍女人也不見蹤影。
他知道肯定會是這樣,不到關鍵時候,黑袍女人是斷然不會出現的。
翻牆而入之後,他解開麻繩,將其藏在附近的花叢中,然後彎腰弓背,一邊凝神靜聽四周的動靜,一邊朝着他家所在的那棟樓走去。
走了一會之後,他便看見了兩個保安正在路上晃悠着。
他走進了旁邊的樓中,等兩個保安離開之後,再走出繼續往前。
又走了一會,快到他家所在的那棟樓的時候,他竟然沒有發現預料中的警察和保安,四周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樣。
難道那些人沒有上報?還是說,撕開封條,襲警,闖入民宅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
粉無常沒有魯莽,而是靜靜呆在原地觀察着。
觀察了好一會,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看着太陽已經徹底西斜,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身子往前一拱,踏步而出。
前腳剛剛踏出,還未落地,一個東西忽然落在了他的肩頭。
粉無常心中一驚,微微回頭,看到了一隻手掌搭在自己的肩頭,手背慘白,五指修長。
再回頭時,便看到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懷着複雜感情的黑袍女人了。
“不想死的話,就呆在這裡。”
黑袍女人的聲音異常陰冷,說出來的話像是射出了無數支冰箭一樣,讓粉無常全身都是一陣發寒,甚至可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哆嗦。
說完之後,黑袍女人身形一轉,如同一隻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旁邊的狹窄甬道中。
要不是肩膀上還殘留的黑袍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以及身上那股子尚未散去的陰寒氣息,粉無常甚至覺得剛剛看到的黑影是幻覺。
以前粉無常不知道來無影去無蹤真正含義,現在算是明白了。
粉無常將自己的身體往陰影裡縮了縮,既然黑袍女人都說了讓自己小心,那肯定是有道理了,附近必然有監視的警察,至少他家所在的那棟樓裡肯定有。
這個女人不會害他,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要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幫助自己了。
不過,剛剛粉無常應該趁其不注意,直接將她的黑斗篷摘下來的,
粉無常真的很好奇,這個黑袍女人到底是誰,是自己認識的人嗎?還是別的什麼人物?
就在粉無常胡思亂想之際,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輕呼聲和驚叫聲接連傳來。
粉無常探出半顆腦袋,往前方望去。
前方不遠處,靠牆的地方,不知爲何,竟然燃起了一堆火,火勢兇猛,從牆根升騰而起,順牆而上,如同火龍一般,不管是土石還是鐵器,統統全都燃燒了起來,猛地一看,火勢兇猛地有點嚇人。
滔天火焰憑空而來,不僅嚇壞了粉無常,同樣嚇壞了那些躲在暗處靜靜等候獵物到來的民警和片警,以及保安們。
好幾個保安不管民警的勸告,拿起滅火器就衝了上去,一邊衝着還一邊大聲喊叫,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這邊火勢減弱了一些,但是另外一邊火勢卻又陡然升騰了起來,這火焰根本不是木柴燃燒所致,而應該是酒精和石油直接潑到牆壁上點燃所致。
有幾個穿着警察服飾的人從樓裡面急急忙忙跑了出來,一邊用對講機呼叫着什麼,一邊揮舞着警棍朝着火焰灼燒處跑去。
粉無常這時才明白過來,這火焰肯定是黑袍女人放的,這就是傳說中的調虎離山,之前總是在書本和影視劇中看到,今天才算是真正第一次體驗到了,其實道理很簡單,但是真正用起來卻是玄妙異常,會用的可能事半功倍,不會用的,則事倍功半,甚至有可能調虎不成,直接將虎引到自己身邊也說不定。
看來這個黑袍女人不僅有勇有謀,心思也是極爲細膩。
現在是不是出去的時候了呢?要不要趁着現在火勢正大,衆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火焰吸引的時候,衝進樓裡呢?黑袍女人之所以放火,應該就是想讓自己這麼做吧。
粉無常想了一會之後,探頭探腦,左看右看,剛準備要閃身出去的時候,忽然間,瞥見黑袍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不遠處,他心中一驚,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見數箇中年男子從樓區中竄了出來,全都提着警棍,朝着黑袍女人衝去。
粉無常一下就明白過來了,這些中年男子是便衣民警,那牆頭的火有可能不是黑袍女人點的,而是民警和片警們爲了引出粉無常而故意點燃的,而黑袍女人則將計就計,索性直接用她自己當誘餌來一個真正的調虎離山。
黑袍女人早有準備,從兜裡摸出一個什麼東西握在手裡,民警們以爲她會爬牆逃,或者往左邊的安全區域跑,全都朝那邊去圍堵去了,誰知道,黑袍女人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朝着右邊的火焰區域跑去。
眨眼功夫,她竟然徑直鑽進了火焰中,那兩個在邊上假模假樣滅火的保安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呢,只見一個黑影從他們面前掠過,攜帶着一股陰寒的冷氣,轉瞬不見。
也就在這時,粉無常從陰影中鑽了出來,他戴上帽子,彎腰前行。
這短短的一百多米距離,好像是上千米距離一樣,雖然只走了十幾秒鐘,但在粉無常感覺,卻好像足足走了半個小時一樣。
當拐進樓區的時候,粉無常的後背已經完全溼透了。
沒有絲毫的停留,他迅速上樓。
在二樓拐角處的時候,透過窗口,粉無常望向外面,恰好看見黑袍女人將手中那個長條形的東西扔在了地上,激起一陣濃烈煙霧,讓那幾個不論是刑偵能力還是追捕能力全都不入流的片警和民警們叫苦不迭,全都捂着鼻子,半蹲在地上,眼淚橫流。
這個黑袍女人,不僅思維敏銳,心思細膩,有勇有謀,而且,似乎還懂得巫術之類的東西,不會是巫婆吧,或者是什麼妖女之類,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神出鬼沒?
而且黑袍女人不管是在追擊還是逃命的時候,全身上下始終都包裹着黑袍,那張臉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到,斗篷裡面黑乎乎的,黑的不正常……
粉無常在心中輕笑一聲,不由地想到,要是這個黑袍女人能夠一直這樣保護自己的話,那簡直是太秒了,不過,轉瞬,粉無常就絕對自己不能有這樣的想法,這個黑袍女人之所以會幫自己,肯定有她巨大的陰謀,自己斷不可掉以輕心。
粉無常一步三階梯,飛竄上樓。
上到八樓,用了不到半分鐘。
在八樓的樓梯拐角處,地上有好幾顆菸頭,其中一顆還隱隱有火光,看來,自從自己撕開封條跑掉之後,這些民警和片警一直都守在這等着他呢,要不是黑袍女人將計就計調虎離山的話,估計自己此時就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了。
不過,話說,爲什麼只有提着警棍的民警和片警以及保安來抓自己呢,那些刑警爲啥不來?難道說,他們沒有如實上報,因爲拆遷的緣故,還是上頭根本就沒在意這件事情,就任由這些片警們看着辦,如果能抓着個嫌疑人就抓,抓不到他們也不管?
粉無常稍微一琢磨,就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頭,按理說,這件事上頭應該重視的,畢竟,這裡可是死了人的,而且,有人撕掉封條,擅闖案發現場,這難道不是最大的線索?
粉無常眉頭輕皺,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他管不了這麼做雜七雜八的事情,只能先將手頭上的事辦法再說。
在樓梯拐角處略微停頓,觀察了幾眼之後,來不及再喘上口氣的粉無常便一路狂奔,徑直來到家門前。
封條重新被封上了。
他沒有猶豫,再次將封條撕開,推開門,閃身進入。
踏進家門的剎那,他整個身心陡然間平靜了下來,連呼吸似乎都平穩了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離真相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