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頭白髮,衣衫不整的女孩走進了一醫院的大門。
她的出現,立馬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她身上那種特殊的氣質,她的穿着打扮,她的白頭髮和隱隱露在外面的長指甲,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女孩17、8歲左右,應該是正在讀高中,或者剛剛上大學的年紀。
一個護士走了過來:“你好,請問你要掛號嗎?”
白雪擡頭看了看:“不,我找人。”
“找誰?”
“霍見歸和粉無常。”
“好奇怪的名字……見鬼,無常……”女護士嘀咕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什麼,立馬道,“是那兩個急診室中的病人吧?你是他們的親人嗎?”
“一個是我師父,一個是我師哥。”白雪淡淡地道。
女護士微微一愣,旁邊走過去兩個男醫生,恰好聽見了她們的對話,兩個醫生對視之後,忽然大笑了起來:“難不成這個女孩來自武俠世界?”
女護士瞪了那兩個男醫生一眼,隨後對白雪道:“那兩個病人的親屬我們都沒有查到,不管是父母還是兄弟姐妹,甚至是朋友,一個都沒有,所以,已經過了一整天了,都沒人來看過他們,我們還想着究竟要怎麼辦呢,幸好你來了。”
白雪道:“他們在哪,帶我去看看吧。”
“你先跟我來,辦理一下手續。”女護士抓住了白雪的手腕,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樣,可是一抓之下,她感覺白雪的手腕冰涼,像是跟自己不是屬於同一個時空一樣,接着,她低頭一看,白雪的指甲足足有五釐米長,而且有幾根指甲上還有血跡。
女護士吃了一驚。
白雪抽出手來道:“可是我沒帶錢。”
“沒事,我們可以刷卡。”
“我沒有卡。”
“啊……”女護士微微一愣道,“那不管怎樣,你先替他們辦理下相關手續吧,不然我們沒法進行後續的治療了。”
白雪:“好吧。”
女護士領着白雪在醫院中來來回回走了好多個地方,她簽了很多名字,按了很多手印,還照了一張相,在其中一張文件上,她看到上面寫着監護人的名稱,還有意外死亡免責書等等字樣。
做完這些之後,白雪問道:“他們現在還很危險嗎?”
“不是危險。”女護士道,“是相當危險,可以說,隨時都可能死去,尤其是你的師父,霍見歸。”
“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們了嗎?”白雪的臉上出現了緊張的神色。
“走吧。”
女護士終於領着白雪來到了急診室。
此時,粉無常已經從急診室中轉移了出來,來到了重症監護室,而霍見歸依舊在急診室中。
急診室裡面,患者家屬暫時是不能進去的,所以白雪首先去了粉無常的病房。
粉無常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他渾身傷口太多,失血也太多,所以會時不時地陷入半昏迷狀態。
白雪走進去的時候,粉無常正在昏迷中。
白雪坐在了牀頭,看着粉無常。
女護士悄聲退了出去,她要去將這兩個病人的情況和白雪的情況轉達給自己的上級,畢竟他們是醫院,不是慈善機構,病人是要繳費的,而這兩個病人有一個非常奇特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甚至沒有能夠聯繫上的親人,這樣的情況雖然有,但還是極爲罕見的。
女護士帶上了門。
房間內靜悄悄的。
白雪坐在牀頭,看着粉無常的臉。
粉無常的臉上綁滿了繃帶,只能看見他的一雙眼睛和一張嘴。
白雪試圖喚醒粉無常,可是叫了一聲,粉無常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過了一會之後,白雪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在一段時間之內需要照顧這個病人了。
她打了熱水,然後替粉無常擦拭起了胳膊。
擦着擦着,粉無常忽然醒了過來。
“你來了……”粉無常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的。
“來了。”
“你的衣服怎麼破了?”
“沒事,路上刮傷的。”
粉無常輕吸了一口氣,感覺胸口有點痛,咳嗽了幾聲。
兩人對視了一會之後,白雪忽然問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師傅現在怎麼樣了?”
粉無常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想。
過了一會,他才睜開眼,開始訴說起了這幾天以來的經歷。
他從鑫華中學的筆仙事件開始,說到了防空洞,說到了那個怪物,說到了兩人的驚險捉鬼過程,說到了周德方利用筆仙和防空洞作爲掩飾,謀害學生,祭奠他爺爺的亡靈,還說到了霍見歸和周德方在地底下的生死搏鬥,說到了自己從防空洞中爬出來,正好碰到了兩個學生,然後報警。
整個過程說下來,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這一個小時,粉無常說的斷斷續續的,白雪卻聽得很認真,很仔細,並沒有過多的發問,只是安靜地聆聽。
說完了之後,粉無常似乎已經非常累了,眼睛閉了起來。
白雪幽幽地道:“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而且,還這麼變態。”
粉無常沒有睜眼,張開嘴說道:“這世界上壞人實在是太多太多,我只是現在都沒有想通,我看到的那個穿着中山裝的老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他是周德方的爺爺,爲什麼會戳傷他的眼睛……”
“或許,他爺爺也想得到解脫,究竟是周德方以爺爺亡靈的名義做壞事,滿足自己的變態慾望,還是他爺爺利用周德方收集亡魂佔爲己用,誰也不知道。”
“是的,人心難測。”粉無常道,“有時候,人真的比鬼要可怕許多。”
白雪輕吸了一口氣,回想起了她白天剛剛遇到的歹徒,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
說着說着,粉無常不知是睡着了,還是重新昏迷了過去,眼睛緩緩閉上,一動不動了。
白雪又在牀頭坐了一會之後,才走了出去。
她去了急診室。
急診室裡面恰好走出來一個男醫生。
白雪急忙問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你師父,誰是你師父?”
“就是裡面的人啊……霍見歸……”
男醫生上上下下看了幾眼白雪,然後又朝着走廊兩側看了一眼之後道:“你跟我來一趟吧。”
白雪有些忐忑地跟在了男醫生的身後,看着男醫生的背影,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猥瑣男,她加快腳步往前走了兩步,和男醫生並肩而立。
她現在一點都不喜歡跟在一個男人的背後,她覺得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男醫生將白雪帶進了他的辦公室。
坐下之後,男醫生將腰間夾着的幾張光片和幾張打印文件放在了桌上道:“病人的情況非常的不明朗。”
“什麼意思?”
“他可能隨時會死。”男醫生盯了白雪一眼,“他身體多處受傷,腹部嚴重損傷,而且失血過多,生命跡象已經非常微弱了。”
白雪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她的眼神和臉色都變得有些驚慌失措了起來。
如果霍見歸真的死了,那她在這個世界上便真的孤身一人了。
但凡和她有點關係的,都會死去,真的會這樣嗎?
白雪覺得是自己害了霍見歸。
她低下頭去,臉色痛楚。
男醫生站起身子,走到白雪身側,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白雪的肩頭。
此時,白雪的肩膀上的衣服早已被之前的歹徒撕裂,露出了雪白的肌膚,而且,她的裙襬也被撕開了,兩條白腿若隱若現。
再配上她披散着的白頭髮,以及略顯稚氣的洋溢着年輕和清純氣息的臉蛋,讓任何男人看着都有些心猿意馬。
最讓人心動的是,她的身上有一種孤獨而可憐的氣質,讓任何人看着都忍不住想去關愛,想去呵護。
這個男醫生顯然也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當他低下頭去的時候,白雪恰好擡起了頭來。
白雪的臉色已經變了,變得凝重而嚴肅,她的兩道眼神像是兩根錐子一樣,銳利無比,直刺男醫生的眼神深處,仿似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
男醫生微微一愣,隨即站直了身子道:“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我不得不說的是,你可以先去給霍見歸準備後事了。”
白雪盯着男醫生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男醫生搖了搖頭:“除非是奇蹟,但是奇蹟一般不會降臨到普通人的身上。”
“我的師傅他不是普通人。”白雪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光芒。
說罷,白雪站了起來。
此時,霍見歸已經被從急診室中轉移了出來,轉移到監護室中。
在獲得了男醫生的允許之後,白雪來到了監護室。
霍見歸全身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身上綁滿了繃帶,他像是一個正在輸液的木乃伊。
白雪看着霍見歸的臉,忍不住悲從中來。
她想要哭,可是卻哭不出來。
她想要喊叫,可是話到嘴邊卻喊不出來。
她就這樣愣愣地看着霍見歸。
正是面前這個男人將她救了一次又一次。
正是面前這個男人將她從鄉村中帶到了大城市,成爲了她的師傅,還給她找房子住。
這個男人,於她而言,意義非凡。
但是,這個男人現在也正在死亡的邊緣上了。
白雪握住了霍見歸的手,微微閉上了雙眼。
她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
小時候,她被新生父母扔在山下,她下生之後很快就長出了白髮,而且還長出了指甲。
她是帶着詛咒降臨的。
但究竟這個詛咒是怎樣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跟她在一起的人,全部都不得善終,不得好死。
看來,霍見歸也不例外。
白雪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死了,這個詛咒也會消失。
是不是自己死了,霍見歸還有可能活過來。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再也按耐不住。
她看着霍見歸的臉,那張蒼白的,有些瘦削的臉,久久地看着。
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而下。
隨後,白雪站起身子,從旁邊拿起來一把手術剪刀。
她將剪刀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霍見歸——”
“希望我們來世還能成爲師傅。”
她微微一笑,剪刀對準自己的脖頸就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