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黑色的夜

當鈴兒強忍着眼中的淚水,一口氣衝出病樓,從天而降的雨滴落在她臉上的時候,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淚水奪眶而出,從眼角滑落,如同溫熱的溪流,灌滿了她的眼窩,流淌在她的臉頰。

那眼中的笑意,那假裝的鎮定,那得體的語言和舉止,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大雨傾盆而下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的時候,消逝的無影無蹤。

在夜幕即將來臨的朦朧光線中,她卸去了僞裝。

所有人都說她是大家閨秀。

然而剛纔在被那個躺在病牀上,殘廢了雙腿的病人抱住自己,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時候,鈴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那時她所有的禮儀都被拋下,所有純真的念頭也都被掏空。

她做夢也想不到,她這麼善良地主動去替他揉腿,而他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回應自己……

她大呼救命,可無人應答,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病房裡面另外幾個病人看自己的那種眼神,那是一種蒼白的冷漠,完全感覺不到一絲一毫人性的溫暖。

終於,衝進來一個院警——是余文澤,他踢倒了病人,抱住了自己,還對着自己微笑。

在那一刻,鈴兒腦中竟然依舊想的還是不能失態,不能失態……即使在她如此恐懼,如此害怕,如此地想要找到一個厚實的胸膛靠一靠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用微笑來面對,然後推開了他的手臂。

其實如果那時候余文澤堅定地抱住她的話,說不定她現在就已經他的胸膛裡面哭了,而不是偷偷跑在外面無人的角落下面痛哭流涕。

可是,他並沒有,他只是不想太過唐突而已,鈴兒並不怪他。

所以現在鈴兒只能藉着夜色和雨簾的掩蓋,躲在一棵小樹的下面,抱着自己的雙膝,一邊凍得瑟瑟發抖,一邊不停地啜泣。

人們說的其實並沒有錯,她看起來確實像一個大家閨秀。

之所以說像,是因爲她並沒有活在一個大家閨秀的家庭,她從小就沒有爸爸,她的媽媽不停地跟她說要善良,要善良……

善良的人總會如願以償的,當媽媽微笑着將這句話灌輸進她腦海中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過絲毫的懷疑。

可是她的媽媽卻忽然有一天被陌生男人那醜陋的身體壓在身下,發出刺耳的喘息聲。

後來她的爸爸莫名其妙成了隔壁的男人,並在她媽媽死後給了她一筆錢。

然而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將他給的錢捐給了貧困區的兒童。

她出生在單親寒門,媽媽是個被生活壓倒了尊嚴的女人,直到後來,鈴兒纔會想到,媽媽只會做針線活,自己的那些生活費和學費都是從哪裡來的?

在那些個飄雨的淒冷夜晚,在那些個雷鳴電閃的悶熱深夜,在那些個早起的黎明和遲來的黃昏,她的媽媽人在哪兒?

她的媽媽獨自一人將她撫養成人,靠的是什麼?

是從天而降的元寶嗎?

還是——陌生男人的援助之手?

她生長在這樣一個原本應該異常困苦且艱難的家庭,但她的媽媽卻用一雙柔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罐子,一步步搖搖晃晃往前走,每走一步,罐子就掉一塊瓷,每走一步,真相也就愈加明顯。

她光鮮的衣服,她的零食小吃,她乖巧的書包可愛的玩具,她的生日蛋糕,她的單車,她成長過程中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媽媽給她掙出來的,至於是怎麼掙的,鈴兒並不知道……

不,或許其實她知道的,只不過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在飄雨和打雷的晚上,強迫自己在痛苦的無眠中度過……

媽媽微笑着告訴她:要做一個善良的人。

於是她將那些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醜陋和不堪,全部壓抑在了記憶的深處,她拒絕承認,她不願想起。

她從小到大聽到了無數形容自己的美妙詞彙:善良,可愛,乖巧,得體,端莊,甜美——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知道這些詞彙有時候是多麼牽強,多麼冠冕堂皇,多麼地不切實際,但慢慢地,她也逐漸適應了這些詞彙,並開始朝着這些詞彙去發展。

最終,是她發展成了那些美妙詞彙所描述的那樣嗎?

還是,那些美妙的詞彙反而束縛了她自身的發展——

鈴兒的眼睛睜大,任由淚水從眼角不停地滑落,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甫一出現便讓她禁不住渾身顫動。

“我是誰?”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爺爺,沒有奶奶……

“我是誰?”

沒有男朋友,沒有女朋友,沒有性伴侶,沒有戀人,沒有情人……

“我是誰?”

沒有女兒,也沒有兒子,沒有外甥,也沒有侄女……

“我到底是誰?”

哦,對了,我叫鈴兒——

可我姓什麼呢?

鈴兒忽然張大了嘴巴,她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姓什麼。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所有人叫她鈴兒,她就成了鈴兒,她就成了那個所有人每天都在叫喚的也希望她成爲的那個鈴兒。

可是,她根本就不姓‘玲’!

沉浸於巨大心理震盪的鈴兒絲毫都未發覺,一雙黑色的塑料涼鞋早已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爲什麼會在這呢?”冰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疑慮,將鈴兒從自我的震驚中拉回了冰涼的現實。

鈴兒吃驚地擡起頭,看見了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微張着嘴巴,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一身黑色的皮衣上沾滿了雨滴,雨滴滾落而下,掉落在她黑色的涼鞋旁邊。

她那原本充滿仇恨的雙眼此時帶着一絲疑惑。

黑色的雨傘往前伸展,替鈴兒遮住了從樹葉間穿梭而下的水柱。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水柱敲打在傘面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夜幕正在降臨,她像是從黑夜中走出來的使者,帶着一把黑傘降臨在鈴兒的頭頂上。

“我不知道我姓什麼……”鈴兒喃喃自語,或許她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良久之後,那個聲音從上面傳來,依舊是冷冷的,但在鈴兒聽來卻好像帶着一種別樣的暖意。

“那你叫什麼?”

“我叫鈴兒……我叫鈴兒……”

鈴兒低下了頭去,看着自己的腳踝,那上面沾滿了泥垢。

頭頂上沒有了聲音,她似乎在凝視着自己,鈴兒能感覺到她的眼光,那是一雙充滿仇恨的眼光,但是,不知爲何,現在鈴兒不是那麼害怕這種眼光了,反而還有些喜歡……

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鈴兒毫無頭緒,她只知道,當她再次擡起頭看着那雙眼睛的時候,竟然會產生一種相關相連的感覺。

“我似乎曾有過跟你那個一樣的鈴鐺。”冷冰冰的聲音說道,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惆悵。

鈴兒搖晃了一下手腕,銀鈴手鐲發出了一陣脆響,但被雨滴落地的聲音迅速吞沒。

“爲什麼是似乎?”鈴兒問道,她的臉上依舊有淚水往下流,但她卻根本就不在乎,像是在這樣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注視之下,她的那點小傷小痛和自我哀怨根本就不算什麼。

本能的感知讓鈴兒隱隱覺得,在她的面前,或許自己無需隱藏和僞裝……

上空的那個腦袋搖了搖,微張的嘴巴動了兩下卻沒有說話,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過了好一會兒,鈴兒看見她眉頭皺了一下,但依舊沒有說話。

“似乎她有很多的難言之隱,亦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鈴兒想道,“跟自己一樣……”

“小玉。”那個黑色的女孩在良久的沉默之後,這樣跟鈴兒介紹了她自己。

鈴兒沒有笑,第一次在別人跟她介紹她們自己的時候,她沒有微笑。

過了一會兒之後,一雙手伸到了鈴兒的跟前——

鈴兒盯着那隻手看了片刻,那隻手腕上有一個皮質的手環,手背上有幾道異常明顯的傷疤。

鈴兒握住了那隻手,那隻手上隨即傳來了一股力量,將她從地上硬生生拉了起來。

突然間的眩暈讓鈴兒的大腦在瞬間停止了思考,她看着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那張冷冰冰的面孔,心底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鈴兒忽然伸出雙臂,環抱住了小玉。

腳尖微微踮起,鈴兒那雙溼潤的脣朝着小玉的臉上靠去——

黑色的雨傘搖晃着墜落在地。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雨滴敲打在她們兩人的身上,發出有節奏的輕響聲。

夜幕籠罩了大地,黑色的天空帶來了黑色的情緒和黑色的心理。

但有時,黑色,正是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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