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
一處庭院內。
幾名差役搗毀了房屋。
一旁的夫婦用打着補丁的衣袖遮擋住懷中兒童的臉。
“這塊石頭似乎不錯。”
房屋傾頹，露出下面的基石。
幾名差役圍着石頭打量了一下。
隨後又將基石挖了出來。
無視一旁的夫婦，搬起石頭運到板車上。
車上，一堆沾着泥土奇形怪狀的石頭擺放在那裡。
看着逐漸遠處的板車，男子看了看院子裡的滿地狼藉。
鍋碗瓢盆盡被摔碎，幾間草房皆已傾塌。
男子紅着雙眼，看向車輛遠去的地方。
……
【公元1105年，宋徽宗在蘇州設立應奉局，專領奇花異石。】
【按理說，一個皇帝不是喜歡酒池肉林金山銀海，而是喜歡賞玩石頭，這豈不是臣民的福氣？】
【但一個情感豐富擅長藝術的皇帝的愛好和宰相的逢迎結合後，卻生出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怪胎。】
【這就是在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在宋朝敗亡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花石綱”。】
……
南齊。
蕭道成看向旁邊那兩個裝鵪鶉的人，沒好氣道：
“看看！都好好看看！”
“什麼叫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一塊石頭都能在亡國中佔有主要位置！”
“金銀珠玉更不必提！”
蕭賾扭頭看向蕭長懋。
“聽見沒有！說你呢！”
蕭長懋陪着笑臉，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弄死那逆子！
……
【所謂花石綱，指運送奇石異花的船隊，每十條船稱爲一綱。】
【據史書記載，起初，這種花石貢品的品種並不多，數量也有限，徵集區域只是在東南地區。】
【後來，宋徽宗對這些貢品大爲讚賞，進貢者紛紛加官晉爵恩寵有加。】
【於是，猶如一道無聲的號令，舉國爲之騷動。】
【爲了搜尋出奇制勝的花石，各地官吏如狼似虎。】
【不論高山深谷急流險灘，還是深宅大院草門棚戶。】
【只要有一石一木感覺頗有玩味，便有官吏健卒直入其地做上皇家記號，這就成了御前之物，主人必須妥善保護。】
【稍有不慎，就將被以大不敬的罪名治之。】
【等到發運時，都要拆牆毀屋，恭恭敬敬的將這東西請出去，爲此傾家蕩產者不計其數。】
……
｛這東西爲什麼會讓人傾家蕩產？｝
｛奧妙就在“御用之物”和“大不敬”的罪名上。｝
｛這罪名屬於“十大惡”之罪，攤上了它是要死人的。｝
｛跟石虎建的那座獵場一樣，他規定任何人都不許向野獸扔石頭，違者一律處死，其罪名叫“犯獸”。｝
｛於是這款罪名就成了官員敲詐勒索、發財致富的陽關大道。｝
｛許多人被指控“犯獸”，從而傾家蕩產。這種情形只不過是通過花石綱又一次再現了。｝
｛他爲什麼喜歡這玩意？｝
｛藝術家嗎……你別說，宋徽宗的一手瘦金體和花鳥畫確實牛逼，藝術成分古往今來也是前幾。｝
｛果然，我這種土鱉沒法理解藝術……在我看來就是一堆破石頭。｝
……
東晉·明帝時期
司馬紹把頭從一堆奏疏中拔出來。
“石虎？犯獸？”
“你是要集天下昏暴之主爲一體啊？”
還書畫作樂……
司馬紹頭髮繚亂的看着案桌上的一大摞文書。
“你們大宋是什麼情況你是真不知道啊。”
……
北魏·孝文帝時期
“藝術……”
拓跋宏茫然的看這二字。
一個皇帝不當皇帝當藝術家？
他想到了南邊的那羣文人雅士。
“嗯……看來也不能全盤漢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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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真宗時期
“荒唐……荒唐！”
趙恆覺得自己是一個比較荒唐的人了。
東封西祀耗費無數。
但除了好玩，還能彰顯四方，讓諸蠻夷得知上朝威嚴。
“你這破石頭能有什麼用！”
“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劉娥扶鬢嘆氣。
“所以說他輕挑……意義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開心。”
“他被哄得很開心！”
“這對他來說纔是意義！”
……
【公元1120年十月，兩浙路睦州青溪幫源峒漆園主方臘殺牛酹酒，在漆園誓師起義。】
【導火索就是花石綱。】
【數日之內，起義軍就從千餘人發展到十萬之衆。】
【方臘自稱聖公，建元永樂，署官命將。】
……
後唐·莊宗時期
“數日間起十萬之衆？”
李嗣源不信這其中沒有說法。
就算是一衆百姓想揭竿而起，這其中的消息來去所花費的時間也不止十天了。
“這是早有預謀。”
“但能拉起十萬之衆……可見東南之地的確是苦不堪言啊。”
年紀雖幼，但早已在市井間奔波謀生的郭榮嘆氣道：
“百姓是很容易滿足的，因爲本身生活水平就低，一點點恩惠便會牢記於心。”
“能遷就遷就，真正到了似黃巾、黃巢這等大規模變亂升起時。”
“那就真說明這個朝廷已經腐敗無能到極點了。”
“如此亡國也不稀奇了。”
……
大明·永樂時期
朱棣睜圓了眼睛。
隨後眉頭倒豎，一言不發。
朱高熾與朱瞻基悄悄對視一眼，心下生出寒意。
“哈！好……真好……”
朱棣突然笑出聲。
“鬧了半天，朕還是亂臣賊子！”
“滿朝文武沒一人知會朕。”
“原來是在看朕的笑話！”
“你倆，也想看朕的笑話是吧！”
朱高熾一個滑跪，雙手撐着地，顫聲道：
“爹，兒子沒這心啊。”
“當初您定了基調，意爲永世安樂。”
“文武百官皆覺此意極爲合適。”
“再者說那方臘也不是皇帝……他這算不得數。”
朱棣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這個大胖兒子。
“太子，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啊！”
……
【方臘首先攻陷睦州，殺死官兵一千多人。】
【此役令官兵喪膽，附近的壽昌、分水、桐廬、遂安等縣也紛紛被義軍所攻克。】
【參加起義軍的大都是被苛捐雜稅與花石綱折騰的家破人亡的低層百姓，他們對魚肉百姓的官吏十分痛恨。】
【所以每當抓到地方官員時，都以酷刑處死，或將其肢解，或挖腸掏肺，或亂箭射死，讓這些官員受盡苦楚而死，以此來發泄心中的怨氣。】
【但是對於某些清官，起義軍還是另眼相看的。】
【像休寧知縣麴嗣覆被俘後，來自休寧縣的義軍將領對他說：公身爲縣令，有善政，前後官員中沒有一人比得上伱，我豈忍心害你？】
【遂將其釋放。】
……
｛休寧自古出賢人，這個縣令爲休寧百姓認可，不容易。｝
｛可見官員是好是壞，人心自有公論。｝
｛想起一句大名鼎鼎的名言“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古往今來，處在最底層的中國百姓並不糊塗。｝
｛善給善報，明正是非。起義造反，絕大多數是被逼無奈，官逼民反。｝
｛方臘起義啊……如今富裕的浙江人民估計很難想象當時百姓的困苦。｝
｛七山一水二分田，古代老百姓主要靠種田生活，政府橫徵暴斂，起義也是難免。｝
……
【不到三個月，起義軍控制睦州、歙州、杭州、婺州、衢州、處州等六州五十二縣。】
【杭州是兩浙重鎮，它的的陷落讓徽宗君臣大爲震驚。】
【宋徽宗被迫下罪己詔，廢除花石綱，宣佈免除起義地區三年田賦。】
【與此同時，命宦官童貫爲宣撫使，率領中央禁軍及秦晉蕃漢兵共計十五萬人，殺向浙江。】
【宋朝最精銳的部隊，除了中央禁軍外，就是陝西、山西一帶防備西夏、契丹的駐軍，又稱西軍。】
【可以說，宋徽宗是把宋朝所有主力都調去討伐方臘軍了。】
……
大唐。
“他們真的好愛宦官。”
坐在小凳子上，靠在長孫皇后身邊的小李治雙手托腮小聲道。
“而且這一幕怎麼也這麼眼熟呢？”
坐在龍椅上的李世民斜睨了他一眼。
可不眼熟嗎。
安史之亂也是調西北之兵平亂啊！
……
大唐·玄宗時期
李隆基用帶着鐵甲的手套摸了摸身上的重甲。
看了眼天幕，臭罵一聲：
“你也不怕西夏聯合吐蕃反攻！”
“有病吧你！什麼都要學朕！”
楊玉環抱着果籃，嫌棄的瞥了他一眼。
什麼叫心虛，這就叫心虛！
隨後一雙美目又含着期盼的看着眼前空地。
“高將軍！再給朕拿副皮甲！”
“直娘賊！亡國都亡的像朕！”
……
【公元1121年正月，宋軍赴浙時，方臘軍正進攻秀州，遭到宋軍的兩面夾擊，損失慘重，退守杭州。】
【此後宋軍相繼攻下杭州、衢州、婺州等地。】
【方臘率部衆二十餘萬退守青溪幫源洞，在宋軍與地方官軍的夾擊下鎮壓，方臘所俘。】
【八月在開封處死。】
……
｛魯智深擒方臘！｝
｛武松擒方臘！｝
｛韓世忠擒方臘！｝
｛折可存擒方臘！｝
｛究竟誰擒的方臘？｝
｛《水滸傳》是魯智深生擒方臘，武松獨臂擒方臘見於《林泉野記》，小說故事不用在意。｝
｛唯有韓世忠與折可存這兩不好判斷。｝
｛韓世忠是依據是蘇州靈巖山存有的《韓忠武王世忠中興佐命定國元勳之碑》和《容齋逸史》等材料的記載。｝
｛折可存則是依據《折可存墓誌銘》，現保存在西安碑林。｝
｛上面記載着方臘是折可存俘獲的，史學界也普遍認爲是折可存俘獲方臘是有可能性的。｝
……
【方臘起義只有短短的半年時間。】
【時間不長，地域也不算廣闊，但死於戰亂的人口卻高達兩百萬以上。】
……
後唐·明宗時期
李嗣源一時迷惑了。
“這就結束了？”
下面三人同樣驚訝。
就這場面，怎麼看都是黃巾、黃巢啊！
天下其他地方居然這麼安靜？
郭威一下明白了！
他一下子看向趙匡胤。
幼年趙匡胤迷茫的看着他。
“文人得勢，沒有出謀劃策之人。”
“武人壓制，沒有趁勢而起之人。”
“只單憑那些百姓鬧不大。”
“你小子真是天縱之才！”
小趙連忙搖手。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啊！”
……
大宋。
“兩百萬……”
趙匡胤眼前一黑，扶住了案石桌纔沒仰倒在地。
手上一緊，塊塊碎石掉落。
一旁喝着藥纏着繃帶的趙匡義往後縮了縮。
……
天幕上。
大宋疆域圖懸掛於天。
東北之地新起一片國家，上書『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