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輝臉色有些難看。仨人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話,只好沉默。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因爲是星期天的早班輪渡,渡江的人和物並不是很多,地方寬寬敞敞。他們就這樣站在渡輪的欄杆邊,眼睛投向黃浦江,卻各有心事。
王建東心裡的想法,他覺得那天的事情既然已經當着小花的面發生,不管當時是什麼原因造成,想要解釋一清二楚的話,還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他理解現在胡曉輝對自己的態度。說實話,換做是自己,要是碰上當時那樣的狀況,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冰釋前嫌的。
不過要講起來自己和胡曉輝現在兩人之間的關係,王建東想想也是蠻有意思的。
他和胡曉輝雖然有五年沒見,但是兩人書信往來卻是一直沒有斷過。在這些書信中不僅會說說兩人各自學習中的一些事情,自然還會講起個人生活環境上的事情。所以對於對方的境況,兩人基本上還算是瞭解的。
可是王建東自忖,自己和胡曉輝的關係也明顯不是男女朋友之間的那種關係,或者說比朋友要多一點,比愛情還是要少一點。
做爲從小長到大的好朋友,互生好感,這一點王建東自己是承認的。之所以說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好像也真的不是。兩人再言語、神情和態度等,其賓一直都是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誰也沒有對誰說起過什麼,就更不要說是有過承諾過什麼的了。
但是王建東感覺,現在兩人的這種關係,其實互相心裡都清楚,但就是沒有誰敢先說出來。
有很長一段時間,小毛把他和胡曉輝的這種關係甚至一度認爲是一種“哥哥和妹妹的親情關係”。
對“哥哥”來說,“小妹妹”的乖巧和柔弱往往比一般的溫柔體貼更令他感覺舒服,而她對他的崇拜,更是讓他感到格外自信,恰好滿足了男人的某種精神征服欲。小妹妹的存在意義是,令他有保護她的慾望。
對“妹妹”來說,她要的十分簡單——被疼愛被保護。可是現實生活裡,大部分的“親情”關係往往很難演變爲真正的愛情關係。
王建東曾經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分析過他和小花的關係,覺得另外的兩個字來形容可能要更恰當一些,那就是“曖昧”。這是一種模糊,不明朗的關係,是一種特殊的男女關係和狀態。存在於友情之間,又超離於友情之上。
曖昧和愛情還有一段距離,卻也很近。這種關係,也許你羨慕,也許你痛恨。喜歡與否,它確確實實存在於他和胡曉輝的身邊。
還有,這次再一次見到胡曉輝,雖然接觸不多,但是小毛還是敏銳地感應到他和胡曉輝的陌生感無形中增加很多,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更遠了似的。
哎,到底還是時間!王建東心裡感嘆,時間能改變一個人,變得連他自己或許都感到陌生。曾經那麼多的美好和默契,但時間總能消磨掉它,讓它成爲一個印記,甚至變成阻礙在道路前方的巨石、山峰。
可是,現在又要怎樣才能跨過去這座石頭的巨峰?
船到江中。王建東無話找話,說道:“小花,你還記得嗎?這很多年以前我就和你,還有‘四眼’講起過,一定要在黃浦江上建一座大橋。”
胡曉輝突然間小臉一紅,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怔怔地看着黃浦江不響。
王建東指着遠處正在建造的大橋,說道:“小花,那就是我們正在建造的橋,也是黃浦江上的第一座我們自己建造的大橋。哪天我可以帶你們過去看看。”
胡曉輝不響。她想起來差不多八年前的那個晚上,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還是少年的模樣,當時他對自說過的那番話。
堂妹在一旁插話:“小花。那天的事情小毛都對我說過的。我覺得,你們之間可能還是有誤會的。”
胡曉輝心裡在想,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爲什麼還是能記起來這樣的清清楚楚?
堂妹呵呵一笑,又說道:“你們五年沒見,就因爲這次的誤會難道就這樣再也不見了?不要太搞笑的,好伐?再說,小毛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會不知道嗎?”
王建東不說話,只是朝堂妹使了一個眼色。
堂妹會意,開玩笑道:“再說了,小毛現在年紀也不少了,就算他和女同學有那種關係,應該也是正常的吧?難道你現在東北讀大學辰光,就沒有對男生有動心過?……”
“胡說。”胡曉輝轉過身輕聲詰問道:“小毛古古,你敢嗎?”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終於和我們搭上話了的。”堂妹拍拍手,說道,“你們說我容易嗎?”
胡曉輝狠狠盯着堂妹看了一眼,說道:“這麼一講,他自己做出來這樣齷齪事體,按照你們兩兄妹的講法,最後還是我的不對嘍?”
堂妹順勢拉住她的手臂,笑道:“對的呀。本來就是你的錯,是你自己判斷錯了嘛。”
王建東想了想,說道:“這樣,小花。這件事我不想再多做解釋,反正現,我就是跳進黃浦江也洗不清楚了的。不過有一點我要講清爽,我是真的清清白白的。”
胡曉輝鼻子裡“哼”一聲,又不響了。
這時正是謝路得最忙碌的時候。只有露露一個人給他打下手。
陳露一邊不停的吃,一邊說道:“呵呵,‘四眼’你炒菜手藝還真心不錯的。這個糖醋排骨做出來,真的不要太嗲的。”
謝路得笑道:“露露你慢些吃,照你這個吃法子,我是光給你做飯做菜了的。”
“這樣不是也很好嗎?”堂妹從樓梯上來,接口就笑道。
“阿姐你們終於來啦。快來快來,輪到你來當下手了的。“陳露放下手裡拿着的排骨塊,笑道,”讓我休息會兒,都累得要散架了似的。”
堂妹挽衣袖幹活,邊笑話道:“露露,你現在單位和四眼他們飯店不遠,你應該沒有少去吃他做的飯菜吧?”
堂哥一直到中午開飯的時候纔過來宿舍。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他歉意地笑道:“在單位趕稿子了。這樣,我自先罰三杯。”
“你先不要自罰了。就這麼多酒,你多吃,我們就要少吃的。”謝路得笑笑,說道,“這樣好了,你等會多和我們說說現在的天下大事,還有我們上海現在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