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熙出了靈堂後,就立即坐上了輪椅。柳星恆想着要不自己出去送送這個老人,但是看旁邊金信宰的態度,還是作罷了。
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半殯儀館關門,還在有人絡繹不絕的來。一些柳星恆合作過的雜誌的主編,或是一些劇組的朋友。但是在五點的時候,柳星恆就已經抱着柳鎮永的骨灰,去往了漢拿山。
濟州島的最高峰,漢拿山,山上有一處內陸湖,按照柳鎮永生前囑咐的,將他的骨灰撒在了這裡,這樣他就可以一直留在濟州島,在這漢拿山,俯瞰着這生他養他的地方。
柳星恆只抱着照片,撒骨灰的事情是金信宰在做。柳星恆覺得,金信宰是真正和柳鎮永有血緣關係的人,這件事或許應該讓他來做。純白色的陶瓷骨灰罐擺在金信宰面前,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過了骨灰罐。至少在這一天,他從金信宰,做回了柳衍西。
因爲海拔的原因,漢拿山上有一點風,但還算溫和。金信宰站在湖邊的棧橋上,柳星恆抱着柳鎮永的照片站在後面,更後面站着金信宰的家人,和李家四人,南詩恩站在最邊上。周圍沒有任何遊客,這附近過來的路全都被李家和南詩恩的安保堵住。
盛夏日的陽光下,柳星恆能看見,金信宰的手有很明顯的顫抖。抓一把,慢慢從罐子裡拿出,白灰色的骨灰隨着金信宰的手張開,隨風一起飛散在空中,飄落到湖面上。柳鎮永就這麼,徹底回到了濟州島。
柳星恆的心裡忽然有一種強烈的空虛感,這種感覺之前就有,但是現在加劇了。那飛散的骨灰好像抽走了他的一部分靈魂。告訴他,這個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了。
輪椅上的李健熙也流下了淚水,曾經和自己一起成長,一起拼搏的朋友,爲了李家付出全部的他,就此離去了。
撒骨灰的時間持續了十分鐘,等到金信宰轉過身時,眼眶中已滿是淚水。
金信宰低頭忍着眼淚,把骨灰罐交回給了柳星恆,二人之前商量好,把骨灰罐放到龍泉洞窟的別墅去。
所有的事情結束,李健熙也離去,柳星恆雖然有很多好奇,但他現在並不想問。
坐上南詩恩的車,返回了龍泉洞窟的公寓,柳星恆在一樓看到了申元浩和金相美,但是南詩恩已經安排好讓他們在這裡等待,自己則把柳星恆帶上了二樓。
以前上學時,柳鎮永帶自己來過這裡幾次,所以柳星恆對這裡有印象。二樓的書房裡,南詩恩不知何時已經理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柳星恆掃了眼,最上面的一份寫着股權確認書。
“所以我要繼承這麼多嗎?”柳星恆坐在原本應該屬於柳鎮永的位置上,看着那些壘起來大概十五公分厚的文件。
“全部都是三星集團的各個產業的股份,足夠你在三星集團擁有等同於李在容的權力。”南詩恩的聲音沒有什麼感情,和柳星恆如出一轍。
柳星恆點點頭,沒說什麼,從筆筒裡拿起一支筆,一份份簽署起來。
“這些股份大多是一些交叉持股,先生持有他們的最大作用就是維持李家三名子女的平衡,還有保證李家對於三星集團的控制權。”南詩恩接着說道。
“控制權?”儘管柳星恆對於這些事情沒有任何興趣,但他也需要了解。
“李家現在只持有三星集團極少的股份,但是擁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控制權。”南詩恩給出了自以爲很合理的解釋。
柳星恆點點頭,他聽得不是很懂,但大概意思已經明白。
“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南詩恩低頭看了眼正在唰唰唰簽字的柳星恆,說道,“中央日報社,和JTBC,你每三個月需要去開董事局會議。”
柳星恆停下筆,擡頭看向南詩恩,後者看見柳星恆的動作,隨即便解釋道,“先生是中央日報社的創始人之一……”
“呵。”柳星恆忽然笑出聲,他搖了搖頭,笑容隨即收斂。他剛剛想起,柳鎮永曾經在釣魚時,擺擺手用滿是不在意的語氣告訴他,自己只是中央日報的一個小主編。
被打斷的南詩恩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JTBC是中央日報社的下屬公司,先生一直作爲母公司代表參加JTBC的董事會議。”
南詩恩說完,柳星恆繼續簽着字,過了一會才說道,“好。”
總共二十九份文件,柳星恆很快簽完,但他沒有放下筆,而是轉動了下筆,擡頭看向南詩恩。
“你能告訴我,你……”
“我和你一樣。”南詩恩快速說完,便看向別處,“十二歲碰見的先生,他資助我一直到法學院畢業。”
柳星恆低頭,然後看了眼桌上自己剛剛簽完的二十九份文件,緩緩問道,“那爸他爲什麼不讓你繼承。”
“韓國人的大男子主義普遍很嚴重,所以先生覺得我不合適。”南詩恩面色有些緩和,應該是聊到了柳鎮永的緣故。
“然後就讓我這個藝人繼承嗎?”柳星恆隨手拿起一份文件,是三星保險的股權書。
“先生已經把路給你鋪好了,你只需要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就好了。”南詩恩又恢復了那冷漠的臉龐。
“那我走完了,還能活着嗎?”柳星恆看向南詩恩的眼睛,純黑色的眼眸,看上去很普通。
南詩恩沒有說話,現在的形式越發複雜,她也不知道那些人爲了權力能做出什麼事情來,畢竟柳星恆纔剛剛從醫院裡出來。
柳星恆忽然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向門外走去。“那既然這樣,先讓我把手頭的事情先做完吧。”
說完,柳星恆走出了書房,南詩恩則一言不發的開始整理剛剛柳星恆簽完的文件。但柳星恆忽然又回過身,看向正在收拾文件的南詩恩。
“你現在可以走,你爲什麼不走?”
男女的眼神對視,南詩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就是爲了先生的意志而活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