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功看着大頭,手裡的硬幣在指尖翻滾。
大頭是五層的武修,雖說天賦出衆,但實力上不比鍾國樹強太多。
肖正功想殺了他,不需要費太多力氣,手裡這顆硬幣足夠了。
他的語氣突然緩和下來,平靜的問了一句:“大頭,你來這到底想做什麼?”
大頭回答道:“是隊長讓我來的。”
“你最好誠實一點,隊長從來沒有讓你天天往醫院跑,這裡邊有別的事。”
大頭搖頭道:“我沒有天天來醫院,今天只是過來看一眼。”
“我現在以副隊長的身份在問你話,你懂暗星局的規矩,要是你不配合,我可對你不客氣。”手裡的硬幣,不知不覺翻轉到了拇指和食指之間。
“是我讓他來的。”隊長陳長瑞突然出現在了門口,“正功,把硬幣收了,一塊錢的鋼鏰,你玩那麼起勁,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爲咱們發不起工資。”
肖正功收了硬幣,對陳長瑞道:“我現在懷疑探員鄒國明和何家慶暗中勾結,泄露局裡的機密,問他兩句話,這事沒毛病吧?”
大頭回答道:“局裡未必會追究他的責任,就算真的追究了,估計最多也就是個處分。”
肖正功這裡確實不好下手,那隻能去找老朋友了。
……
“我不怕他,我擔心的是你,他當面給你扣黑鍋,你們隊長也聽見了。”
千萬記得,兩種藥要在一起吃,丹藥有毒,藥散是解毒用的,吃完之後,要多主意休息,
你們局裡給你承諾的前途和未來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修爲纔是真的,這一點,你時時刻刻都要記住。”
大頭搖頭笑道:“我不是你兄弟麼?兄弟之間何必計較這些。”
他發現自己一直把肖正功給忽略了。
“報館經營的怎麼樣了?”
“處分?”何家慶愕然道,“你們局裡這麼看不起我麼?我難道不算重要人物麼?”
“什麼叫平衡人?”這個詞,何家慶還真沒聽說過。
到了晚上,大頭去了花湖公園,進了新地。
“據我所知,他是平衡人。”
何家慶拿出一枚金元丹和一包藥散,塞給了大頭:“這個給你,丹藥混着藥散一起吃,長修爲用的。”
在以前,整個江相幫裡,能讓何家慶看得上眼的,只有羅正南。
“什麼身份?”
後來在陳隊的力保之下,我才擺脫了那場風波,這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殺人的是肖正功,他不用承擔責任,我一個當下屬的卻吃了大虧,
何家慶回到病牀上,仔細捋了捋前因後果。
何家慶笑了:“你每次提升能力之後,都要向局裡如實彙報麼?”
“你是重要人物,但肖正功的身份很特殊。”
說完,肖正功離開了病房,陳長瑞和大頭在病房裡待了一會,一併回了局裡。
荒野上,何家慶坐在火堆旁邊,招呼大頭過來坐下。
大頭覺得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這是規矩,如果隱瞞自身能力,是非常嚴重的過錯。”
何家慶對肖正功的舉動十分費解:“你們這位副隊長脾氣一直這麼大麼?今天他要是真殺了我,你們局裡能放過他麼?”
何家慶把丹藥塞進了大頭的手裡:“放心大膽的吃吧,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設備能檢驗出你的能力,
肖正功冷笑一聲:“不必了,該問的都問清楚了,該看的也看明白了,我在局裡就是個外人,話說多了招人嫌棄。”
大頭也不知道其中的緣故:“總之你以後要多加小心,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殺你,只怕過些日子還會找機會動手。”
一個幫門的幫主,到暗星局來做個副隊長,這事本來就可疑。
陳長瑞笑道:“沒毛病,伱儘管問,但在這問怕是不方便,有些事也不好讓外人知道,咱們回局裡慢慢問,你看怎麼樣?”
“我知道,他是江相幫的幫主,”何家慶微微皺眉,“可江相幫在普羅州可不算大幫門,外州爲什麼這麼看得起他?”
何家慶嘆道:“這次怪我牽累你了。”
後來我從陳隊得知,肖正功是平衡人,那位大人物根本動不了他,
“這是局裡的機密,有一次行動裡,肖正功殺了隊裡一名同事,這名同事的背景很深,他的父親是個大人物,但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那位大人物爲了給兒子報仇,動用了不少關係去調查肖正功,我因爲和肖正功一起參加了那次行動,也被這事殃及了,
現在狀況,和計劃出現了較大偏差,紅蓮和趙驍婉,必須儘快找到其中一個,繼續這麼耽擱下去,等各大家族緩過神來,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大頭並不擔心:“隊長很信任我,他很厭惡肖正功,不會因爲肖正功的幾句話就懷疑到我身上。”
伴峰,你去哪了?
你受過那麼多苦,這麼大一份家業,甩手不要了?
你應該捨不得吧?
何家慶摸索了一下病號服的鈕釦,在扣線上找到了鉤子,聯絡上了凌妙影。
以前何家慶以爲肖正功只是想利用外州的職務,來洗白自己的身份,畢竟江相幫的名聲太過惡劣。
大頭思索片刻道:“他是平衡人,我不能和他比,局裡有特殊設備,能檢驗出我們每個人的真實能力。”
不過現在看來,他貌似把事情想簡單了。
所謂平衡人,是有能力平衡普羅州和外州之間關係的人物,肖正功在普羅州身份不太一般,具體是什麼身份,我不知道。”
“你告訴我肖正功是三層搏擊者,你覺得他沒有隱瞞麼?”
“你是說,提升暗能力?”大頭搖搖頭,把丹藥還給了何家慶,“局裡有規矩,暗能力出現提升,必須要向局裡彙報,而且要解釋清楚提升的過程和手段,
我不能服用這類藥物,因爲我解釋不清能力提升的來源,如果被局裡發現將會受到嚴懲。”
“狀況還不錯,大哥留下的根基好,雖說停刊了這麼長時間,可還是能爭回來不少老主顧。”
“很好,”何家慶讚賞一句,“給我登一則消息。”
……
李伴峰坐在隨身居里,靜靜看着唱機和洪瑩。
洪瑩被蒸汽燻蒸了許久,又聽娘子唱了兩首曲子。
李伴峰覺得這兩首曲子很好聽,可對洪瑩來說,每一句歌詞,都如皮鞭一般,打得她皮開肉綻。
即便如此,她也不和娘子多說一句話。
洪瑩不是軟骨頭,光是拷打,對她也沒什麼用處,這點娘子也非常清楚。
按照李伴峰的建議,不如把洪瑩的魂魄就此吞了,把軀體交給紅蓮煉化。
紅蓮對此深表贊同,可唱機不肯。
有些事情她非得要問出個根由,這份執念讓她變得十分暴躁,連機油都不肯上了。 李伴峰總覺得家裡有個洪瑩,讓他不太自在,畢竟這個女子是他用特殊手段騙來的,看到她的時候,心裡總會有點愧疚。
既然覺得愧疚,那就儘量少看她,李伴峰在鐵門堡住的非常安逸,吃喝用度都有人送上門,平時還可以在荒山野嶺之間到處閒逛,完成旅修的修行。
這天吃過晚飯,李伴峰正在宅子裡看小說,吳永超滿頭大汗跑了進來:“堡主,我買來了。”
“買什麼?”
“報紙,你經常提起的。”
李伴峰有看報紙的習慣,可鐵門堡的宅修沒有,他們不關心堡子外邊的事情。
吳永超留意到李伴峰總買些報紙回來看,覺得這是個很辛苦的事,今天想替李伴峰跑一趟腿。
爲了買報紙,吳永超跑了幾十裡山路,兩頓飯沒吃,中間還迷路好幾回,殊不知這對李伴峰來說就是出去遛個彎。
事不大,但李伴峰領情,花錢僱來廚藝特別好的宅修黎志娟,煮了幾個菜,燙了兩壺酒,請吳永超吃了頓晚飯。
吳永超狼吞虎嚥,李伴峰翻閱報紙,一條消息引起了李伴峰的注意。
凌家和馬家,聯手在新地開荒。
大家族在新地開荒是很平常的事,可這條消息上的照片,讓李伴峰十分介意。
照片上,凌妙影和馬春庭在地塊上合照,這塊地在秋落葉的地盤上,李伴峰去過這地方,距離正經村不足三裡。
這塊地要是被他開成了,和陸小蘭當初開荒的狀況同樣讓人噁心。
甚至還可能更噁心一點,因爲這裡牽扯了馬家。
正經村是李伴峰拼命打下的家業,絕不能容忍任何人的威脅。
凌妙影,你這是故意逼我回去?
看來我是躲不過你了,那我就不躲着你。
馬五曾經說過,凌家是窺修世家,三兄弟的修爲都不低於七層。
那就先按七層算。
我是宅修五層和旅修四成,加在一起是九層,九層沒必要害怕七層。
關鍵還有馬家。
馬五他爹是幾層?
記得馬五好像說過,是個八層的文修。
八層加七層就是十五層了。
沒關係,我可以分兩次打!
李伴峰知道層次不能這麼簡單加減,但他必須趕回正經村,就算鬥不過馬春庭和凌妙影,他也得拼一場。
就算拼輸了,李伴峰也不用擔心,在那塊地界上,他有退路,別人難以觸及的退路。
走之前,他把八十萬大洋分成了兩份,二十萬大洋自己帶着,剩下六十萬,留在了鐵門堡,讓吳永超負責看管。
他信得過鐵門堡,也信得過這位兄弟。
將來出了變故,他可以回鐵門堡避難。
鐵門堡遇到變故,也能拿這筆錢應急。
李伴峰當天晚上啓程,這可把吳永超嚇壞了。
“堡主,我出去買了趟報紙,怎麼你還走了,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李伴峰看着吳永超,叮囑道:“無論任何時候,都要記住三件事,千萬不能忘了,
鐵門堡只有一個堡主,他的名字叫堡主,
無論他在哪,他都是你們堡主,
無論他是死是活,他都是你們堡主!
記住了麼?”
吳永超記住了,鐵門堡都記住了。
他們的堡主叫堡主,這羣宅修這輩子再也沒忘過。
……
李伴峰到了桃花湖,先把衣服留在隨身居里,光溜溜跳了進去,在湖底徘徊片刻,鑽出水面,來到了一片荒原之上。
回到隨身居擦乾身子,李伴峰正在穿衣服,不想洪瑩突然開口了:“剛纔你是光着進來的?”
唱機愕然道:“賤人,你能看到?”
洪瑩冷笑一聲道:“看不到,聞到了。”
“這你都能聞到?”唱機噴出蒸汽,厲聲喝道,“你想男人想瘋了?”
“我想男人,幹你甚事?”
“先說你當初爲何害我?”
“我偏不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賤人,一會捱揍的時候,你可別哭!”
熟悉的戲碼又上演了,李伴峰懶得多看,趕緊回到了荒原,按照姚老的地圖,一路飛奔,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到了秋落葉的地界。
走到新聞照片所處的位置,李伴峰沒看到開荒人,也沒看到地塊發光。
這什麼狀況?
新聞是假的?
有人算計我?
李伴峰並不覺得意外,刊載這則新聞的,是凌家的報紙。
他站在地塊上四下環顧,陸小蘭躲在自己的地塊上,已經聽到了他的聲音。
“媽,他來了。”
卓裕玲藏在叢林之中,通過衣帶上的鉤子,問陸小蘭:“現在出手合適麼?”
“不急,他正在往你們的方向走,等他進了陷阱再動手。”
李伴峰朝着正經村的方向走去,走了百十來步,忽然來了興致,唱起了一首老歌:
“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閒言我不唱,今天就唱十八……”
淳樸的小調傳到了陸小蘭耳畔,陸小蘭耳膜劇痛,鮮血順着耳道流了出來。
埋個鉤子在這算計我?
沒遇到娘子,算你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