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機放出了奉取翁的影像,李伴峰仔細端詳了一番,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唱機問道:“寶貝相公,你又把這老頭子放出來做什麼?”
“他還有個同夥,擅長易容術,她假扮地頭神的時候,我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唱機看向放映機:“錄了麼?”
放映機道:“只錄了一點,那女人想勾引七導,結果沒勾引成,我覺得無趣,後邊就沒錄。”
李伴峰道:“短點沒關係,能做出來影像就行。”
放映機爲難了:“這個,怕是還真做不出來影像。”
“爲什麼做不出來?”
放映機把冒牌孟玉春的畫面放了出來,時間確實不長,只有二十多秒,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假孟玉春始終正對着李伴峰,放映機只要做出平面圖像,做不出立體人影,他不知道其他角度是什麼樣子。
李伴峰對娘子道:“就是這個人,她和地頭神孟玉春長得一模一樣,應該是個高層的戲修。”
娘子讓放映機反覆放了幾遍,對李伴峰道:“這好像是個戲招婦。”
“戲招婦是什麼?”
“他要真是個戲招婦,這事就有趣了,”娘子問放映機,“六層的戲修面前,你能支撐多久?”
放映機道:“若是離得遠,能支撐兩三分鐘,若是離得近,或許只能支撐十幾秒。”
……
李伴峰來到了孟玉春的地塊,幾個獵人正圍着孟玉春商量開地的事情。
看見李伴峰,孟玉春熱情打了招呼:“李七,想不想多開一塊地?大小你自己選!”
李伴峰笑了笑,敷衍一句道:“改天吧。”
開地?
李伴峰哪有這個心情?
他都打算帶人離開這地界了。
看李七要走,孟玉春上前攔住道:“我帶你去個地方說句話。”
李伴峰一愣:“你帶我去哪?”
“帶你去個好地方,總之我不會害你。”孟玉春上前扯李伴峰的手臂,李伴峰迅速躲在了一旁。
孟玉春一怔,她不明白李伴峰爲什麼戒心這麼重。
李伴峰忽然問道:“我在你地界上開了多大地塊?”
孟玉春訝然道:“三裡方圓,難不成伱忘了?”
“我用了什麼貢品?”
“半隻雞,味道挺好的。”
這是真的孟玉春,三裡地塊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但半隻雞的事情別人並不知情。
“你要帶我去哪?”
“別人不知道的地方。”
孟玉春帶着李伴峰進了一座山洞,山洞很窄,但很高,仰頭望去,應該有一百多米。
在洞穴之中穿梭許久,孟玉春身上冒出層層綠焰,上半身還是人形,下半身化作了鬼火,對李伴峰道:“你不要怕,我帶你上去。”
亡魂倒是沒什麼可怕,地頭神都是亡魂,這點李伴峰也知曉。
孟玉春抱住了李伴峰,飛到石壁之上,在離地七八十米的位置停住,進了巖壁上的一座洞穴。
李伴峰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我家,”孟玉春放下了李伴峰,“說話小聲一些,不要招惹了我的宅靈。”
李伴峰心頭一緊:“你的宅靈不是內州生吞活剝了麼?”
“到了新地,我又找了一個宅靈,她脾氣不是太好,我怕她傷了你。”
李伴峰站在洞口,不再往裡走。
如無必要,他不願輕易進宅修的家。
“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孟玉春道:“我好像被人盯上了,那人好像是你手下。”
我手下?
李伴峰笑道:“你長得俊,他們天天盯着你,這有什麼稀奇麼?”
“咱們說的不是一回事,昨天晚上,我在宅子附近殺了一隻遊怪,宅靈告訴我這是刀筆吏,
她說這是非常罕見的遊怪,這東西出現在我地界上,應該是有人派來的,可能有人要害我。”
和李伴峰推測的一樣,罕見的遊怪接連出現,是衝着孟玉春來的。
“那個刀筆吏長什麼樣子,你把他交給我,我先研究一下。”
“先不管那刀筆吏,我得查出來是誰想害我!”
李伴峰也正在調查這件事:“這得看你最近的罪過什麼人。”
“我最近根本沒有見過人,除了你們。”
“你懷疑我?”李伴峰壓低了帽檐,準備立刻離開山洞。
孟玉春搖頭道:“我信得過你,否則我也不會把你帶到宅子來,
我做了這麼久地頭神,連個人都遇不到,本來這輩子都不可能熬出頭,老天可憐我,讓我遇到了你,
我真心實意交你這個朋友,但你手下真有人要害我,我要是對他們下了狠手,到時候你可別跟我翻臉。”
這不說笑話麼?
我手下都是些窮苦獵人,哪有人能害得了你。
李伴峰笑道:“這事肯定不是我手下做的,我可以幫你查,但是不能白幫,價錢咱們可以商量,
你要是答應,咱們立刻就動手,你要是不答應,我立刻帶我的人回家,我不想和你翻臉,更不想受你牽連。”
孟玉春點頭道:“行,只要是我出得起的價碼,都可以商量。”
李伴峰道:“先把刀筆吏的屍首給我,再去佈置些陷阱,然後咱們再商量價碼的事情。”
說話間,牽絲耳環一顫:“爺,有腳步聲。”
李伴峰看向孟玉春:“還有別人知道你住處?”
“還有三個相熟的姐妹,偶爾來喝兩杯酒,她們從來不進我屋子,除了她們和你,再沒人知道我住處,你先待在這不要動。”
孟玉春獨自飛下了石壁,等了片刻,三名女子抱着酒罈子和各色菜餚走了過來。
一名女子身穿紅衣,腰身纖細,對孟玉春行了禮,笑吟吟道:“這是新釀的百花酒,特地送來給姐姐嚐嚐。”
這女子名叫紅蝶。
在她身後,有一女子身穿黃衣,容貌身材與紅蝶相似,名叫黃蝶。站在最後的是個胖姑娘,臉蛋渾圓,體態豐腴,身穿一件綠毛大氅,她叫小蝶。
小蝶貌似還沒化蝶。
孟玉春對三人道:“三位妹妹,姐姐今天有事,改天咱們再聚。”
三個女子有些失望,孟玉春和她們閒聊幾句,把她們送走了,重新回到了巖壁之上。
李伴峰看着她們背影,低聲問道:“她們三個總在一起麼?”
孟玉春點點頭:“幾乎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
不太可能吧。
都說蝶戀花,誰聽說過毛毛蟲戀花?
李伴峰問道:“你聽說過戲招婦麼?”
“戲什麼婦?”孟玉春一臉霧水。
和大蛤蟆的描述一致,孟玉春是個純粹的宅修,十層之前沒怎麼來過新地,對遊怪的瞭解,不比李伴峰強多少。
……
吃過午飯,李伴峰扛着一名男子進了隨身居。
那男子身穿一件長袍,袍子上的刺繡已經模糊,看着是件官袍,卻不知是那個朝代。
他手裡握着一隻毛筆,白色的筆尖上帶着些許墨跡,娘子見狀歡喜道:“這是刀筆吏,好東西呀,相公,你最疼惜……”
歡快的鑼鼓戛然而止,唱腔之中盡是淒涼:“喂呀相公,你怎麼帶了個屍體回來?你不疼惜小奴了麼?”
洪瑩放聲笑道:“你吃不得,我吃,饞死你個惡婦!”
一陣威勢盪開,洪瑩衝上前去。大快朵頤。
等吃完之後,洪瑩回到鏡子前默坐,她的身軀變化越發明顯,原本乾瘦的槍身展現出了些許豐腴。
唱機喃喃低語道:“這賤人真快變成人了,怎麼就她有這麼好的運氣,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運氣……”
其他法寶爭相上前分食,李伴峰安慰娘子道:“等做完了這趟生意,再給娘子抓些活的回來。”
娘子晃動了一下喇叭口,猛然噴吐蒸汽,逼退了一衆法寶。
“吃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留給紅蓮。”
刀筆吏還剩大半,這就要留給紅蓮了?
娘子今天對紅蓮很照顧。
李伴峰把紅蓮搬了過來,花瓣綻放,蓮心之中有顆蓮子已經熟透。
李伴峰撥下蓮子,頃刻炸裂,一對鴛鴦鉞落在了掌中。
難怪娘子這麼照顧,紅蓮今天帶着誠意而來。
可這和之前的鴛鴦鉞好像沒什麼分別。
李伴峰蹲在紅蓮身邊道:“阿蓮,又想耍我麼?”
嗤嗤~
“喂呀相公,這卻冤枉了這賤人,這對鴛鴦鉞身上有甜味,相公仔細聞聞。”
李伴峰用百味玲瓏之技聞了片刻,確實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我也聞聞!”洪瑩在旁聞了許久,耳聾眼瞎這多年,她的鼻子特別靈,卻沒聞到什麼甜味。
李伴峰抽了抽鼻子,百威玲瓏之技不只是嗅覺靈敏,好像還有別的功能。
“娘子,這法寶怎麼用?”
“這東西靈性不夠,算不得法寶,至多算靈物,一對鴛鴦鉞,一公一母,相公左手那只是公的,右手那只是母的,
公的砍在女子身上,就會中意這女子,女子出現在一里之內,公的會有感應,母的若是砍中了男子,也是一樣。”
李伴峰點點頭道:“也算個有用的物件,就叫公母鉞吧!”
“喂呀相公,叫雌雄鉞,是不是更好一些?”
“娘子好文采!”李伴峰收了雌雄鉞,帶上放映機,離開了隨身居。
……
夜裡十點,小蝶啃飽了葉子,從樹上爬了下來,在深林裡慵懶的閒逛。
李伴峰和孟玉春在不遠處尾隨,憑着宅修極易被忽視的特性,小蝶始終沒有察覺。
走了一個多鐘頭,小蝶似乎又餓了,爬到另一棵樹上啃葉子。
李伴峰躲在土坡下邊,對孟玉春道:“不是說形影不離麼?怎麼沒見到另外兩名女子?”
孟玉春道:“小蝶和她們習性不一樣,也不能時刻在一起,黃蝶和紅蝶都吃花蜜,她們平時很少分開。”
李伴峰的判斷沒有錯,小蝶還沒化蝶。
經歷了水涌泉和秋落葉一戰,李伴峰知道了一個關鍵細節,地頭神的住所,是命脈所在,住所裡藏着契書,如果被挖出來,會對地頭神嚴重的威脅,所以無論水涌泉還是秋落葉,都對自己的住所嚴加防禦。
到底是什麼威脅,暫且不知,但李伴峰知道對付地頭神最好的方法,就是對宅子下手。
奉取翁、戲招婦、刀筆吏、情殤蛞蝓……罕見的遊怪接連來到孟玉春的地界上,肯定不是爲了和孟玉春硬拼,刀筆吏用生命證明了,他們不可能拼得過地頭神。
他們的目的是爲了調查孟玉春的住所。
情殤蛞蝓寄生在曹志達身上,曹志達對孟玉春死纏爛打,有一定概率能找到孟玉春的住所。
但他失敗了,死在了李伴峰手上。
刀筆吏成功找到了孟玉春的住所,但沒能成功逃脫,死在了孟玉春手上。
奉取翁和戲招婦聯手,一個管打,一個管騙,成功的機率最大。
現在奉取翁死了,但戲招婦應該還不知道奉取翁死了,大概率不會收手。
除了李伴峰,知道孟玉春住所的人就三個,紅蝶、黃蝶、小蝶。
小蝶因爲沒化蝶,與另外兩個女子習性不同,獨處的時間更多,被戲招婦冒充的概率最高。
李伴峰把目標鎖定在了她身上。
孟玉春低語道:“不一定是我的姐妹,那個戲什麼婦,也可能是你手下人。”
李伴峰搖頭道:“如果真是戲招婦,絕對不會是我手下人,我手下都是男人。”
“她不能扮成男人麼?”
“不能。”
李伴峰拿出了放映機,放出了奉取翁的影像。
等了十幾分鍾,小蝶從樹上爬了下來,緩緩走到了“奉取翁”身邊,壓低聲音道:“得手了。”
PS:接下來該怎麼辦?
抓住戲招婦,嚴刑拷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