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根子跑到李伴峰這開荒來了,李伴峰很是震驚。
看他把桶子舉起來了,這事情就不是震驚這麼簡單了。
“根子,你怎麼跑這開荒來了?”李伴峰不斷下壓手掌,示意根子先把桶子放下。
根子把桶子背在身上,一臉嚴肅的說道:“七爺,這不是您說的好地方麼?雖說偏僻了些,但附近有食物,我和張大哥要做生意,這個地方非常的合適。”
張萬隆在旁邊咳嗽了一聲,示意根子別說太多。
他這就多餘了,不管什麼事情,根子都不可能對李七有所隱瞞。
能引起徐老的注意,證明張萬隆實力不俗,李伴峰身邊有幫手,可以把他從地界上趕走,但想殺了這個人絕對沒那麼容易。把他趕走有用麼?
沒用。
身形雖大,但這隻蚊子出手非常謹慎。
李伴峰指了指孟玉春的地界:“想修行,該往那邊去,吃的東西在那塊地界上,那邊人也多,平時還有個照應。”
他碰了碰這樹苗,卻聽這小樹發出了一名嬌弱女子的聲音。
張萬隆連連點頭道:“我也覺得根子那方法不合適,就算把地塊開成了,以後也不好收拾。”
根子呢?
李伴峰心頭一緊,在地塊上方掃視片刻,發現根子正在地塊中央的荒草之中,靜靜趴着。
新芽迅速生長,根鬚相繼鑽破水蛭的皮膚,鑽進了地面。
蚊子當場殞命,何玉秀踢了踢屍體,笑一聲道:“這種層次也敢來考校?這地界的異怪沒什麼成色呀!”
根子點點頭道:“能解悶的,張大哥有一盆花,比這個樹聰明的多,那盆花每天有說不完的話,很通人性的。”
開荒成功,得不到地頭神庇護,以後誰還願意來這開荒?
“喂呀娘子,這地界上的名聲,我還是很愛惜的。”
張萬隆神情有些尷尬。
李伴峰見過草修,草修動了手段,樹木長得比這還快,這點手段不足爲奇。
根子看着桶子道:“七爺,我的方法有什麼不好?”
還好,張萬隆是個有分寸的人,供桌上擺着一壺苞谷燒,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長針逼近髮絲,何玉秀伸手一抓,抓住了蚊子的長針,手腕一轉,長針當即折斷。
她做事很勤快,昨天不止打了熱水,還幫何玉秀上上下下洗了一遍,每個地方都洗的非常的仔細,至今想起來,何玉秀還覺得身上陣陣酥麻。
何玉秀隨手把長針扔了出去,精準貫穿了蚊子的頭顱。
“小奴的意思是,相公可以用深宅大院之技,向洪瑩借一些技法。”
何玉秀拿過手帕道:“我自己擦就行,你別往我衣服裡伸手。”
根子把地方選在這裡,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但是咱們得說好,這塊地界,不能用你的方法開荒。”
張萬隆能種出這麼詭異的東西,十幾分鍾就會說話,手段確實不簡單。
不到一分鐘,張萬隆只剩下一副乾癟的皮囊,留在了地上。
根子舉起桶子道:“可以的,只要有材料就可以的。”
這次來的是一隻蚊子,和油桃身形差不多同樣大的蚊子。
“這位是張大哥?”李伴峰看向了張萬隆。
小根子道:“這位張大哥是耕修,能種好多好東西,但是東西想長得好,得在新地,還得有我的金汁,
“根子,把桶子放下,”李伴峰語重心長的勸道,“我覺得你這個材料,不太適合造人。”
十來分鐘後,種子破土萌芽,長成了一尺多高的樹苗。
“沒什麼生意,來這地方,主要是爲了修行。”張萬隆想把話頭敷衍過去。
李伴峰愣住了。
“要是沒遇到孟玉春呢?”
李伴峰問根子:“什麼生意,不能讓別人看見?”
回到隨身居,李伴峰告訴娘子:“地塊開成了,而且還又來了兩夥開荒的。”
根子一動不動,臉上也不見絲毫恐懼。
而雙方一旦發生衝突,張萬隆很可能第一個殺了根子。
李伴峰看向了張萬隆:“張兄,你說你是來種東西的,到底種的什麼好東西,能讓我看看麼?”
距離根子還有二三十米,水蛭再度昂起了身子。
李伴峰盯着樹苗看了很久。
張萬隆道:“我們就想找個清靜地方種點花花草草,賣給別人,當個解悶的玩物,別的本事我是真沒有了。”
把前言後語串在一起,李伴峰明白了根子的意思。
“你的方法容易激怒了地頭神,開個一里荒地而已,張大哥這肯定有手段。”
粗糙的黑色皮膚上,有些許隆起,一株嫩綠色的新芽破皮而出。
張萬隆的身體瞬間乾癟下去,水蛭身上的環節像浪涌一般,一層一層的顫動,他正在吸食張萬隆的血肉。
“輕點。”
雖說知道這麼做很危險,但根子希望李伴峰給他一個機會,一個能和張萬隆繼續接觸下去的機會,因爲張萬隆能給根子帶來難以想象的機遇。
何玉秀做好了考校的準備,油桃跟在身後,關切的問道:“一去就是三天,要不咱們洗洗再去。”
根子對李伴峰道:“我在藥王溝上了火車,開車沒多久就遇到了張大哥。”
這個張萬隆應該就是徐老所說的不成器的耕修弟子。
“你們剛纔說的生意是……”
有些是原本是普通的樹,在新地浸染了多年,成了有靈性的異怪。
看到兩人有些懈怠,精力不是太集中,蚊子悄然起身,長針對準油桃的後腦刺了下去。
“恭喜夫君,地界蒸蒸日上,這是好事。”
進了地界,不多時,第一個前來考校的異怪出現了。
會打仗的西瓜。
張萬隆趕緊脫下涼帽,衝着李伴峰笑道:“在下張萬隆,和根子剛認識不久,我們兩人特別投契,就成了朋友。”
他沒看到根子,只看到張萬隆拿着鋤頭正在耕田。
這不是真正的張萬隆。
“開荒成功的人若是向我求助,我也不理會麼?”
這是在告訴李伴峰,張萬隆很可能也是從藥王溝出來的。
她展開膜翅,趴在地上,與枯枝落葉融爲一體,看不出絲毫變化。
這是張萬隆自己種出來的“張萬隆”。
李伴峰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李伴峰看了看這棵樹苗:“這是解悶用的?”
能不能留他在地界上開荒?
這事要看怎麼想。
一路匍匐而行,蚊子進入了地塊,何玉秀和油桃沒有絲毫察覺。
莖葉很快形成了一顆新的茄子,又一個張萬隆,拿着鋤頭,從茄子裡鑽了出來。
地上的水蛭還在掙扎,身上不斷竄出更多的根鬚和莖葉。
綠莖越長越粗,葉子越長越多,莖葉絞纏在一起,在水蛭身軀上,形成了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圓茄子。
這是要做什麼?
要襲擊根子麼?
它反覆蜷縮身軀,又反覆打開,它正在承受劇烈的痛苦。
會說話的樹他見過,水涌泉和秋落葉的地界上有不少。
茄子緩緩開裂,張萬隆從茄子裡鑽了出來,拿着鋤頭,繼續耕種。
李伴峰點點頭道:“根子,遇到張大哥這樣的能人,你得好好跟人家學本事,我還有別的事,你跟着張大哥在這開荒吧,
根子知道張萬隆是個有真本事的人,也是個很難對付的人。
“謙虛了,張兄,耕修苦熬成氣候,五層稱雄做公侯,你這修爲看來早就不止五層了,我估麼着,怕是都不在地皮了吧?”
這是李七引薦過的地方,這裡的地頭神或許和李七相熟,如果根子真丟了性命,至少李七能收到消息。
從張萬隆的面相和言行來看,這個人的閱歷比根子多了太多。
根子搖頭道:“那個地方不能去的,張大哥說我們這生意,不方便讓別人看見。”
仔細權衡。
油桃連聲稱讚:“姐姐真有本事,姐姐喝口水,姐姐吃點東西,姐姐流汗了,我給姐姐擦擦。”
他可以另外找個地界開荒,繼續種這些奇花異草。
他聽的非常清楚,這棵小樹確實是在說話。
這蚊子很有耐心,趴在油桃身邊,等了整整兩個鐘頭沒有出手。
水蛭四下嗅探,似乎聞到了些味道,朝着根子蠕行了過去。
水蛭一頭扎進泥土裡,又迅速把頭擡了起來,身體出現了一層又一層劇烈的浪涌。
“不洗了。”何玉秀搖了搖頭,這個叫油桃的姑娘有些過於熱情了。
啪!
唱機把抹布拍在洪瑩臉上,接着對李伴峰道:“得失利害,相公要仔細權衡,
強取位格,本來就是極難之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盡棄。”
到了第二天,李伴峰抓着判官筆,飛到了地塊上,且看他們怎麼開荒。
張萬隆搖頭笑道:“發什麼財,四海爲家,混口飯吃。”
李伴峰看向張萬隆,問道:“張兄,你之前在哪發財?”
張萬隆謙和一笑:“都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七爺既然問起了,就容在下獻拙了。”
李伴峰確定這些樹苗長成之後,戰力絕對不會比耿家藥行那些西瓜遜色。
這棵樹苗真的只是爲了解悶用?
這是在說笑話。
新地這麼多,爲什麼不隨便選一塊荒地?
如果隨便選一塊地,張萬隆一旦翻臉,根子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說話間,根子一直看着李伴峰。
娘子早就爲李伴峰做好了打算:“這就要看相公愛不愛惜地界上名聲了,
相公要是不在意名聲,且把地塊扔在這裡,不作理會就是。”
李伴峰走了,這邊的考校不用看,對何玉秀而言,這裡的異怪也不夠看。
李伴峰沒有用洞悉靈音,也沒有用牽絲耳環。
李伴峰看了看小根子,又看了看張萬隆,認真的問道:“你們兩個怎麼造?”
次日下午,李伴峰出了隨身居,前往何玉秀的地頭上查看。
這卻讓李伴峰想起了很詭異的一件事情。
“好事是好事,可人多了,事情也麻煩,以後我要是不在地界附近,這些事情可怎麼處置?”
水蛭蠕動到了張萬隆背後,猛然昂起身子,一口吞下了張萬隆的腦袋。
蚊子大駭,撲打翅膀想要逃走。
小根子壓低聲音道:“我們是來造人的。”
這不行。
這事不好權衡。
小根子道:“七爺,我沒誇口,這位張大哥確實是有本事的人。”
就目前情況來看,張萬隆沒有表現出惡意,這件事還可以繼續觀察。
李伴峰不關心他們怎麼成的朋友,他關心的是這兩個人的生意。
“要是愛惜名聲,相公可就不能遠走了,百里之地,相公須悉心守護,能對付的敵人,相公自己處置,對付不了的,立刻找孟玉春幫忙,以相公的速度,做到這一點倒也不難。”
張萬隆在地上灑了一顆種子,滴了幾滴藥水。
張萬隆連連擺手道:“七爺,伱誤會了,根子也喜歡開玩笑,我們不會造人。”
根子那邊準備好了供品,李伴峰真擔心他把桶子擺在供桌上。
這樹會說話。
這是什麼狀況?
李伴峰又看了看正在耕種的張萬隆,一條五米多長的水蛭,蜷曲着身子,正在朝他蠕動,張萬隆居然毫無察覺。
張萬隆連連擺手道:“七爺,你羞臊我了,我這修爲拿不上臺面,可不敢在你面前顯擺。”
地頭神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李伴峰揉了揉額頭,只覺有些傷神。
距離明顯不對。
但按照水涌泉的說法,這類樹木至少要生長上百年,纔有可能生出靈性,至於能不能學會說話,還得看有沒有合適的機緣。
“那就怪他運氣不好,只能自生自滅,他灑血求助,地頭神不作迴應,這塊地界的名聲,卻要敗壞了。”
“這要看運氣,那人若是運氣好,遇到了孟玉春,孟玉春應該會給些幫襯,事後相公把地頭上的修爲分給孟玉春一些,算作酬謝。”
敢開三裡地界,開荒人自然有些實力,敢來考校的異怪,成色也大不相同。
洪瑩連連點頭道:“七郎,只要你開口,這些都好說,你先告訴我,兩門生意到底怎麼做……”
李伴峰沒敢喝,把酒收下了,點亮了地塊。
這一下要是被她刺中,都不用毒液,光是外傷就能讓油桃斃命。
李伴峰看了看張萬隆栽下的樹苗,壓低帽檐,轉身走了。
張萬隆搖頭道:“七爺,你把造人這茬先放下,我們是想在這開一塊地,種點東西。”
我琢磨得在新地選個清靜地方,所以就選在了這裡。”
其實他可以把地點選在正經村附近,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爲他並不信任張萬隆,他不想給正經村找來禍事。
李伴峰抽抽鼻子道:“我有那麼快的速度麼?”
但這些異怪來歷都不簡單,有的生前是人,而且還是層級不低的修者,死後魂魄到了新地,附着在樹上,成了異怪。
真正的張萬隆從亂草從中起身,擺弄着手裡的種子。
PS:耕修苦熬成氣候,這就是高層的耕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