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房剛剛粉刷過,牆壁很白,襯托着綠水丐帶着綠膿的笑容,有一種別樣的陰森和燦爛。
綠水丐笑得確實燦爛,在這種距離下,和綠水丐正面交手,楚少強很難有活下來的機會。
病修的手段太難破解,要麼在修爲上碾壓病修,要麼有特殊的道門能夠剋制病修,否則與病修正面遭遇,哪怕修爲相當也難有勝算,這已經成了普羅州高層修者中的共識。
楚少強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走下來,看着綠水丐道:“關於當年的事情,我還真想跟你好好說說,你爲什麼認定我要搶奪綠水灣?”
綠水丐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憶往事:“四大家族,四個當家,當年都以爲陸東良修爲最高,其實修爲最高的是你,
伱修爲早就過了九層,而且還用某些工法藏了很多修爲,雲上一層的地頭神都不是你對手,這些我都知道。”
楚少強皺眉道:“我最強,難道我就有罪麼?我從沒說要搶奪綠水灣,你爲什麼要對我下死手?”
他身上的膿汁徹底板結硬化,膿汁之下的皮膚隨之變硬開裂。
崔提克依舊站在門口:“別這麼衝動,我相信你也是個忠誠的人,
崔提克搖頭道:“抱歉,這個辦公室,乃至整個醫院都是我的私人領地,這條路我不能讓。”
綠水丐走的太快,暗維空間的一些細節,楚少強沒太看清楚,
雪花裡包裹着看不見的病菌,準確的說,是病菌的屍體。
楚少強道:“病竈很小,小到了無孔不入,當年和你交手,我建造了三重屏障,還是防不住你,
這多年過去了,我始終都沒忘了這一戰,這麼多年,我一直想着怎麼才能打贏你,
最終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想打贏你,不能想着比你更快,也不能想着滴水不漏,
楚少強搖頭道:“這裡邊有誤會,我當時真的沒有……”
主人這兩個字很刺耳,楚少強的臉頰抽動了一下,笑容逐漸消失了:“洋鬼子,你當你自己是什麼東西?”
就像現在,你擠出來的膿汁,你滿身的膿瘡,這些都是看得見的,根本不用擔心,我應該擔心的,是那些小到看不見的,那些纔是真正躲不開的病竈。”
你是內州派來的,如果你的主人不想冒犯友邦,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對我動手。”
崔提克戴上了口罩,打開了辦公室的房門,看見一個穿着灰白大衣,戴着灰白禮帽的男子,站在了他的辦公室門口。
楚少強面帶笑容道:“我不想殺你,眼下確實還不太想,你把路讓開,整件事情就都和你沒相干了。”
與此同時,支掛體腔內的膿汁迅速聚集在一起,化成了一隻一尺多高的小綠人,瞬間消失在了楚少強的視線當中。
皮膚之下是骨肉,骨肉之下是內臟,不多時,綠水丐從頭到腳都被石灰充盈,變得又乾又硬。
中計了。
楚少強抓起一把石灰,扔到了窗外,準確的落在了支掛的身上。
一個支掛頭顱突然炸裂,翠綠色的膿汁,在他的體腔裡來回搖晃。
如同破碎的石膏雕像,脆硬的殘骸散落了一地。
“小”,是病修最關鍵的要素。
而最讓綠水丐緊張的地方,是楚少強把握住了病修的要害。
楚少強站在石灰之中,默默注視着綠水丐:“沒想到你這麼固執,那我只能送你上路了。”
“楚少強變了,內州讓他變了太多,”小綠人慨嘆了一聲,“換作以前的他,你早就沒命了,這就是我無論如何都不去內州的原因。”
防得再嚴再緊,總有防不住的時候,想要打贏你,必須得做到和你一樣小,
話音落地,洋房的大廳裡突然出現了細碎的雪花。
崔提克道:“目前還在七層。”
呼~
大廳裡的“雪花”突然變得更加密集,綠花子加大了病菌的釋放量。
“出其不意是真的,可你這個道門真的快麼?”楚少強搖了搖頭,“綠花子,你這道門很會騙人,病修很強悍,但並不強在快上,
病修真正的強大,是在‘小’上,病竈太小了,小到無形無跡,無聲無息,
石灰雪越下越大,綠水丐被迫用膿汁包裹了自己的身體。
這座房子裡有用不完的石灰,每一顆石灰的塵埃都是楚少強的靈物,幾乎和病菌同樣細小的靈物。
他很緊張,強大的敵人正在靠近。
只要他從不可名之地出來,他就沒命了。
他很害怕,自從貨郎幫他控制住了綠水丐的力量,崔提克再也沒感受過如此強烈的生命威脅。
他爲什麼突然消失了?
但這不要緊,綠水丐身上還有石灰,楚少強能找到他。
楚少強的笑容不變:“那就不能讓你活着了,你這人實在不開竅。”
綠水丐擠破了一個膿瘡,飛濺的墨綠膿汁打斷了楚少強:“別再拖延時間了,工修百刃,多拖延一刻,你就多佔一分便宜。”
楚少強沉默片刻,離開了無界醫院。
綠花子笑了:“等你把話明明白白說出來,我還聽得見麼?我早就被你送上黃泉路了,你是不是忘了綠水灣是怎麼來的?不也是我搶來的麼?”
楚少強點頭道:“我可以成全你。”
楚少強看向了崔提克的身後:“不是來找你,但我要找的人在這裡。”
“這又是什麼法寶?”綠花子轉了轉眼珠,似乎在尋找術法的來源。
綠花子沒動,他被石灰覆蓋,已經變成了雪人。
“不是什麼法寶,就是石灰而已。”楚少強從空氣中抓起一片“雪花”,揉成了粉塵。
“先生,你是來找我的麼?”崔提克很有禮貌的問道。
空氣中的石灰迅速做出了應對,粉塵變得更加細碎,濃度也變得更大。
小綠人右手搭在左肩上,用力一扭,把自己左臂折斷,交給了崔提克:“把這個吃了,能讓你上八層。”
現在他想離開,似乎也沒那麼容易,他身上的膿汁正在板結變硬。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無界醫院,崔提克坐在辦公室裡,手指輕輕叩打着桌面。
……
這是綠水丐的屍體麼?
是,這就是綠水丐本尊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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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綠花子提醒了這個洋人?
不對,他確實能看到我,這一點,從他的語氣和眼神裡都能判斷出來。
楚少強有些懷疑。
院子外邊,幾個支掛還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着。
這些漿液之中有綠水丐的氣息,這個洋人居然能使用綠水丐的力量?
楚少強加緊了戒備,但表情上沒有任何起伏:“原來你是病修,你這是想和我拼命嗎?真沒想到你們這個道門,居然還有你這麼忠誠的修者。”
綠水丐復生了?
綠水丐搖頭道:“我這道門,講究出手快,講究出其不意,不需要那麼多佈局。”
原本平整的白牆已然變得斑駁,大量的石灰正在從牆壁上迅速脫落。
他去了不可名之地,也就是外州所說的暗維空間,對楚少強來說,弄清楚暗維空間的真相,比殺了綠水丐的價值要大得多。
“謝祖師爺饋贈!”崔提克毫不猶豫把手臂給吃了下去。
現在的情況是,就算開啓不可名之地,他也未必能脫身,不可名之地還很可能被楚少強奪走,甚至包括他的契書也會被一併奪走。
綠水丐道:“看得到的東西都不算小。”
小綠人笑了一聲:“我信得過你,敢和楚少強叫板,你也確實帶種,你現在是幾層修爲?”
“所以有些石灰你根本沒看到,”楚少強笑了,“你再仔細聞聞,那股子鹼味兒,是不是快把你肺給燒穿了?”
崔提克平靜的回答道:“我什麼東西都算不上,但這是我的醫院,這是我的領地,
崔提克摘下口罩,坐在椅子上喘息了很久。
綠水丐就不該進這座房子。
崔提克向着小綠人行了一禮:“我愛祖師爺,我對道門的忠誠不會改變。”
一個一尺多高小綠人在桌子上浮現出了身影。
砰!
打火機砸碎了綠水丐的身軀。
於是我不再把心思放在兵器上,我把心思放在了塵埃上。”
一聽是石灰,綠水丐看向了四周的牆壁。
疾風忽至,卷着粉塵緊緊貼在了綠水丐的身上。
崔提克道:“我確實是個忠誠的人,我願意爲我的道門付出我的生命。”
楚少強停住了腳步,似乎在躲避綠水丐的膿汁:“病修佈局越久,勝算就越大,咱們好好敘敘舊,你也不吃虧。”
一片“雪花”從空氣中墜落,落在了楚少強的手心裡,他確定綠水丐就在這座房間。
我對不可名之地很有興趣,在我面前把這招用出來,你可以逃命,我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這也算是兩全其美。”
這裡有很多靈物和法寶,不是用來戰鬥的,是用來通信的,
如果你強闖我的領地,我會和你拼命,如果你殺了我,消息會立刻傳出去,會牽扯出很多事情,我勸你三思後行。”
崔提克身上隆起一層綠色的皰疹,很多皰疹迅速破裂,漿液在雪花之中飛濺。
楚少強身影已經在石灰雪裡消失了,但他的聲音還在:“該說的都說完了,咱們確實也該做個了斷,
綠花子,我記得你還有一招,你能讓自己進入不可名之地,
他不願開啓不可名之地,那太珍貴了。
這些病菌被“雪花”殺死了,在雪花的包裹之下,不停從空氣中墜落,刺鼻的鹼味兒讓綠花子臉頰微微顫動。
楚少強一怔:“你覺得石灰比你製造的病竈大?”
現在每一顆塵埃都在和病菌戰鬥,因爲石灰的鹼性,病菌在石灰面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你覺得這些石灰就那麼管用?”綠花子也抓了一片石灰雪,在手裡搓了搓。
我弄到的那對判官筆,原本也能在一定程度範圍內進入暗維空間,結果被懷俊這個蠢貨了給送人了!
當初就不該把家業交給他,交給懷媛,要比他強得多。
想起暗維空間,楚少強心裡一陣懊惱。
綠水丐很虛弱,不能在不可名之地待太久,他得回到正常地界補充力量。
沒有人知道它們什麼時候來,它們怎麼來,怎麼才能把它們擋住,
所以很多人就產生了一個誤解,叫做病來如山倒,
所有人都以爲疾病發作的很快,其實病竈來的並不快,但它很小,讓人猝不及防,
楚少強點了支菸,隨手把打火機扔在了綠水丐身上。
細碎的雪花緩緩墜落,這裡雖然不是楚少強的房子,但崔提克也不是綠水丐,楚少強身上帶着的石灰,足夠殺了他。
楚少強準備的太充分,綠水丐從進到這座屋子就失去了逃跑的可能,他的身體徹底被石灰給石化了。 綠水丐死了麼?
站在門口的楚少強有些詫異,按理說,眼前這個洋人不應該看到他。
崔提克回頭看了看:“你是來找病人的?這是我的辦公室,要找病人應該去病房。”
但此刻他沒得選擇,他必須要去面對這個敵人。
這些石灰粉塵不需要等待楚少強的命令,他們可以直接和綠水丐的病菌戰鬥,精湛至極的工法,讓綠水丐有些緊張。
小綠人點點頭道:“我還有件差事要交給你,你去賤人崗一趟,給那個賤人送點好東西,事情辦成了,我送你上九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