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文化宮黑市,金順英剛給陰四娘送了兩名鬼僕,在停車場,坐在車裡靜靜抽菸。
說實話,她挺恨陰四娘,就是因爲給陰四娘送貨,她遇到了那個叫「老闆」的瘋子。
她原本再也不想和陰四娘做生意,但她的出貨商有限,放了陰四娘這條線,
很多鬼僕會積壓在手裡,買調和劑的錢不夠,提升修爲的計劃就被打亂了。
江湖沒有隔夜仇,生意還得做下去。
而且那個老闆也失蹤了,事情就算過去了。
那個老闆非要去抓那麼強大的搏擊者,從那晚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這瘋子爲什麼這麼瘋?還跟我說什麼夢想,現在好了,他連命都沒了。
其實他這人還不錯·—··
金順英輕輕嘆了口氣,剛要發動車子,忽聽李伴峰道:「上次抓捕搏擊者的酬勞,一直忘了給你,剛放在你車後座上了。」
金順英一驚,這才發現車後座上多了兩個大號行李箱。
行李箱旁邊,坐着老闆。
「你,你還—————」金順英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李伴峰點頭道:「我還活着,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做一件生意。」
「什麼生意?」金順英有些緊張,也有些興奮。
老闆居然還活着,居然還給她送來了酬勞。
他把搏擊者收了?
難怪最近搏擊者也沒了動靜。
李伴峰道:「最近有渡船幫的消息麼?」
「有的,巖樓村後天有一場大宴,據說他們要上壓軸大菜。」
「什麼是大宴?」
「這個大宴,就像是拍賣會吧,會上有法寶、鬼僕、丹藥拍賣,價高者得。」
「爲什麼不拿到黑市上來賣?」
「大宴上賣的可不是尋常東西,放在黑市可賣不上大價錢,我聽說渡船幫這次弄到了一件好東西,這可是幾百甚至上千萬的大買賣。」
大買賣。
李伴峰道:「我對這場大宴挺有興趣,你有參加的門路麼?」
「門路有,但是我就不和你一塊去了。」
「爲什麼?」
「要門票的,門票很貴,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去了就是白花錢。」
「沒事兒,門票我請,一起去吧。」
「這樣啊,那,那行吧————」金順英發動了車子,載着老闆去了巖樓村。
她真不想跟老闆一起參加大宴,不光是因爲覺得門票錢的緣故,更關鍵的是這位老闆太瘋,和渡船幫似乎還有些過節,要是他在大宴上鬧事,自己也得受牽連。
可在大宴這種場合上能看到不少好東西,貌似也是長見識的好機會。
金順英又看了看老闆的神情,他讓自己參加大宴,聽着像是一句命令,並沒有允許她做出選擇。
其實金順英覺得這樣挺好,不讓選擇就不用糾結,那就聽老闆的。
到了巖樓村,天剛放亮,鎮上的商鋪還沒營業,李伴峰提出來找個賓館睡一覺,金順英不捨得花錢,把後座放平,讓李伴峰在車上休息。
等了一個多鐘頭,一家香燭鋪子開門了,金順英告訴李伴峰:「這家老闆叫常士貴,聽別人說,在他家就能買到這次大宴的門票,他家這次也有東西要在大宴上菜。」
「什麼東西?」
金順英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伴峰向金順英簡單學了些規矩,邁步進了香燭鋪子。
老闆常士貴坐在櫃檯後邊,招呼一聲道:「您買點什麼?」
李伴峰道:「肚子餓了,來你這買張飯票。”
常士貴一愜:「先生,我這是香燭鋪子,你來我這買飯?」
李伴峰搖頭道:「不是買飯,是買票,吃飯的事情,等到明晚再說。”
三言兩語,道明來意,常士貴請李伴峰進了裡屋,給李伴峰倒了杯茶:「這位老闆,您怎麼稱呼?」
李伴峰道:「你稱呼的沒錯,我就叫老闆。”
對方不願透露身份,常士貴也沒有追問,只是提醒一句:「明天這飯票,可貴。」
「有多貴,你先說個價錢。」
「一張門票一塊錢,但回禮也不薄,算下來有八成。」
他的意思是說,一張大宴的門票要一萬塊錢,但是宴會上有回禮,差不多有八千塊。
設置這麼高的門檻,是爲了防止閒雜人等不買東西,過來瞎湊熱鬧。
李伴峰當即掏了兩萬塊錢,買了兩張門票。
老闆一俯身,從櫃檯裡掏出兩塊木牌子,交給了李伴峰:「老闆,您收好。
李伴峰看了看木牌子,淡黃帶紋,是木頭本色,一面寫了兩個字:大宴,另一面寫了宴會召開的日期和地點。
牌子做工素樸,貌似想仿造也不是很難,但在摸索之間,李伴峰感知到了些許靈性。
靈性多寡,是什麼成色,李伴峰也說不準,這可就不好仿造了。
李伴峰收了門票,問了一句:「能不能打聽一下,明晚都有什麼好東西?」
常士貴道:「別人家的好東西,我不敢說,我家這件寶貝,是明天大宴的大軸。」
一般人不明白大軸的概念,李伴峰也是在普羅州的戲園子學來的。
大軸就是大宴上的最後一道菜,也就是明天拍賣的最後一件東西。
這最後一件東西,一定最值錢吧?
那倒不是,最值錢的是倒數第二件東西,這道菜,叫壓軸菜。
大軸菜的成色要比壓軸菜低,在大宴上,這道菜也叫送客菜,賣完了這件東西,大宴就算散了。
雖然他這件寶貝排在了這麼一個位置上,但常土貴依然爲自己驕傲,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家的寶貝送上了大宴。
「常老闆,你要上一件什麼寶貝?」
「我這件寶貝,是一條褲兒!」
李伴峰愣了片刻,問道:「宴會的最後一道菜,是褲兒?」
常士貴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李伴峰思索片刻,又問:「這東西,有人願意吃麼?」
「那得看是誰的褲兒。」因爲李伴峰買了門票,而且一買就是兩張,出於誠意,常士貴決定把東西拿給李伴峰看上一眼。
他先洗了手,然後上了香,禱祝了十來分鐘,從後堂暗室的保險櫃裡,拿出了一個小葉紫檀的木頭箱子。
開了兩道鎖,把鬼僕放出去,常士貴才把這箱子打開。
箱子內壁金絲黃襯,一條藍白條紋的四角褲,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箱子裡邊。
李伴峰還是沒看明白:「這到底是誰的褲兒?」
常士貴壓低聲音道:「大神每月來一次巖樓村,這事兒你知道吧?」
李伴峰點點頭:「我聽說過。」
「上個月他來的時候,把這件寶貝留在了村裡。」
李伴峰想了一下前後邏輯,問道:「他爲什麼要把褲兒留在村裡?」
常士貴兩眼放光,眼神之中滿是欽敬:「爲了全村老少一片至誠!大神每次來時,村裡上下盛情相迎,只要家裡揭的開鍋,絕對不會少了大神的香火,
心願每月都有,靈與不靈兩說,外邊人怎麼做,我們管不着,但村裡人不抱怨,就算私底下念叻兩句,都從不讓人聽見,
我們打心眼裡敬重大神,大神自然要把恩澤留給我們。”
李伴峰道:「所以他就給你們留了條褲兒?」
從李伴峰的語氣之中,常士貴聽出了些許輕蔑,他不高興了。
常士貴把鬼僕召回來,把木箱門蓋上,認認真真行了禮,重新鎖進了保險櫃。
李伴峰問道:「這褲兒有什麼作用?」
常士貴道:「據我所知,這褲兒在大神身上穿了十幾年,十幾年的神力浸潤,得佔了多少仙氣兒?這您自己品一品。」
「這個我就不品了。」李伴峰轉身離開了香燭鋪子,對手裡這對門票的真實性產生了一些懷疑。
這位常老闆,把一條來歷不明褲當了寶貝,就看這份眼力,李伴峰總覺得他賣出來的門票未必是真的。
「是真的,」手套低聲說道,「當家的,那條褲兒是真的,確實是件寶貝,我剛纔認真聞了,褲兒上陰氣很重,還夾雜着些許香火氣,應該是某位高層修的貼身物件。」
李伴峰很驚訝:「你聞得這麼認真?」
手套小聲說道:「高層修者身邊一些年深日久的物件,都有靈性,這條褲兒的靈性不低,一個三五層的魔修,拿上這條褲兒,就有機會收伏七八層的鬼僕,您說這是不是件寶貝?」
真是寶貝?
李伴峰迴頭看了香燭鋪子一眼,看到一名白衣黑褲的男子進了鋪子。
雙方離得很遠,李伴峰隱約看見個背影,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
他想到鋪子門口多看一眼,剛走兩步,忽覺有股兇險之意迫近。
不能去?
這人到底是誰?他想做什麼?
白衣黑褲的男子來到櫃檯前,常士貴問道:「您想要點什麼?」
男子道:「我想買一件寶貝。」
「寶貝?」常士貴眉頭微,「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男子道:「明天晚上,鎮上有大宴,我聽說你這有一件寶貝要出手。」
常士貴沉默片刻道:「是有這麼回事,您要是有心想買,明天咱們宴席上再看。」
「別等明天宴會了,我今天就想要。」
「那不行,」常士貴擺擺手道,「我和辦宴席的都說好了,契據都立下了。
「違約的錢,我出了,你說個數。」
「這不合規矩,就算賠了違約金,到頭來還是壞了我名聲,」常士貴還是不答應,「再者說,東西送到大宴上,價高者得,到底賣到什麼價錢我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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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現在說要,我也不好估價。」
男子拿出一張支票:「按行情估算,這件寶貝最多值個三百多萬,我出七百萬,直接把寶貝收了,不僅不讓你吃虧,至少還讓你賺一倍,你看怎麼樣?」
常士貴搖頭道:「這位朋友,您的誠意夠了,可我不能賣給您,我在開了二十多年的鋪子,這是頭一回,我家有好東西能上大宴。」
男子皺眉道:「上不上大宴能怎地?」
常士貴笑道:「一個人一個活法,對您來說這事兒可能不怎地,對我來說,
這事兒就是一輩子的念想,朋友,您要想買點別的,我這的東西您隨便挑,要是真看中了那件寶貝,我還是那句話,我在宴席上等着您。」
生意沒談成,男子沉着臉走出了鋪子。
一個骰盅在懷裡輕笑了兩聲:「你這褲要上拍賣會了,我看你這老臉往哪放。」
男子咬牙道:「實在不行,就把褲兒搶回來!」
骰盅笑得更大聲了:「搶啊,你倒是搶啊,地頭神爲一條褲兒,和外州百姓大打出手,這事兒傳出去,能寫進史書裡!」
男子越走越生氣,走着走着,突然調轉方向,走向了李七。
李七感到惡意洶涌而至,等到了近前,男子問道:「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李七點點頭:「聽見了,這褲兒,是你的?」
男子一驚,李七怎麼知道這褲兒是誰的?他收到什麼消息了?難道這事兒已經傳出去了?
李七沒收到消息,完全是猜的。
眼前這個人他認識,正是鐵門堡的地頭神,宋千魂。
作爲一名地頭神,他非要買一條褲兒,這事兒就很特殊適才手套還說了,這是修身上的貼身物件,李伴峰很自然的聯想到,這條褲兒就是宋千魂的。
宋千魂拿出骰盅道:「明人不說暗話,這褲兒就是我的,咱們就在這賭一回,我要是贏了,這事兒你不準告訴別人,你要是贏了—————”
李伴峰連連搖頭:「前輩,不用賭了,這事兒我肯定不告訴別人,我就想問您一件事,這褲兒是怎麼留在巖樓村的?」
一陣秋風吹過,陣陣寒意襲來。
宋千魂就是巖樓村的大神,大神的心情,不是太好。
李伴峰聳聳眉毛:「算了,這事兒我也不問了。」
李伴峰走了。
宋千魂站在原地,心裡一陣陣惱火。
「不能讓這褲兒上了宴席,無論如何得把這事兒攔下來。」宋千魂喃喃低語。
骰盅道:「別總想着你的褲兒,別把正事兒給忘了。’
李伴峰把一張門票給了金順英,獨自回了暗星局。
申敬業主動來了李伴峰辦公室,他知道內州停戰的文書已經到了,在李七面前,他也不端着,直接表達了謝意,晚上還要請李七吃飯。
李七沒空跟他磨牙:「小申,我這還有點急事,改天咱們再聊。」
送走了申敬業,李伴峰叫來了湯圓:「你有巖樓村的相關資料麼?」
在蒐集資料方面,湯圓真是把好手,不到一個鐘頭,她把資料給李伴峰送來了。
「李局,巖樓村又被稱作靈市,因爲地理位置特殊,對亡靈有很大的吸引力,是通靈者最大的聚集地之一,每年都有大量的通靈者前往巖樓村,參與亡魂的獵捕和交易。」
李七翻看着資料,問道:「這些通靈者都有合法身份麼?」
湯圓搖頭道:「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合法身份,他們進行的這類交易也是非法的。」
「可從資料上來看,局裡好像沒有對巖樓村開展過太多行動。」
湯圓扶了扶眼鏡,壓低聲音道:「李局,這事我不好解釋。」
李七明白了湯圓的意思:「和文化宮的狀況一樣,這事兒其實是局裡默許的?」
湯圓委婉的回答:「自主意識暗能量集合體,也就是您常說的怨魂,其危害性較高,但抓捕難度較大,有些手段,可以適當加以利用。」
翻譯過來就是惡鬼不好抓,有人替他們抓,獵捕鬼僕是控制怨魂數量的有效手段,所以他們一般情況下不會阻止。
這個信息對李伴峰而言非常重要,如果暗星局對巖樓村有着嚴格的管控和干預,明晚的行動會面臨很多阻力,只要暗星局保持默許,李伴峰可以排除掉很多意外因素的干擾。
他看了一天的卷宗,對巖樓村的整體格局、重點人物和「大宴」流程細節,
都有了詳細的瞭解。
第二天晚上十一點,李伴峰和金順英來到巖樓村,來到了村口一座舞廳。
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舞廳曾風靡一時,而今在越州城已經很難找到這類場所,但巖樓村裡依然保留着一家舞廳。
平時沒有人來這跳舞,這家舞廳的性質,和文化宮基本一樣。
李伴峰來到舞廳門口,出示了門票,檢票人把木牌放在托盤上,托盤上的圖案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和木牌接觸片刻,花開了,證明這門票是真的。
這個檢票效率有點低,等進了舞場才發現,真正來參加大宴的人,也就三十來個。
舞場裡的卡座大部分都空着,李伴峰選了一箇中間靠後的位置坐下,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這個位置恰好被周圍的陰影覆蓋了,很容易被周圍人忽視。
而金順英則坐在了前排一個相對顯眼的位置,她的任務是報價。
按照李伴峰的計劃,在這場宴會上,如果看到了水涌泉,金順英一定要把水涌泉拍下來,相關的費用由李伴峰來支付。
等救下來水涌泉之後,再考慮對付渡船幫,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李伴峰不知道渡船幫來了多少人手,他甚至不能確定渡船幫的真實目的。
水涌泉已經用洗心滌念之技洗掉了自己所有的記憶,雖然還保留着較高的修爲,可作爲鬼僕,他還有多大的價值?
渡船幫賣了他真是爲了錢麼?
有沒有可能想利用水涌泉做釣餌?
這些事情,李伴峰都要防備。
等了十來分鐘,宴會開始,說是大宴,席面兒真不含糊,每個桌上各上了十幾道菜餚,桌邊還上了個各色酒水。
來這的人不是爲了吃東西,但主家的場面必須做足,這也是回禮的一部分。
幾名女子穿行在座席之間,給每位賓客發了一支調和劑。
這支調和劑的價格差不多有七千多塊,這纔是回禮的主要部分。
金順英拿着調和劑,不知該不該收下,她的門票是李伴峰給的,按理說回禮也該屬於李伴峰。
她偷偷看了李伴峰一眼,只見李伴峰在陰影之中坐着,不仔細觀察,都看不出李伴峰的輪廓,幾名發放調和劑的女子,也全都忽略了李伴峰。
金順英不敢再看了,老闆叮囑過,宴會開始後,千萬不要和他說話,不能壞了老闆的事情。
一名三十出頭的女子來到舞池中央,她是舞廳的主人,也是大宴的主持人,
名叫池慧怡,她先向來賓問了好,隨即喊道:「開胃小菜十二道,請諸位來賓品嚐。」
開胃小菜,指的是價值不算太高的拍賣品,有丹藥,有兵刃,有靈物,其中兵刃和靈物都是魔修慣用的,金順英看着心動,可等價格一波一波叫起來,金順英很快平靜了下來。
雖說她有一些積蓄,而且老闆還剛給了她一筆錢,但每一筆錢花在什麼地方,金順英都有明確的計劃,溢價明顯的商品,一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吃過了小菜,該上正菜了。
正菜一共有三道。
第一道菜,是一具傀儡。
池慧怡道:「店家掌勺。」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讓賣家自己介紹一下商品。
一名七十多歲的老者,來到舞池中央,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伸進傀儡的後心,開始操控傀儡。
沒有太大的動作,老匠人一點點展示着傀儡的每個關節。
李伴峰不懂工法,可在普羅州也見過不少上乘的工藝。
這具傀儡的工藝非常出色,關節的靈活程度,體魄的強韌程度,以及暗藏在身體之中的每一處機關,都做的非常精湛。
演示完畢,池慧怡道:「店家開價一百五,向諸位請賞。」
一百五,是說一百五十萬。
這場大宴主要面向修,這具傀儡作爲大菜,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但內行人知曉,這具傀儡對修的用處極大,有些亡魂不適合直接出戰,附身在傀儡之上,能發揮出更高戰力,這具傀儡無論材質還是工法,一百五十萬都不算貴。
「一百七。」
「兩百。」
「兩百三!」
來賓不斷報價,最終以三百一十萬成交。
老者離開舞池,找賓客交接錢貨。
池慧怡喊道:「第二道正菜,店家掌勺。’
看到第二道正菜,李伴峰坐着不動,心尖抖了一下。
他看見水涌泉了。
水涌泉穿着一件短衫,一條單褲,身上捆着鐵鏈,神情木然,被一名男子牽着,走到了舞池中央。
所有到場的賓客,一起打量着水涌泉,議論之聲不斷。
「這就是傷魔煞?都老成這樣了?」
「看這身板乾乾巴巴,能打麼?」
「好像也沒什麼精神頭,是不是病了?」
「這東西可不便宜,別聽名字叫着響亮,萬一是頭病驢,你說他能拉磨還是能耕田?買回去能有什麼用?」
聽着衆人的議論,李伴峰眉梢顫了顫。
水涌泉,地頭神,一方諸侯!
而今像牲口一樣,被這麼品評。
店家穿着蓑衣,戴着巨大的斗笠,衝着衆人道:「這是一具傷魔煞,不用我多說了。」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話,聲音裡還加了不少掩飾,但耳環還是聽出了音色。
「爺,是他。」
楚子凱。
李伴峰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依然不動聲色。
池慧怡道:「店家開價一千,向諸位請賞!」
舞廳裡安靜了下來。
今天到場的賓客,有不少是衝着傷魔煞來的。
可修爲不可見,楚子凱的介紹又太簡短,誰也說不好這傷魔煞是真是假,是什麼成色。
趁着沒人說話,金順英先開口了:「一千一!
多加一百萬,要是沒人搶,這事就算辦成了。
「一千三!」身後一名男子加價,金順英心裡一緊。
這人誰呀?
她想看看老闆是什麼態度,可又不敢輕易回頭,想想老闆的叮囑,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傷魔煞買下來。
「一千三百五!」金順英又加了五十。
來賓們一陣議論,這個幅度有點小。
「一千八!」身後那名男子再次加價。
「一千,八百五!」金順英聲音都有些哆嗦,雖說花的不是她的錢,可這個數字明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兩千!」那名男子接着加價。
這人到底是誰?
李伴峰也有些好奇。
金順英接着往上加五十,男子一加兩三百。
李伴峰迴頭看了男子一眼,那男子穿着一件黑色風衣,衣領豎的很高,頭上戴着登山帽,帽檐壓得很低。
用帽檐遮臉,李伴峰是行家,開啓金晴秋毫,李伴峰透過陰影,看到了些許輪廓。
這人用了易容術,但李伴峰還是能看出些細節,這好像是宋千魂。
他來這,應該是爲了自己的褲兒,這點李伴峰並不意外。
可他爲什麼要花高價買水涌泉?
他是魔修,難道只是爲了添一個鬼僕?
「三千二!」男子再次加價,耳環這次分辨出了聲音。
「爺,是那位前輩。」
李伴峰悄無聲息來到男子身邊,低聲問了一句:「宋前輩,您就這麼想要這具傷魔煞。」
見李七認出了自己,宋千魂也沒再掩飾:「這是我朋友,我不能讓他被人這麼糟踐!」
說完,宋千魂把價碼加到了三千五,
價錢超出預期,楚子凱得意的笑了。
在他身後,舞池的吧檯,站着一名金髮碧眼的老者。
這老者跟着楚子凱一起來的,他靜靜看着每一位賓客的反應。
交易如果順利達成,把錢賺了,自然是好事兒。
交易如果不順利,他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總之渡船幫不會吃虧。
宋千魂還在加價,李伴峰道:「既然是前輩的朋友,還請前輩幫個忙。」
宋千魂道:「怎麼說?」
「咱們倆一起動手,把朋友救回來,把褲收回來。」
PS:跟在楚子凱身邊的外國人,曾經救過他,詳見五百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