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極力把事情跟陸千嬌解釋清楚:「關於貨郎和天上人的決鬥,應該是出自一段謠言,現在事情基本查清楚了———..”
「空穴來風必有因,肯定不是謠言這麼簡單!」陸千嬌根本不聽解釋,「我去找貨郎,我能感應得到他,他還活着,他肯定還活着。」
說話間,陸千嬌不停的按揉着太陽穴,她在集中精神:「他應該在正地,曾經荒蕪的正地,險些變成舊土的正地,他就在那,我能找到他——...」
李伴峰問道:「你剛纔不是說他就在你屋子裡麼?」
陸千嬌搖搖頭道:「我想,我真想,我想他一輩子都在我屋子裡,他要什麼我給什麼,我能給的我都給他!不能給的我也想辦法給他!」
李伴峰皺眉道:「你給不給他先兩說,你騙我做什麼?」
陸千嬌情緒不太穩定,沒等李伴峰把話說完,她縱身一躍,離開了木屋。
李伴峰追了出去,他修爲不及陸千嬌,但旅修畢竟有速度優勢,
跑了十幾分鍾,李伴峰追到了陸千嬌身後:
「弟妹,你說你有感應,這該不是又騙我吧?」
「我沒騙你,這麼多年,我和他之間的感應從來沒斷過。”
難怪趙懶夢讓李伴峰來找這個相好的,她和貨郎的關係如此特殊。
李伴峰道:「那咱們就一起去找,找到貨郎,咱們就都踏實了。」
陸千嬌停下腳步,先看李伴峰的眼晴,又看了看李伴峰的身後。
看了片刻,陸千嬌問了一句:「是不是那個賤人讓你來找我的?」
李伴峰認真想了想,趙懶夢是不是賤人。
仔細權衡之後,李伴峰認真回答:「應該不是。
陸千嬌冷笑道:「那個賤人讓你來這打探消息,想通過我找到貨郎,對麼?」
她說的倒是沒錯,趙懶夢是想讓李伴峰通過這位相好的找到貨郎,可李伴峰始終覺得趙懶夢不算賤人。
看到李七許久不說話,陸千嬌冷笑一聲:「虧着他還把你當兄弟,你就這麼把他給賣了?」
李伴峰覺得這話不對:「咱能不能說清楚一些,我把誰給賣了?
陸千嬌不願多說,她腳尖一顫,踢起一塊石頭,直奔李伴峰面門飛了過來。
石頭瞬間分成一百多顆,轉眼圍上了李伴峰,看得出來,陸千嬌出手比之前要狠得多。
好在李伴峰走在地上,比在半空之中更加靈活,等閃過這一百多顆石頭,陸千嬌已經沒了身影。
地面上不見腳印,山林間也沒有痕跡,李伴峰正想着該如何追趕,放映機突然傳來了訊號:「簡易電話響了。」
李伴峰接起了羅正南的電話,羅正南正和馬五在黃土橋打理生意,沒想到黃土橋出了大事。
一個拉洋車的車伕來到了黃土橋,身邊還跟了幾十個幫手。
他們打傷了地頭神秦不漏,抓了秦不漏的女兒小秦姑娘,逼迫秦不漏立刻交出契書。
「什麼樣的車伕?」
羅正南也不好形容:「五爺說他認識這個人,以前和他打過交道。」
藥王溝的車伕?
這個慫人,當初要幫他拿回黃土橋,他在秦不漏面前認慫,不敢出手。
而今秦不漏把黃土橋經營起來了,他又回來搶地界?
這不像是車伕做出來的事情。
陸千嬌對貨郎有感應,估計她會很快找到貨郎,與其到處亂撞,
倒不如等她消息。
但黃土橋的事情不能等,李伴峰覺得這裡有蹊蹺。
陸千嬌剛纔說沒落的正地,險些淪爲舊土的正地。
她說的難道也是黃土橋?
這真是來自貨郎的感應麼?
貨郎去黃土橋做什麼?
黃土橋,東橋橋頭,馬五走到了車伕面前,遞給車伕一支菸:「大哥,這事兒就沒緩和了麼?」
車伕接了煙,點着了,看着馬五道:「兄弟,衝着你的面子,我等到了今天,要不然秦不漏的人頭早被我給摘了。
一」
他沒說大話,而今的黃土橋一分爲二,北邊歸秦不漏,南邊歸了車伕,按照車伕的計劃,只要再打一兩場,就能把整個黃土橋在手裡。
馬五自己也點了一支菸,抽了一口:「大哥,有些事咱們是不是該講點道理?」
車伕擡頭看着馬五:「這是我的地界,我師父給我的地界,我現在要把地界拿回來,這難道不是道理嗎?
你告訴秦不漏,現在立刻給我滾蛋,我把閨女還給他,這就算做個了斷,
他要是還在這跟我糾纏,他一家上下,加上北橋那些親戚,我一個都不放過,全都打掃乾淨。」
馬五抽了口煙:「當初我和老七要幫你把地盤奪回來,你中途拉車跑了,把我們哥倆扔這了,這事兒怎麼算?
「當時我有難處。」
「你到底什麼難處,跟我說說?」
車伕也記得這茬兒:「當時黃土橋人太少,我要是和秦不漏翻臉,把他手下人都殺光了,黃土橋該變成舊土了,所以當時是無奈之舉,
你們哥倆要是不記仇,這事就這麼過去,以後咱們還是兄弟,黃土橋的生意還都歸你們,
你們要是跟我記仇,那就當咱們沒這份情誼,我知道你和老七現在都是有本事的人,真要和我翻臉,我和你們奉陪到底!”
「話都這麼說了,我們兄弟也得接着,」馬五提了最後一個要求,「把小秦姑娘放了吧,咱們體體面面打一場。”
車伕踩了菸頭:「我不是說了麼,秦不漏滾蛋了,我肯定就把他閨女放了,至於咱們之間是不是開打,我提醒你一句,這事兒你說了不算,等老七發話吧。」
馬五也把菸頭掐了:「我也提醒你一句,老七沒來,事情還有得商量,等老七來了,你後悔都晚了。」
回到北橋,馬五清點了一下人手,左武剛、甄錦成、曹志達、小根子、小川子·—·—.-出生入死的弟兄都來了。
阿琴、火玲、斷無仇,項風蘭-----幾位紅顏知己也都到了。
但馮帶苦沒來,馮帶苦要兼顧兩塊地界,黃土橋的事情她也實在不願意參與。
從道義上講,這地方應該歸秦不漏,但黃土橋是火車公公留給車伕的地界,這件事馮帶苦清楚,是是非非也確實不太容易說明白。
秦不漏傷的太重,至今還下不了牀:「五爺,這事兒不該牽累你,怪我自己沒本事,還想當這地頭神,我明天把契書挖了,交給車伕,他想怎麼處置我都行,我只求他把我閨女放了。」
馬五勸道:「你踏踏實實養傷,等我們老七回來了,事情自然有分曉。」
「難啊,」秦不漏嘆了口氣,「車伕和隔壁的黑石坡的地頭神湯世江是師兄弟,我估計湯世江也得插手,我是真心想求着七爺幫忙,
可我實在不想連累了七爺。」
「不想連累也得連累,咱們之間立過契書的。」李伴峰給秦不漏遞了顆丹藥,秦不漏愣了半天。
馬五倒是習慣了,他趕緊吩咐手下人準備酒菜:「老七,你這麼快就來了?」”
李伴峰道:「我早該來了,之前去了趟藥王溝,去看看車伕。」
馬五一愣;「我不是讓老羅跟你說了麼,車伕已經到了黃土橋。
李伴峰懷疑黃土橋的車伕不是真的,他去藥王溝想驗證一下。
結果在藥王溝,李伴峰沒看見車伕。
他去找邱志恆,邱志恆告訴他,這個帶火輪的車伕,有段日子沒現身了。
李伴峰再去找徐老,徐老擔心有人偷竹子,這段時間一直在苦霧山上,李伴峰沒找見他。
黃土橋的車伕是真的?
馬五道:「老七,黑石坡的湯世江是車伕的師兄,他如果插手,
咱們可不好應對。」
小川子在旁道:「我聽人家說,湯世江是有血性、講情義的俠客,車伕這事情做的不地道,湯世江應該不會來幫他。」
李七沒作聲。
講情義,有血性,這些都是真的。
但湯世江是車伕的師兄,這是他師父留下來的地界,這事兒也是真的。
「老五,車伕帶來的那些個幫手,是什麼來歷?’
都是拉洋車的,而且都是旅修。
1
李伴峰一證:「這麼巧?」
馬五微微搖頭:「也不能說是巧,普羅州有這一行,旅修拉洋車,叫帶火輪,他們這羣人自稱是火輪幫的,那位車伕老大,就是他們幫主。」
李伴峰皺眉道:「他們圖什麼?」
馬五道:「一個幫門如果能搶佔一塊正地,在普羅州可算相當有身份了,幫主還做了地頭神,這樣的幫門能爬到三英門頭上去。」
道理沒錯,想法也沒錯,可李伴峰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馬五道:「咱們安排個時間,再去找車伕聊聊?」
李伴峰搖頭道:「沒什麼好聊的,該說的你都說過了,他不答應咱們也只能動手了,除了車伕之外,他手下人的修爲高麼?’
馬五看向了秦不漏,秦不漏想起了之前交手的經歷:「高低不好判斷,他們不怎麼用技法,但底子都很紮實,速度快,耐力好,車子玩得溜。」
「玩車子做什麼?」
秦不漏道:「一開始我也沒看明白,後來才知道這是火輪幫的特殊手段,洋車子算他們的兵刃,也是他們的兵器庫和行營,
平時他們在車子裡吃飯睡覺,車子上有機關,能防止別人偷襲,
打仗的時候,各類兵刃都在車子裡裝着,隨用隨取,
車子本身帶尖帶刃,能單個衝殺,還能列成洋車陣,攻守進退,
幾乎看不出破綻。」
洋車子還能這麼用?
李伴峰問道:「你說看不出破綻是什麼意思?」
秦不漏道:「我用技法看了,確實沒有破綻。」
別人看不出來也就罷了,秦不漏是高層的算修,還自創了誤修,
如果連他都看不出破綻,這陣法得多完備?
娘子是破陣的高手,李伴峰找了個機會回了隨身居,把洋車陣跟娘子講了。
沒等李伴峰說完,洪瑩在旁插了一句:「這哪是什麼洋車陣,這是瘋子匠人的火車陣。」
唱機打了洪瑩一板子,在家裡的時候,不能隨便說瘋子匠人。
洪瑩揉了片刻道:「我說的就是老火車。」
這是火車公公創造的陣法?
那這麼說來這個車伕就是貨真價實的車伕。
可火車陣怎麼用?
李伴峰想象了一下:「擺火車陣,是不是得先鋪鐵軌?」
洪瑩搖搖頭:「不是你說的那個火車,是燒火的車。」
李伴峰還是不明白,唱機解釋道:「在戰場上,有一種用人推的兩輪戰車,這種戰車上帶着兵刃,還能放火,因而稱之爲火車,
老火車把這類戰車集中在了一起,讓旅修推着作戰,仗着旅修腳步靈便,出手迅捷,曾經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後來這個陣法被洪瑩給破解了。」
李伴峰仰面看着洪瑩,眼神之中滿是敬意:「瑩瑩,這個陣法是怎麼破解的?」
洪瑩回答道:「都說這個陣法難對付,我倒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們列陣衝過來,我直接用踏破萬川把他們打散了,
他們把車子上的各種兵刃亮了出來,都被我用逍遙自在躲開了,
後來他們變換陣型把我圍住,我用斷徑開路衝出了包圍,繞到了他們身後,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他們殺的七零八散。」
李伴峰拿着小本,把洪瑩說的每一種方法都記了下來。
唱機提醒道:「相公啊,但凡瑩瑩說的方法,你使用的時候都要慎重,她的戰力和膽魄都和尋常人不同,她的方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
李伴峰翻看小本看了看,覺得洪瑩所說的方法並不複雜,也不是那種用步一衝二百米的高難度操作,換了自己也應該能做得到。
洪瑩生氣了,坐回到梳妝檯前:「我教他真本事,你又說不對,
那你說說看該怎麼破陣。」
「相公呀,火車陣,小奴也曾經破解過,這個陣法最強之處在於變換,最大的破綻,也在於變換。」
「怎麼講?」李伴峰拿着小本認真記着。
唱機道:「旅修腳步快,而且不挑剔地形,有戰車做輔助,攻守進退變換迅速,往往能打的敵人措手不及,
可火車陣想要成陣,至少要二十名旅修,旅修又不是文武修那類大道門,想找到二十個修爲完全一樣的旅修,難度實在太大,
修爲參差不齊,執行將令就有差異,陣型變換之間,高層旅修瞬間到位,底層旅修就要慢上一點,這毫釐之間的差距,就是陣法破所在。」
娘子拿來紙筆,認認真真給李伴峰講解,從方陣講到圓陣,從雁形陣講到魚鱗陣,陣型穿插之間的破綻都講的清清楚楚。
「相公,真正到了臨敵的時候,首先要逼着敵人變換陣法,頭一兩次可能破綻不明顯,多試幾次,陣型肯定會有紕漏,
在此期間,只要抓住一處破綻,就能把敵陣徹底打散,到時如何處置,就看相公的分寸了。」
話說的十分委婉,其實唱機心裡清楚,到了戰場上,李伴峰絕對沒有留手的可能。
但他這次的對手是車伕,是火車公公的弟子,要是真趕盡殺絕,
怕是要得罪了隨身居。
李伴峰可沒心思想這些,他拿來一堆棋子,認真演練娘子教他的破陣要領,反覆打磨了幾個鐘頭,才離開了隨身居。
回到北橋,已經到了深夜,小川子帶人巡哨,馬五和秦不漏等人都歇息了。
李伴峰準備去南橋看看車伕的狀況,剛出了北橋沒多遠,幾十個車伕拉着洋車,迎面衝了過來。
這麼巧,讓李伴峰趕上了?
這倒不是巧了,今晚他們是來夜襲的,李伴峰就算不出門,在北橋也得遇上他們。
幾十個車伕,都沒留意到李伴峰,李伴峰只要選個合適的地方站着不動,這些個車伕就直接從李伴峰身邊衝過去了。
但有一個車伕看見李伴峰了,這個車伕也拉着車子,他站在了街邊一座三層樓房的樓頂,高喊了一聲:「擺陣。」
這是李伴峰最熟悉的那位車伕,也是這些車伕的首領,聽到他的命令,衆人擡頭再看,這次終於留意到李伴峰了。
車伕們一轉車槓,人不動,車子轉了一圈,車棚子對着李伴峰,
車伕推着車子,列魚鱗陣衝了過來。
李伴峰仗着速度優勢,從魚鱗陣縫隙先衝到了陣法中央。
破解陣法的第一步,不讓對手站穩,逼迫對手轉換陣型。
這幾十名車伕訓練有素,看到李伴峰破了魚鱗陣,立刻改成環陣,順勢要包圍李伴峰。
按照娘子所說,陣法變換之間,修者修爲不同,落位參差不齊,
是發現破綻的最佳時機。
破綻呢?
幾十名車伕彼此掩護,同時落位,速度奇快,沒有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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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們配合的時間挺長,默契度很好,修者之間互相遷就,掩蓋了速度之間的差距。
沒關係,這一點,娘子想到了。
一兩次陣型變換,可以靠彼此間的配合去彌補,多變換幾次,破綻自然會暴露出來。
李伴峰從環陣側翼鑽了出來,一羣車伕立刻改變陣型,從環陣變成雁陣,藉着道路兩旁的建築,準備再次包圍李伴峰。
陣型變換過程中,所有人速度一致,落位迅速,彼此掩護到位,
還是沒有破綻。
李伴峰在車陣之中來回穿梭,車伕們從容應對,陣型變換了十幾次,陣法始終齊整,最終形成了包圍。
李伴峰的戰術沒能奏效。
在戰局判斷上,娘子向來料事如神,這是第一次出現了失誤。
包圍之下,李伴峰處境不利,在前排的十幾名車伕,操控着黃包車,朝着李伴峰噴火。
李伴峰騰空而起,躲過烈焰,準備飛出重圍,後排十幾名車伕一併扔出繩索,繩索交織,在半空中匯聚成網,把李伴峰困在了半空。
李伴峰用暢行無礙之技,從網中鑽了出去,繩網外邊,箭矢如雨,逼着李伴峰四下躲閃。
車伕老大看準機會,盯住了李伴峰,拔腿就跑。
不好!走馬觀花!
李伴峰最惡毒的戰術,被車伕老大用上了,
如果車伕老大跑出了李伴峰的視線,李伴峰必然要被走馬觀花給炸了。
這種情況下,就不能把精力集中在躲避箭矢上了。
李伴峰用宅心人厚之技,強行扛着箭矢,一路追逐,視線始終鎖定在車伕老大身上。
其餘車伕,迅速改變戰術,將幾十人的大陣,變換成三五人的小陣,配合着車伕老大,繼續圍堵李伴峰。
李伴峰在圍攻之下被迫落地,隨即用暢行無礙,鑽進了路邊一座工廠。
車伕老大帶着手下車伕,同時使用暢行無礙之技,進了廠房,保持着陣型,繼續和李伴峰廝殺。
怎麼可能這麼默契?
這些人在一起訓練了多久?
在李伴峰的印象中,藥王溝的車伕一直獨來獨往,他什麼時候訓練出了這麼一批狠人?
李伴峰穿過廠房鑽進了茶樓,穿過茶樓,又進了一家飯館,一羣車伕如影隨形,就在李伴峰身後跟着。
一直跟到了一座廢棄的旅店,車伕老大跟着李伴峰衝上旅店二樓,一名黑衣人,從走廊裡衝了出來,抄起鐮刀,對着車伕老大砍了下去。
車伕老大閃過鐮刀,和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他沒想到李伴峰在這留着埋伏,也沒想到這黑衣人出手如此迅猛,看他速度,應該也是高層旅修。
這黑衣人速度確實不慢,這是李伴峰的影子。
趁此機會,李伴峰衝到旅店外邊,用斷徑開路,把追上來的車伕分成了兩隊。
這是洪瑩的戰術,看似魯莽,可這招好歹是奏效了,車伕們首尾不能兼顧,車伕老大被影子纏住,短時間內無法指揮。
李伴峰把握時機,趁着敵人陣型鬆散,接連殺了十幾個落單的車伕。
這下損失大了!
車伕老大一腳端飛了影子,拉着車子,衝到街上,打了兩聲呼哨,車伕們整齊劃一,立刻撤退。
李伴峰想要追擊,車伕老大上前攔阻,周旋十幾合,車伕老大也不打了,靠着斷徑開路,從北橋跑到東橋,甩脫了李伴峰。
等李伴峰迴到北橋,其餘車伕早跑光了,屍首和洋車也都帶走了。
收拾走屍首,是出於幫門之間的情誼,這個可以理解。
收拾走車子是爲了什麼?
這些洋車確實是好東西,可這東西不好帶,一個人拉着兩輛車跑路,難度非常的大。
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思索之間,李伴峰收回了影子,感到胸前一陣疼痛。
影子捱了車伕老大一腳,疼痛傳遞了過來。
就在剛纔,車伕老大發現局面不利,卻沒有立刻逃走,他選擇留下了殿後,這就和李伴峰熟悉的車伕不太一樣。
娘子的戰術其實沒有問題,可幾十名旅修行動完全一致,這狀況明顯不合理。
生死關頭,逃命都來不及了,不忘了收拾屍體和車子。
這羣人到底是誰?
李伴峰進了廢棄的茶樓,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塵,坐在桌子旁邊,
陷入了沉思。
思索了好一會,他大致有了推測他回了北橋,叫上了馬五,還叫上了川子和根子:「咱們一會去趟南橋,你們做些準備。」
凌晨四點鐘,李伴峰悄無聲息到了南橋。
剛剛經歷一場惡戰,這羣車伕沒有絲毫懈怠,十幾名車伕拉着車子,在街上巡哨。
巡哨也要拉車?
李伴峰對自己的推測更有把握了。
他正準備動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身後。
李伴峰迴過頭,看到了一位老朋友,他壓低聲音打了招呼:「湯大哥,久違了。」
黑石坡地頭神,湯世江來了。
湯世江低着頭,神情有些複雜。
沉默片刻,他看着李伴峰道:「兄弟,我很爲難。”
李伴峰知道他爲什麼爲難。
黃土橋曾經是火車公公的地界,車伕要是不敢搶,也就罷了,現在車伕敢搶,湯世江按理說,應該幫他一把,
可他不想和李七動手,兩人接觸不多,可情誼不淺,彼此之間一直互相照應,誰又願意撕破臉皮。
「湯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湯世江道:「我剛到,兄弟,你且說說,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辦?
北李伴峰想要衝進南橋,直接殺個血流成河,可湯世江肯定不會答應,所以得想辦法讓他答應。
這辦法倒是不難想。
「湯大哥,你在這稍微待一會,我給你看樣好東西。」
李伴峰悄悄來到街上,看準了一個巡哨的車伕,猛然衝到了近前。
他一腳端翻了車伕,沒有殺人,拉起車伕的車子,撒腿就跑。
車伕嚇壞了,趕緊起身去追,他哪能追得上李伴峰,跑了不到百十米,兩人拉開了距離。
湯世江沒明白,李伴峰爲什麼要搶對方的車子。
他師弟的車子裡放着黃土橋的契書,所以車子一直不離身,這點可以理解。
可這也不是他師弟的車子,搶來了能有什麼用?
接下來的一幕讓湯世江吃了一驚。
車伕追不上李伴峰,眼看着車子越來越遠,這車伕不會動了,整個身體僵直在了原地。
湯世江是雲上的工修,對這一幕可並不陌生,這名車伕的狀態,
好像失去了動力源的機器。
李伴峰扔了洋車,來到湯世江近前,準備解釋這裡的緣由。
湯世江搖頭道:「不用說了,兄弟,我知道他們是什麼種。」
說話間,湯世江拿出了一隻算盤。
這隻算盤是黃澤南的,也就是假扮張滾利的內州人,這是他的動力核心,孫鐵誠讓歸見愁把這個算盤交給了湯世江。
這車子和這算盤是一樣的。
這裡所有車伕都和黃澤南是一樣的,他們離不開車子,他們是內州人。
李伴峰問了一句:「湯大哥,還爲難麼?」
湯世江挽了挽袖子:「這還爲難什麼,一個也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