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凡殿裡焚着香,南宮靜靜地躺在牀上,他似乎睡得很熟,連我闖了進來都沒察覺,但又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緊皺着。
我看向身後跟着進來的錦繡。
“這是怎麼回事!?”
錦繡咬咬脣,眼中淚都要掉下來了。
“姑娘,你不知道你被關之後大祭司又被派去執行任務,結果不過兩日,他回來便成了這般……大夫都說怕是要救不活,只能看他自己的毅力能否撐得過去了……”
錦繡說着便失聲痛哭起來,我心裡一沉,忙將她拉了出去。
“好了好了,你且在外邊呆着別吵到他,我先看看。”
說罷,我便關了門來到牀邊察看南宮的傷勢。
他這次的確傷得極重,胸口被紗布包紮着,想來是道很深的傷口,此外手臂和腿上也有許多地方被包紮着。
我嘆了嘆,伸手到他探了探。探得他如今的確是命懸一線,只得靠着意志撐着,若是撐不過這兩日,那麼南宮也許就真的要長辭人世了……
“南宮……”我不禁輕喚他一聲,而後施法給他傳了些靈力望他能撐着。
我想着或許還是得找找憶槿,讓她再幫忙去錦屏山找些仙藥過來,否則南宮這樣子怕是真救不回來的。
如此出了傾凡殿,又打發走了錦繡,回到自己屋子裡。
施法喚了憶槿,喚了好幾聲她方纔應我。
“喲,是小菩提子兒啊,怎麼這個時候想到要叫我了?”
憶槿的聲音帶着九分醉意,想必是去哪兒偷酒喝去了。
“你還能不能幫我去錦屏山採個仙藥?”
憶槿瞬時清醒了一般,驚道:“洛塵又出事兒啦!?”
我嘆着:“不是洛塵,是我師父……”
“你師父?你師父不在離恨天上好好兒的麼……”
“不是那個師父,是我在凡間的……罷了罷了,你就告訴我你能不能去吧。”
“這事兒倒也不難……我這會兒離錦屏山也挺近的,你且等個三五日,我就過去把仙藥給你啊。”
“你可千萬記得。”
說罷,我又趴到牀上自個兒唉聲嘆氣起來。
上次憶槿也說的三五日,可卻耗了七天,這次她這醉醺醺的狀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
想着想着我就趴在牀上睡了,再醒時外邊天都黑了。我便起來準備過去看看南宮,卻不想身邊坐着一個人。
“你怎麼來的這麼快!?”我驚了驚,起了身來到憶槿面前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憶槿笑嘻嘻地看着我:“我這不是聽你那唉聲嘆氣的怕是你那師父撐不住了嘛,所以就趕緊的趕過來了。不過你也是,怎地跑到這地方來了,害我好找。”
我坐到她身旁,撐着腦袋回她:“還不是因爲洛塵,他要娶相思就要立下功名,要立功名就要到這乾坤教裡當奸細。我也只能一道跟來了。”
憶槿笑了笑,從袖中掏出一根藥草來。
“給你。”
我接過那藥,沒想到這所謂的仙藥就張這模樣,實在單調了些。
這番憶槿又敲了敲桌面問我:“對了,這兒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我覺得有股不屬於凡間的靈氣聚集於此,可住在這兒的又都是些凡人……”
“這裡是南宮一族的地方,我也說不清楚他們是什麼人,不過現在南宮一族就剩下一個人了,那人就是我師父……”
憶槿蹙眉:“這委實太詭異了,這般強大的靈氣,理應能覺出你與凡人的不同纔是。”
“他早知道了,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憶槿愣了愣:“那你還留在這兒!?還有……你怎麼與洛塵隔得這般遠?我剛見着他那模樣,還以爲病的是他呢。”
我苦惱地擺擺手:“說來就煩心。”
“你這小菩提子還有煩心的時候啊……”憶槿笑笑,“你倒是與我說說,你這任務進行得怎麼樣了?”
“快了快了,現在洛塵手握大權,想必不久就能回去立大功了。”
憶槿點點頭,又問:“對了,你那師父呢?我倒是想看看是個什麼奇人,這般厲害居然還能被傷到讓你找了我帶着仙藥來醫。”
我指了指一邊:“他就在那邊的傾凡殿,你要是想找他便過去就是,他這會兒睡着,你可別將他吵醒了,也別被人發現。”
“放心放心。”
說罷,憶槿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也拿着仙藥去找了錦繡來,吩咐她讓人給熬着,待會兒即可給南宮服下。
錦繡也沒懷疑,只當我尋了什麼名貴藥物來便讓人去煎藥了。
此番我又回了房間,不久憶槿也回了來,而她卻是一臉迷惑和憂慮,於是我見了便不由得相問。
“你怎麼看了我師父一眼就這般憂愁了?”
憶槿愣了會兒,這纔看向我道:“小菩提,你……”她忽地湊到我面前,“你不會喜歡上什麼人吧?”
我怔了怔,迷惑地看着她:“你怎麼問這個?我是菩提子,自然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那你這個師父呢!?”
“當然也不會啊。”
“那你爲何這般幫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南宮他是我師父,還幫過我許多。”
憶槿仍是盯着我:“你真的沒喜歡上他?”
“沒有。”我很肯定地搖頭。
憶槿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憶槿又忽地抓着我的胳膊道:“你可千萬不能喜歡上別人,這樣會生執念的。”
“我知道,我沒有喜歡誰啊……”
“還有,你這師父……你還是趁早的溜了吧,別呆在他身邊了。”
“爲何?”
怎地憶槿也這麼說呢?
“他不是什麼好人!”憶槿憤憤道,“你可知道,南宮一族自千年前就受了咒術的。他這般接近你,肯定是要利用你來解開那咒術!”
“這事兒我也知道了,南宮與我說過啊,不過你不必擔憂,我現在雖解不開那咒術,但總會找到法子解開它的。”
憶槿輕嘆:“小菩提,你也太傻了……”她蹙眉,繼續道:“你知不知道,解開咒術的辦法早有了。便是找到離恨天上能化作人形的菩提子,令其產生執念,再施以脫骨術讓這菩提子的執念與人形流離在塵世,而修爲與魂魄留作己用方可解開那咒術。”
我無法相信地搖搖頭:“可是我……我又沒有執念,南宮他不過是……不過是想讓我爲他找到新的法子,且時常與他念念清心咒緩解痛苦罷了……”
憶槿一臉憂愁地看着我:“小菩提,你真的確定麼……”
我忙點頭:“確定確定,他不會傷害我的……他還給了我一個護身的木盒呢!我看過了,那木盒的確是用來防身的。”
“你拿來給我看看。”
我將那木盒找了出來給她,憶槿看了一番又道:“這木盒的靈力很強大,他怎麼會將這麼珍貴的東西這般輕易地交給你?”
我搖搖頭:“興許他只是不想我受傷罷了……”
憶槿將那木盒還給我,接着問:“這個你且拿着,倘若有天……倘若有天他要利用你,想來這個還能保你一命……”
我一時怔愣着說不出話來,莫非南宮用意就是在此!?
憶槿晃了晃我:“他可還做過什麼?”
我想到洛塵與我說過的那薰香,便也同憶槿說了。
那薰香御天閣裡還留着,憶槿拿到後眉間的憂慮更深了些。
“這香……”她看了看我,“這香你天天都薰嗎?”
我搖搖頭:“已經許久不用了。”
“這香有致幻的作用,你若用了,怕就是要助你產生執念。”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憶槿便拉着我道:“小菩提,這兒你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我點點頭,憶槿卻又問:“快去洛塵那兒吧,別再化人形跑出來了。”
“嗯,你且先回去吧。”
憶槿點頭,這便先去了。
不一會兒錦繡跑來說是那藥給南宮喝了,他這會兒醒了喚我過去。
來到南宮牀邊,我看着他的模樣心裡仍是難過,卻不知究竟是爲那般。
“小徒兒,怎地愁眉苦臉的?”
我坐到他身邊,頓了會兒問他道:“南宮,你想讓我產生執念,然後利用我解開你身上的咒術是不是?”
南宮默了許久,復又笑道:“你知道了。”
我點點頭:“嗯。”
“看來是有人告訴你的,方纔那藥也是那人送來的吧。”
“嗯。”我垂着頭,眼淚就落了下來,“南宮,我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在那之前幫你解開咒術。不過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做到。等我完成了任務,我會再回來給你解開咒術的……”
南宮輕輕一嘆:“你可是要回去找洛塵?”
我怔了會兒,點點頭。
“那麼不必回來了,你同他去吧,若是他也走了,我這咒術不解開也沒什麼關係……”
“爲何?”
南宮卻不說話,只是與我淡淡一笑,又伸手揉了揉我的發。
“小徒兒,若是你哪天想到爲師了,就回頭來看看,爲師在這兒等你。”他輕嘆,“快去洛塵那兒吧,若是我反悔你可就跑都來不及了。”
我看着他一會兒,着實不知該說什麼,只得默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