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曾說,何順本欲回府,卻被前來宣旨的侍衛攔住給請到了宮中,他臨走時吩咐王辰把素衣老者帶回府上。卻說這王辰,把素衣老者扶上了一匹矮頭黃馬之後,就牽着馬繩往陽平王府走去,他一邊走着一邊嘀咕。
“今天的事情還真多,早上出門,到現在才能回府。而且這王爺也被傳喚到了宮內,我想多半都和方悅公子出城的事情有關。晌午碰到你這個老者,王爺還以爲見着了神仙呢?誰知道,最後卻被那個白衣男子給救了下來。話說,那白衣男子,早上看見他的時候一臉蒼白,嚇得我還以爲是見着鬼了呢?不過,普行施這個名字還真是有趣,想來這個男子也是個有趣人吧?我說老者啊,你是不是認識他啊?”
王辰說了一堆話,正要回身問那素衣老者的時候,卻發現馬背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哎呀,今天果真是見了鬼不成?不行不行,得趕緊回去啊。阿彌陀佛,阿彌託佛。”
王辰一臉的驚恐,嘴裡念着咒,手裡牽着馬,消失在黑夜之中。
轉說這位叫做普行施的白衣男子,此時正在下樑城北外的土地廟內,和小男孩一起靈魂出竅,探訪了下樑皇宮。何安夜問何順,以及國師島瀨覲見的事情,都被他們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就在這土地廟外,有一個白影突然間猶如利刃一般的衝向了普行施的肉身,正在這緊急關頭,只聽得“咣噹”一聲,這白影竟然在普行施身旁停了下來。
“哎呦喂。”
話說這白影是誰啊?正是那從馬背上消失了的素衣老者,此時他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捂着腦袋“嗷嗷”直叫。再看這席坐在地上的普行施和那小男孩,一聽到身旁的動靜,都趕緊回過神來。
“又是你這個騙子。”
小男孩剛一睜眼,發覺身旁站着素衣老者,一臉的惱怒。
“別介啊,我不算是騙子,頂多是法力不強而已,也不知道你們在周圍設了符陣,腦袋都給磕暈了。”
素衣老者捂着腦袋說着話。這個時候,普行施也睜開了眼睛,從地上緩緩站起身來。
“玄者別來無恙啊?”
普行施拱手衝老者作揖,老者伸手回了個禮。只看他用手指在下巴上一摳,竟然從臉上扯下來一張麪皮。篝火閃了幾下,投射在這個普行施稱之爲玄者的男子臉上,原來他是個一頭烏髮,一臉青春的年輕人!不過他這樣貌比原先的老者卻是差了點,偏黃的臉色,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下巴上長着一顆長毛痣,像極了小男孩話裡的——騙子。
“我就知道你們早就認出我來了。”
玄者說着,把那張老者的麪皮收到了自己懷裡。
“我來此呢,正是要向你們道謝,感謝你們再次出手相救。”
“你也知道是再次啊,我師傅上次就是爲了救你,魂魄都差點飛散,要不是有麻姑的丹藥保命,恐怕早已魂歸西天了。你要是真的感謝,就應該少出來行騙,省的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險救你。”
小男孩的語氣咄咄逼人,絲毫不給玄者回嘴的機會。
“是是是,尹尚嵐小兄弟教訓的是。”
玄者俯下身來,陪着笑臉。
“不許你叫我的名字。”
小男孩狠狠地在玄者的腳上踩了一下,把玄者疼得直咧嘴巴。
“玄者來此,是爲了何順的事情吧。”
普行施在篝火旁陳舊的仙台上坐下,身旁放着那柄大劍。玄者聽過他的話,也不再與尹尚嵐打鬧了,走到篝火旁來,一臉愁雲的嘆了口氣。
“我想這王爺此次被他兄長宣入宮裡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我雖是騙他的錢,可是這人實在良善,我實在不忍心看他……”
“就是你不說,我師傅也會幫忙的,剛纔還冒險靈魂出竅了一次,現在已經打探清楚皇宮裡的狀況了。”
一旁的尹尚嵐突然的插起話來,玄者一聽,立刻衝普行施俯首。
“既然恩人已經打探清楚了皇宮裡的虛實,可否出手解救陽平王呢?”
普行施看了一眼“噼啪”作響的篝火,然後轉身瞧着玄者,臉上依然寒色如雪。
“今天你也隱身進了山海樓的雅間,你應該清楚,方悅和何順都說了些什麼吧?”
玄者驚奇的看着普行施,心裡納悶,他是怎麼知道我隱身進了山海樓的?
“接着你出來,扮作一名老道,通過裝着硫磺的小罐子成功唬住了何順,是不是?”
讓玄者更覺得驚奇的是,連身後的尹尚嵐這個小鬼也看出了自己的手法。
“你們……”
“別以爲你會念隱身咒,我師傅就不會念真眼咒,這真眼咒不僅能看見妖魔鬼怪,連隱身了的人也可以看清,而且就你的那麼點兒靈力,實在是不中看,唬人的手段更是下等作品……”
шшш⊕тт kΛn⊕¢ O 尹尚嵐越說越痛快,卻把一旁的玄者羞得臉色漲紅。
“好了。”
突然,普行施打斷了尹尚嵐的話語。
“既然你嘴皮子這麼利索,那你就來給玄者講一講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後果吧。”
“是。”
尹尚嵐領過師命,重新轉身來,看着早被自己羞得有氣無力的玄者。
“方悅從南門出城,目的卻是到北邊的南安關,南安關守關的將軍名叫姥邪,正是方悅的殺父仇人。其實方悅早就想尋機殺死姥邪了,可是一直被皇帝何安阻攔。那姥邪麾下有十萬精兵,當初要不是有他幫助,這何安也不可能建立孑國。”
尹尚嵐緩了一口氣,像是說的太多,有些累了。
“可是現如今,何安已被國師島瀨迷惑,靈魂也早已不知所蹤,只剩下了一具被鴉魔旦肆侵佔的軀殼。方悅對此有所察覺,因而時常在私下會見何順,何順乃是何安的親弟弟,不肯相信兄長已死的事實。可是方悅早已明白,如果再不做些什麼,孑國恐怕就有滅國的危險,而他認爲唯一能夠解救自己國家的就只是姥邪手裡的一樣寶貝。既然是仇人,所以方悅便決定動身去南安關,趁其不備,斬殺姥邪,拿到寶貝。而他在山海樓裡與何順相見,也正是爲了拿到通關文書好瞞過姥邪的眼線。那旦肆是從我師傅手下逃走的妖怪,我師傅自然不能對其不管不問,因而也來到這下樑城,打算在恢復了完全的靈力之後出手解救百姓。”
說完,尹尚嵐不住的喘起氣來。
“大體上就是這個樣子了。”
看到尹尚嵐不換一口氣的說完以上內容,玄者不由的爲其讚歎起來。
“好。”
這一聲叫的洪亮,惹得尹尚嵐“咯咯”笑了起來,而在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普行施開口說話了。
“你要解救的那個王爺何順,現在已被旦肆關在了皇宮裡面。以我現在的靈力,如果前去皇宮裡,恐怕只能成爲那旦肆提升魔力的靈食,而且島瀨已經知道了我的行蹤,他們定然會對我有所防備。”
“那,難不成咱們要看着何順死,卻不去救他嗎?”
聽完普行施的話,玄者焦急地問到。
“救當然是要救的,不過你可以放心,那何順目前還不會被旦肆吃掉。”
“爲什麼?”
玄者不解的問。
“你難道忘了上次在陸家莊碰到旦肆的哥哥玄鵬的時候,它說的話了嗎?”
尹尚嵐恢復過來了呼吸,替自己的師傅答道。
“越鮮美越有靈力的靈魂,是在亂世之中的桃花源裡纔有的。這是玄鵬當時的原話,因此它們這些鳥怪,多會挑選一些沒有什麼戰亂的國家或者村莊藏身,在吃人之前都會讓這些人保持着原本的平穩心境,所以既然會把何順關起來,那麼他暫時就不會被吃掉。”
聽完尹尚嵐的話,玄者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噢,這樣的話我也就放心了,省的心裡覺得虧欠何順。”
“你是放心了,可是下樑城中的百姓呢?依照我師傅現在的靈力,恐怕也只能對抗旦肆一時而已。”
“不怕,還有我呢。”
玄者自信地拍着胸脯。
“正是因爲有你,所以才說只能對抗一時的。”
玄者聽到尹尚嵐這句話,無奈的撇了撇嘴巴。
“可是,你們離下樑城這麼近,不怕被那旦肆襲擊。”
“這點,你也可以放心,那旦肆經過陸家莊一戰,定然傷得不輕,要不然也不會一直窩在皇宮裡,他要恢復自由行動的能力,應該還需要一些時日。”
尹尚嵐做了一番解釋,玄者像是心裡有一塊大石落到了地上似的呼出一口氣。
“這樣的話,我也就放心了,至於島瀨這類的小嘍囉,我一人就可以搞定的。”
玄者又開始說大話了,惹得尹尚嵐頓生出一臉的輕蔑。
“好了好了,你回你的王爺府享樂吧,別在這裡煩我們了,我師傅還得休息呢?”
尹尚嵐說着就要把玄者往門外推,可是玄者似乎還不願離去,一個轉身閃開了尹尚嵐。“哈哈哈。”玄者衝尹尚嵐大笑了幾聲,尹尚嵐不肯罷休,追着玄者在土地廟裡打鬧起來,嘈雜的聲響讓已經閉上了眼睛準備安睡的普行施微微皺起了眉頭。
雞鳴三聲,天色大亮。話說這陽平王府的前院之中,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王爺何順徹夜未歸,把王府內的這些個王妃和下人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難安。
“王辰啊。”
“小人在,大夫人有何指示?”
王妃之中,一個穿着樸素,身材臃腫的中年女子揮手把王辰叫到了跟前。
“你昨夜可聽得仔細,這王爺果真是被皇上宣進了宮裡?”
“聽得仔細,那宣旨的人手裡還拿着令牌,錯不了。”
“可是,這都日上三竿了,王爺怎麼還沒回來?”
大王妃一邊說着一邊焦急的踱着步子。
“可不是怎的,按理說,昨天晚上就該回來了啊。”
王辰心裡也納悶,朝王府大門外遙望着。就在這時候,一陣濃濃的青煙從王辰等衆人頭上掠過,緩緩地飄到了前院正堂的屋瓦之上。只看見一束明光閃爍,青煙飄散,從裡面顯露出一位穿着素布白衣、鶴髮童顏的老者來。
“哎喲,老仙人啊,你可回來了。”
王辰仔細朝正堂的瓦片上瞧看去,一下子就認出了這位白衣仙人,正是自己昨晚在馬背上“弄丟”了的白衣老者,而此人真正的名曰玄者。再看那玄者在瓦片上站直了身子,伸出手來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哈哈哈哈,你們可正是在爲你家王爺的事情而發愁嗎?”
“正是正是。”
王辰趕忙答話。
“噢,我也正是爲此事而來。你等衆人皆可放心,貧道自有方法解救你家王爺。”
“那太好了,有仙人妙法,咱家老爺定然會平安而歸的。”
大王妃面露喜色,跟身旁的妹妹們說着。聽完這話,剩下的王妃和下人們也都各個歡笑起來,可是王辰卻還依舊愁眉苦臉着。而王辰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有原因的,昨晚上這白衣仙人在橋頭上遇險的一幕,還清晰地縈繞在他心頭。
“可是,不知道仙人所說的方法究竟如何啊?”
王辰大聲地朝屋瓦上喊去。玄者耳聽王辰如此,知道其定然還不相信自己,於是他又輕輕捋了捋鬍子,大聲答道。
“具體的方法我不能告訴你們,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你們只需要在這院落裡造設一口盛滿水的大鍋,在其下燃起柴火,將鍋中之水煮沸,之後向其中扔下一頭洗幹刮淨的全豬即可。”
王辰聽完玄者的回答,不停地眨着眼睛,心想,這又是大鍋又是水的,還要放進去一頭豬,這算什麼方法啊?可是他也沒敢再問。再看這院落裡的衆人,一聽完玄者的話,趕緊都四下散去準備了起來。
“哎哎,別走啊,誰給我拿把梯子來啊,我這怎麼下去啊。”
玄者看着臺下忙亂的衆人無人理會自己,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當他擡起頭來往王府門外的一棵梧桐大樹上瞧去的時候,在那濃密的樹冠之中,隱隱約約的站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