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好像還沒有自我介紹過,我姓秦,秦徵。”看着滿桌的菜色,秦徵笑着道。
秦徵這麼一說,初曉纔想起來,自己好像也沒有自我介紹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將飯碗遞了過去道:“我姓初,初曉,秦叔叔你可以叫我曉曉。”
接過飯碗的手一頓,秦徵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你是說……你姓初?”
初曉以爲秦徵不曾聽到過初姓,於是笑着解釋道:“以前好多人都覺得我的姓氏少,不過我真的姓初。”
秦徵應着點了點頭,心裡想的卻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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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家門口看到菜園裡那個嬌小身影時,秦徵有些意外,這附近的人家基本都搬走了,只剩一棟棟房子孤零零地守着宅基,他倒不是介意有人來摘自己的菜,純屬驚訝而已。因此,他只是遠遠地站在自家門口,看着那姑娘俯身採摘着菜葉。
然而當她轉過身與自己四目相對時,塵封的記憶放佛被掀開了一角,刺激着他去回憶不願想起的過往。
那張臉,那個身影,與記憶中的她重疊。
他微微皺了皺眉,走向了那個女孩。
“秦叔叔,你一個人住這裡嗎?”初曉把甄率喊了下來,自己也拿起飯碗吃了起來。
初曉的聲音拉回了秦徵遠去的思緒,他點了點頭淡淡笑道:“我也只是偶爾過來住一陣子。”
“咦?隔壁的房子是叔叔你的?我還以爲你是新的租客。”話一說完,初曉也覺得自己想多了,眼前的秦徵雖然穿着一身運動服,發間也夾雜着銀絲,但他與身俱來的氣質無不在告訴初曉,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大概是自己休閒的模樣讓初曉產生了誤解,秦徵夾了一筷青菜放入碗裡道:“以前的確不是我的,後來才把這裡買了下來。”
不知爲何,秦徵的語氣中彷彿帶着淡淡的憂傷,初曉抿了抿嘴,也不再多問。
不一會兒,甄率從樓上下來了,在看見飯桌前陌生的秦徵時,不由得地皺了皺眉道:“這位是?”
“哦,他是秦叔叔,住在我們隔壁,今天的這些菜都是在他菜園子裡摘的。”初曉放下飯碗,忙介紹道,“還有這雞蛋,也是哦。”
甄率將秦徵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總覺得他有幾分面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哦,你好,我叫甄率。”
“恩,你好。”雖然甄率表面看起來一副痞痞的模樣,但對於秦徵這個活了五十多年的人來說,還是看出了點不同的地方,“甄先生看起來……似乎學過點武術?”
甄率剛拿起的手頓了頓,眉頭難得地皺了起來:“只是以前學過一點,不足爲奇。”甄率以前可是金澤希手下的最得力的助手,武術自是不用說,但他平時僞裝的很好,一般人看不出他的身板底子。
他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菜湯,心裡對秦徵提起了幾分警惕。
似是感覺到甄率的敵意,秦徵鬆了口氣笑道:“我以前也學過,所以看見甄先生走路的樣子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好了,甄大哥,專心吃飯,別浪費了我的手藝。”扯了這麼久,還沒有人誇誇她的手藝,初曉有些悶悶道。
見初曉這麼說,甄率立刻換上了一張笑容道:“恩,看不出,你竟然做的一手好飯,早上的三明治味道也還不錯,在家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做給顧亦然吃啊?”無視坐在對面的秦徵,甄率打趣起初曉。
“甄大哥……”初曉臉一紅,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沉聲吃飯的秦徵。
“好了,說着玩玩的,我已經把我的房間收拾好了,下午要不要替你也整理一下?”雖說他是初曉的保鏢,但他也知道初曉最近的身體狀態不是特別好,幾乎每一頓都在吃藥,他想起顧亦然對自己的關照,想着還是不要讓她幹活了。
“甄大哥,你說真的?”之前還吵着不願做司機,這會兒竟然甘心打掃房子?
甄率清了清喉嚨,移開視線道:“當然,不過我也有要求的,在這裡的每一頓飯你都要負責。”
初曉在心裡偷偷笑了笑,應了下來。
“曉曉,菜園子裡的菜你隨便摘,如果還想要別的食材,可以來找我。”秦徵的碗很快就見了底,他放下筷子道。
“秦叔叔,你還要再吃一碗嗎?”初曉點了點頭,望着他的空碗。
秦徵搖了搖頭,笑道:“人老了,不能多吃,謝謝你的招待,菜都很好吃。”
初曉對秦徵的感覺與甄率不同,她總覺得秦徵身上有一種讓人親近的……慈祥感。
“嘿嘿,這些都是你的菜,應該是謝謝秦叔叔你招待了我們。”不得不說,剛從園子裡拔出的菜新鮮*,即使只放一點點鹽,也覺得好吃。
不一會兒,滿桌的素材便被一掃而空,初曉起身,打算去收拾碗筷。
吃了飯,秦徵也不便再多做逗留,他起身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到了這個年紀,午間總想要睡一會兒。”
“恩,秦叔叔你晚上要不要再來這裡吃飯?”初曉一邊收拾着,一邊道。
秦徵搖了搖頭道:“晚上不如你們來我家吃飯吧。”
甄率剛想說不,初曉已經接口道:“好啊,那我們就不客氣咯。”
約定好,秦徵便起身離開了。
直到門外完全看不到秦徵的身影,甄率才託着腮幫不滿道:“曉曉,你怎麼不問一下我想不想去?”
初曉不理會甄率的不滿,笑道:“難道你想吃一天的素菜嗎?”更何況中午已經摘了一次菜,晚上再去……對方會不會以爲她這個人貪心?
甄率直到現在才意識到……他們忘記買菜了。
“好吧,那就去吧,不過我提醒你,他這個人不簡單。”甄率嘆了口氣道。
“我知道啊。”初曉不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下輪到甄率疑惑了。
“他不是說他叫秦徵嘛。”
“恩?”
“我猜他就是小辰的爸爸吧。”如果她沒記錯,秦毅辰的父親好像就是叫秦徵,也難怪她覺得他氣質非凡了。
“小辰?秦毅辰?”甄率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恍然大悟道,“我說他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我以前在那裡當過一段時間的保安。”
如果是他,那倒的確不需要留心了,秦徵的爲人,甄率還是相信的。
“不過他怎麼會住在這裡,秦家在金翰花苑可是有一座大別墅的。”而且秦徵還說,他把這裡的老房子買下來了,這是爲什麼?難道也是爲了紀念什麼人?
甄率擺了擺手道:“現在的有錢人都這樣,喜歡在鄉下買一塊地皮過種菜的日子,說好聽點叫做體驗生活。”
不過爲何,初曉卻覺得並不是這個原因呢?
初曉輕輕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件事。
收拾完碗筷已是十多分鐘後的事情了,她回到二樓,看着這個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間,目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護欄上的白漆已經有些脫落,牆壁也成了一塊一塊的,初曉打開那扇老式紗門,看着走道里掛着的竹竿,竹竿在日曬雨淋下有些泛白,放佛輕輕一碰就會折斷,她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總是喜歡把風鈴掛在上面,聽着那清脆的聲響。
然而現在,竹竿上光禿禿的,只有厚厚一層的灰塵。
她抿了抿嘴,走進了房間。
而隔壁的秦徵回去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小睡一會兒,他滿腹心思地坐在陽臺上,望着不遠處那抹嬌小的身影。
這麼多年了,他早已經放棄,但是偏偏……
淚水悄悄順着皺紋滑下,他一聲不響,任由眼淚將臉頰打溼。
直到陳媽端着一杯綠茶來到二樓,看見滿臉淚水的秦徵,忍不住驚訝道:“秦總,你怎麼了?”
秦徵慢一拍地別過頭,悄悄拭去臉上的淚水,嘴角卻是展開一抹笑容道:“沒事,我只是很開心。”
他站起身,走回了室內。
“開心?那爲什麼要哭?”秦毅宏不放心父親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裡,便差了陳媽去照顧,這麼多年來,已經成了習慣。
“你知道嗎?我見到她了。”秦徵擡起那一雙哭紅的眼睛,接過那杯溫熱的綠茶。
“她?”陳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當她明白秦徵說的是誰時,不由地掩着嘴,眼裡滿滿都是激動,“真的?她在哪裡?”
秦徵笑了笑,不答,只是吩咐陳媽道:“今天晚上我要招待客人,你替我準備一桌菜吧。”
陳媽立刻明白了秦徵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迅速下了樓,今天晚上,一定要做一桌好菜!
待陳媽離開,秦徵轉身走向另一間房,他放下茶杯,看着五斗櫥上放着的一張黑白照片道:“婉兒,你知道嗎?我見到她了,我本來以爲我再也找不到她了。”粗糙的五指輕輕地撫摸着那張照片,有些滄桑的眸子裡含着溫柔的笑容,“她和你長得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照片裡的女子約莫二十多歲歲,留着一頭齊肩長髮,細碎的劉海淌在額前,是那個年代流行的髮型。
“婉兒,你是不是也很高興呢?”面對着那張酷似初曉的臉頰,秦徵再一次落淚,“看得出,她過得很好,知道她很好,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了呢?”
秦徵顫抖着肩膀,深吸了口氣,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皺眉道:“但是我怕我做不到……”
這麼多年了,已經這麼多年了,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她竟然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裡。
秦徵無聲地望着照片,許久後輕輕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爸。”
“毅宏,你去查一個人。”
“誰?”
“初曉。”
“……”電話那頭的秦毅宏頓了頓,片刻後才低聲道,“爸,你也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