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晴聽陸遠這麼說,也擰緊了娥眉,紅脣欲張,似欲再說些什麼自己這麼決定的理由,但又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陸遠見她凝神苦思,只是笑了笑,然後就突然在上面簽了字。
蘇雨晴眸中露出驚異之色:“你不是懷疑他的可靠度嗎?”
“他的一家老小當年隨他僑居至此後就沒再回去過,如今都被我們控制在手裡,他也不敢做什麼,何況,如果他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樣做纔是對他最有好處。”
陸遠說着就把文件丟在了桌上:“我已經簽好字,替我轉告嚴監生,最好別耍什麼小心思,否則的話,他見我之時,就是他身死之時。”
說完,陸遠就扯了扯衣襟,開門走了出去。
蘇雨晴癡癡地看了他冷酷的背影一眼,許久後纔回了一句:“好!”
三日後,嚴監生就出海去了浙江,兩個月後就帶回來第一批從外面招募而來的工匠和流民,以及從外面購買來的糧食以及鹽鐵等物。
“定海後所、中中所以及中左所的幾位千戶,在下都已經打點好,他們對在下也沒有過多的責難,對於在下以開織坊的名義招募工匠流民的事,他們也沒有阻攔,只是他們希望以後這生意以後能有他們的一份好處。”
嚴監生此時躬身站在陸遠與蘇雨晴面前詳細回稟着他這一趟外出的事。
“自然可以給他們一份好處,只是這好處他們想怎麼要?”
陸遠問了一句。
嚴監生笑着回道:“按他們的意思,就是要我們從他們手裡購糧,他們幾個都是本地有糧的大戶,附近所有田地都是他們家的,只要我們肯高價購買他們的糧食,他們自然是沒話說的,即便我們帶走了他們役使的軍民,他們也不會太計較。”
“這倒是個辦法。”
陸遠點了點頭。
“辦法確實是一個辦法,想必你和他們私底下也交談好了,也打算在這裡面吃回扣吧。”
蘇雨晴問了一句。
嚴監生心想總督身邊這管家的蘇姑娘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只得回道:“在下哪敢有這份貪心呢,以後倘或被查出來,在下豈不是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嗎?”
“你明白就好,你待會和蘇雨晴好好談一下,他們若真要在我們手裡做生意賺錢,我讓他們做,只要大家相安無事,不但糧食可以這樣賺錢,銅鐵之物乃至茶鹽都可以。”
陸遠回了一句,他現在倒也沒有蘇雨晴那樣的擔憂,擔憂嚴監生會有二心,因爲系統已經給他設置了防禦牆,只有來到自己別墅內的人,若有算計自己的心思都會立即隕滅。
這也是陸遠在這之前爲什麼要讓蘇雨晴替自己提醒一下嚴監生。
接下來,嚴監生果然帶着陸遠和蘇雨晴的指示繼續和明廷官員接觸,暗中與這些明廷官員勾結做走私生意,以及直接行賄等方式。
作爲一名長年在湖安鎮聯合江南士紳做走私生意的僑商,嚴監生對這方面自然是駕輕就熟,很快,他的生意買賣就做到了南京六部衙門。
當然,嚴監生自己也因此賺了不少,畢竟他在綜合門市是有少量股份的,雖然少,但隨着他做的生意越來越大,自然也賺的越來越多,而且他還附帶做些其他非總督府管控物資的走私生意如胭脂香料等。
現在整個湖安鎮就他一家僑商,由不得他不盡心爲陸遠辦事,他可不想陸遠去找別的商人來做這事,何況,他的家人也還在這裡。
當然,也因此,嚴監生也沒主動把自己是陸遠派出去的人的這一事告知給別人,他怕別的商人來搶走他可以獨霸湖安鎮市場的機會。
即便是招募工匠與流民,嚴監生也編的是其他理由,而沒透露出湖安鎮的半點消息,所以導致依舊很少有人知道陸遠等正在湖安鎮練兵圖謀造反的事。
“老爺,你真打算要跟他們這些穿着奇特的漢人繼續幹下去?那羣百姓們只知道種田幹活,吃飽飯就行,可我看得出來,他們招兵練兵,藥王谷一帶還都是打鐵之聲,他們這是要造反啊!”
嚴監生這日剛回到府內,其夫人嚴封氏就問了他一句。
“噓!”
嚴監生忙噤聲了一下,然後才低聲道:“你滿口胡說什麼!你沒聽陸家村的人說嗎,制臺乃管神仙的天帝,要不然那些神器從哪裡來的?比如沒有馬只喝油就能跑的神馬這些,你在這裡亂說,小心天帝知道後把我們一家老小都滅了!”
“可,可是這造反是要殺頭的呀。”
嚴封氏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嚴監生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四周看了看,才道:“管那麼多做什麼,我們做的這買賣,本來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活,走到哪裡算哪裡吧。”
“你乾的不錯,這瓶子裡裝的接下來來幾天治你父親的藥,但是你自己可得注意保密,一旦被他們發現你,他們不殺你,我也會殺你。”
湖安鎮的一處宅子裡,文倩將一瓶自己找醫生開的然後又重新用空玻璃瓶裝好的阿莫西林遞給了嚴監生府內的一名丫鬟。
這名丫鬟接過香水開心地笑了起來,忙跪下磕頭:“奴婢知道,多謝部堂。”
文倩笑了笑,就揮了揮手:“下去吧,好好幹,將來或許我會讓你成爲我的左膀右臂,甚至會讓你家老爺都怕你,你父親的病可好多了?”
“回部堂的話,自從吃了部堂恩賜的藥,已經好多了。”
這丫鬟忙回答起來。
“很好,回去好好辦事吧,事情辦的好,不但你父親以後能長命百歲,你也會跟着長命百歲的。”
文倩說了一句。
這丫鬟回了一聲“是”,然後就離開了這裡,她對文倩的話自然是篤信不疑,因爲她的確親眼看見自己本已病入膏肓的父親在吃了阿莫西林後會真的好轉了過來,也自然相信文倩能讓他們父女長命百歲,也就更加願意繼續爲文倩辦事。
文倩回來後向陸遠說了此事。
“看來,如我所料,嚴監生的確是個知道利害的“。
陸遠說着就向看着文倩:“不過,倩姐卻是更厲害,一板阿莫西林就在嚴府佈置了自己的眼線。”
文倩白了陸遠一眼,嫵媚地把白皙的雙手放在棉質短裙下的膝蓋上:“我如果這些手段都沒有,還能做你的軍師嗎,該利用的資源就是要利用不是嗎。”
“既然話說到這裡,以後我們這個體系內的人越來越多,這人心隔肚皮,內部情報監控的事就靠倩姐你了。”
陸遠說了一句。
“放心!湖安鎮的孫寡婦對單理正有些喜歡,我送了她一套香水,如今這單理正已經把她肚子弄大了,文覺書的女兒月經痛很重,每個月會來我這裡用她知道的消息換我的止痛藥。”
文倩點了點頭,就說了些自己已經掌握的一些信息。
陸遠點了點頭。
蘇雨晴倒是不知道這些事,她只知道文倩每天喜歡去和這些明朝土著接觸,甚至也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古人的樣子。
蘇雨晴更想做的是利用這個機會建立起來適合目前自己和陸遠發展目標的社會秩序。
“嚴監生招來的第一批工匠發揮了很大的用處,現在整個軍械局的槍械工作組已有一百組,每兩個月可產燧發槍一百支,另外,火藥廠也有了十個工作組,專門製造火藥,火炮廠也有了五個工作組,專門製作火炮,目前這五個工作組都是製造虎蹲炮的,我還增設了六個檢驗組,檢驗組成員有工匠和軍隊方面的人,專門負責檢驗成品合格率,合格的裝備纔會送到軍械庫裡由曉櫻派來的軍隊保管。”
陸遠一邊聽着蘇雨晴的彙報一邊看着整個幾乎擴大了二十倍的大型軍工基地,見見人人都在手搖式鼓風爐火前揮錘擊打,便很是震撼地點了點頭:
“現在急需要裝備的軍隊數量是1180人,按照曉櫻提供的鴛鴦陣組合模式,就需要170支左右的燧發槍,看來兩個月後對人民軍進行組合訓練不成問題,不過這段時間,盾牌、戚家刀以及長矛等冷兵器也得準備好。”
“這個當然,在製造燧發槍時因效率或領悟能力不行而淘汰下來的工匠,我都給編進兵甲廠,他們負責打製盔甲、盾牌、戚家刀以及長矛和野外生存亦或擒敵自殺用的匕首,因爲是用的坩堝鍊鋼法推廣後煉出來的高碳鋼,所以這些冷兵器應該更加鋒利。”
蘇雨晴說着就轉過身來,任由雪花落在她耳後那厚厚的白色貂毛上,只含情脈脈地看着陸遠。
陸遠見她一身白色長筒羽絨服,卻依舊顯得臉白皙如玉,紅潤如霞,只笑了笑:
“這裡的時空雖說和外界都是一起日起日落,但到底也和歷史記錄一樣,在這小冰河氣候肆掠的明朝世界要冷一些,而在外面的都市世界早已開了櫻花。”
蘇雨晴笑了笑:“是啊,這裡晚上一個人睡都要冷一些。”
兩個月後,嚴監生再次帶回來一批工匠,軍械局的規模也進一步擴大,再加上熟練技術師增加和許多學徒轉正,每個月的燧發槍生產量已經達到200支。
而曉櫻也正式開始對人民軍之前已經訓練半年的新兵和原保安隊的老兵重新整編成人民軍第一團,第一團也正式開始鴛鴦陣組合兵種訓練。
每天,曉櫻都會在校場上帶着這第一團練習刀盾手、旗槍手、長矛兵、火器兵、火兵配合攻擊防禦的訓練。
因爲這些士兵都是農民出身,也都比較憨厚老實,再加上經過嚴格訓練,訓練起軍陣來也很有成效,而且曉櫻此時依舊不手軟,雖然長着一張蘿莉臉,卻對這些兵大叔管理十分嚴苛,稍有動作不規範者最輕的都是扒掉褲子打六十板子還關禁閉三天,最嚴重地直接砍頭。
看着一邊是血淋淋人頭一邊是白麪饅頭加紅燒肉的人民軍官兵們爲了填飽肚子和不掉腦袋只能拼了命的訓練和學習領袖陸遠的思想。
蘇雨晴這邊也開始利用嚴監生帶回來的流民擴大種田發展的規模,玉丘山的鐵礦礦工數量已經翻了兩倍,各處廠房車間的工人數量也在增加。
綜合門市也已經開了起來,專門負責向湖安鎮的軍民出售糧食、鹽糖等重要物資。
“叫你們排好隊沒聽見嗎,這白字黑字的寫着的!”
之前得到陸遠的大白兔奶糖獎勵的女孩白招娣正持着一塊竹板往櫃檯上一敲,就朝櫃檯前擁擠來的一大幫軍民大吼了起來。
一婦女不由得笑道:“招娣,我們都是陸家村的老人,你如今讀書出來被派到這綜合門市當售賣員,可不能不認我們咧,讓我們先買點糧,在後面等着,不又要等到天黑,我還要趕緊買了糧回去,好去礦上給鐵廠運鐵礦呢,一車一個銅板,我多運幾車就能多掙幾個銅板。”
“那也得排隊去!”
白招娣說着就道:“不排好隊,這糧食今天就不賣了!”
“白招娣,我可是你單嬸!”
剛纔那婦女明顯有些不滿起來。
“管你是誰,這是雨晴姐說的規矩,一律排隊!”
白招娣回懟了一句。
“你!”
這單嬸和其他幾個不願意排隊的軍民見此只得退了回去乖乖排隊,然後整個秩序也就恢復了正常。
白招娣也就把秤和筆墨紙硯拿了出來:“一個個來啊,先念名字登記,糧食和油鹽是限購物資,每戶不得多買,另外,今日有新鮮嚴記福橘代售,一斤一錢。”
“一斤一錢,誰吃得起啊!這嚴監生是真會賺錢。”
一百姓不由得說了起來。
而這邊,已經陸陸續續有排在前面的軍民開始買糧買鹽。
正巧路過這裡的陸遠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問着蘇雨晴:“原來她叫白招娣?”
“怎麼,你竟然還不知道她名字?”
蘇雨晴莞爾一笑,問了一句。
“我當時沒問,要不然我當時讓你可以選擇讓她替你管綜合門市時,也不會只是說我給她獎勵過大白兔奶糖。”
陸遠說了一句。
蘇雨晴嬌媚一笑:“原來如此,可她惦記着你呢,我去她家時,就見她家牆壁上寫了許多陸字,她說她是你的出現讓她讀書識字,想必寫的陸字也是因爲你,要不,你去見見她,鼓勵一下?”
“不必了,你是內政總負責人,我去鼓勵她算什麼。”
陸遠說着就走了。
蘇雨晴跟了來:“我建議,等曉櫻對第一團的軍陣訓練結束後,再等三個月去攻打臨海中左所。”
“理由?”
陸遠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