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驚叫一聲，被人重重推撞向一側的牆壁，緊接着貼到她跟前來的男人卻顯然讓她吃了一驚。
裴淼心瞪大了眼睛看着前一刻還說自己被困在馬來西亞，這一刻卻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曲耀陽一瞬不瞬地仔細盯着她的小臉，一隻大手緊緊抓在她的胳膊上面，另外一隻則撐在她腦袋旁的牆壁上，阻斷她的去路。
裴淼心被撞得背還有些生疼，再被面前的男人一嚇，整個人心都有些惶惶的。
“曲耀陽？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你去警局幹什麼？”男人皺了眉。
“怎麼你以爲我是故意到那去落井下石還是看你笑話的嗎？”他質問的語氣已經讓她覺得不痛快了。
“我沒這樣說，除非你這樣想，我只是不懂，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臣羽呢，你們不是到國外去度蜜月了，那這個時候你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幹嘛，到底誰要你的好心幫忙了？”
他的眼睛對着她的眼睛，這樣癡迷的望着，又帶着幾分迷離的神情，一下就讓裴淼心莫名其妙得半天都回不過神。
他的問題讓她有些語塞，感情她剛剛在路邊救了他懷孕的妻子，他非但不領情，反而責怪起她的不是了？
這些日子她是知道他的眼睛經過幾次手術以後又見光明的。
知道他又看得見了，她卻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哪怕芽芽在電話裡邊不斷關心着他的近況，她也禁止自己再去想與知道與他有關的一切，早就該劃清界限的兩個人幹嘛又徒增這許多煩惱？
可是現下，瞧瞧他的語氣，他這滿臉的怨懟和責怪到真像是她做了多壞的事情，而他又回到從前那個跟自己說幾句話就心煩、不耐煩的年歲裡。
裴淼心脹了一肚子的氣後沉悶出聲：“這關你什麼事情？”
她甚至已經全副武裝做好準備，時刻準備着與他大吵一架以及拳腳相向直到不歡而散。
曲耀陽撐在牆壁上的大手收回，輕輕去撫她頰面，“你瘦了！我還記得以前你的臉總是有點babyface，不過兩個月沒見，現在怎麼這樣，難道是這段時間太累？”
他突兀的一句話讓裴淼心半天緩不過神，心裡早就做好戰鬥狀態的小人直接被他ko，除了目瞪口呆而外，她真的找不到自己的語言。
裴淼心想用力將他推開，可這男人撫在她臉上的力度也是合適，無論她想使出多大的勁，就是躲不開他的輕撫。
接着試了幾下無果，裴淼心頓時就有些惱了，“曲耀陽你這個騙子！剛剛不是才說你人在國外，根本沒辦法趕回來嗎？”
“你聽郭律師說了？沒想到，你還這麼關心我的行程。”
“誰要關心你的行程？你給我讓開！你以爲你是我的誰？從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走人開始，我們之間早就是陌生人了，拜託你以後走在路上都當我們不認識行不行？”她也不想要這樣對他，可是現下她與他的關係，似乎再不保持些距離就糟了。
裴淼心惡狠狠說話的模樣，還是看的曲耀陽的心間微疼。
他沉靜挑脣一笑，一隻大手緊緊貼着她的頰面，好像只想通過這樣的身體接觸讓自己複雜疼痛的心好上一點。
他似乎聽不懂她說出來的話，又似乎根本就沒認真在聽。
裴淼心想到先前夏芷柔的模樣，就算他想要跟後者離婚，也斷不該在她又懷了身孕的情況下這樣對她。
一把用力將他推開，這一下真是使了猛力，曲耀陽原本也是無半分動彈的，卻是看到她拼出了吃奶的力氣，又怕她傷着自己，所以才稍稍往後退開一些。
可是裴淼心現在什麼都說不上來，心寒的情緒充斥滿她整個心懷，既然不愛，又何苦要讓對方懷孕？懷孕了後再將對方一腳踹開，這跟禽獸有什麼區別？
曲耀陽看到她氣怒憤恨的模樣，不自覺勾了脣瓣，“幹什麼，你在乎？”
“神經病，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衝他大喊，喊完了就想奪路而逃。
“你在乎芷柔又懷了我的孩子？”他對着她的背影，自說自話。
裴淼心的腳步在原地一頓，不過幾秒，又繼續大步向前。
“嗯，我曾經也有想過，從你當着我的面轉身離開，你對我，還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在乎，可是現下……”
她忍不住回頭，“現下也沒有什麼，我跟你之間什麼都沒有，所以也拜託你不要再說下去了，好麼！”
他安靜沉默。
就這樣站在小巷的一端，不遠不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似乎，也瘦了。
可是現下，在經歷過夏芷柔剛剛發生的那一切之後，他對他曾經深愛過且又懷着他孩子的女人不聞不問，這感覺多少讓她有些心涼，想是被他愛過的女人，到最後，也不過這般下場。
“那不是我的孩子。”
就在裴淼心的心情徹底低落谷底前，曲耀陽突然搶先開口道。
“如果我說……自從你幾年前離開我以後，我一次都沒有碰過她，她懷的這個孩子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信嗎？”
本來纔要向前，裴淼心的腳步卻爲這句話突然頓在了原地。
“這樣說你也不會信吧？”身後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哪根勁不對勁，說着這樣的話，卻伴着低低的笑聲，笑完了還有些自嘲的情緒。
“嗯，這話其實就連我自己也不大相信。當初是我放手讓你離開，結果現在不甘心的人卻也是我，所以在你心裡該有多鄙視我我都是知道的。”
“可我就是沒有辦法，我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住進了我的心裡，在我越想要逃避，越不敢靠近的時候，你的模樣，你的笑顏，每一樣都扎進了我的心裡。”
“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每天都渾渾噩噩想着你的事情，是，你同臣羽結婚了以後我就不應該再……可是我咬牙隱忍到心都流血了我就是停不下來，裴淼心你手上若有把刀的話最好現在就朝我捅過來，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瘋狂起來究竟還會做出多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裴淼心，你現在就殺了我吧！你最後現在就殺了我！”
曲耀陽在身後惡狠狠說話的聲音，聽得裴淼心心間跟着一顫，還是不由自主回頭。
“曲先生，編瞎話得有個度，你知道嗎？更何況是現下這樣的情形……”
“你覺得我現在說的話像在誆你？”
“不管你是在誆我還是誆你自己，我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你……只是我丈夫的哥哥而已。”
她的一句“丈夫”，堵得他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似乎是深吸了幾口氣，放在身側的兩隻大手也緊握成拳，捏緊。
他說：“你同臣羽一起，我不怪你，你們一個是我的親弟弟，一個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女人，若然可以，我只是想向你討一句原諒的話。你可以當我陌生人一樣，但我不希望未來的歲月裡面，你對我還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那樣……我會受不了的。”
裴淼心怔忪，卻強自壓下自己心頭翻涌的情緒。
她說：“我沒有怪你，也沒有對你表示不滿，我只是不明白，夏芷柔是你的妻子，可你剛纔卻把她陷入那樣的境地。你知道剛剛都發生了些什麼嗎？她懷着身孕，又剛纔警局裡面出來，周圍全部都是記者，不只說話難聽，還直接將她推撞在地上。”
“就算你已不再愛她，可她到底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這幾日你明明就在a市，卻偏偏要騙她說你在國外。你看到這滿城的報紙沸沸揚揚鬧成什麼模樣了？我爲了不牽連上芽芽，只好將她留在倫敦。可你看看a市現在發生的事情，難道兩敗俱傷就是你要的結局？”
曲耀陽看着她的眼睛，好半天后才突出一句話道：“我曾答應過你，會同她離婚。”
裴淼心更是被這個答案弄得怔忪在原地，好半天都出不了聲。
沉默了良久之後她才忍着自己亂作一團的心跳，“我不要你爲我什麼，耀陽，我已經同別的男人結婚……”
曲耀陽自嘲一笑，鳳眸裡似一瞬染上極濃的血絲，迅速偏轉過頭看着一側的牆壁，隻字未提。
兩個人在小巷子裡靜默了半天，最後打破平靜的人還是曲耀陽。
他說：“我只說一遍，不管你信與不信，夏芷柔肚子裡懷的那個孩子不是我的。當初你離開a市以後，我之所以會跟她結婚，除了她當時故意設計陷害我，讓我以爲是自己將她弄到流產而心存愧疚之心而外，她還運用過媒體向我、向曲家制造輿論壓力，讓本來極其反對她進門的我父母不得不點頭同意，不然便將引起民憤。”
“當然，這些都不足以完全說服我與她結婚。”
“我承認，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她一直都是潛行陪在我身邊嬌柔溫情的小女人。”
“我愛過她，或許在一段不算短的年歲裡面，我是真的愛過她，想要同她結婚。可是當你徹底離開我的生命以後，我卻開始彷徨和遲疑——只因我已不大確定，她到底還是不是我想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