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要結婚？你跟誰結？”
她身邊的律師也跟着停住腳步，連帶着從餐桌邊站起身的陳副總也怔怔望着這邊的情形，並不着急說話。
裴淼心緩步走到她的跟前，“不管你信與不信，咱們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只到這裡就結束了，你傷害過我，我傷害過你，不管這場爭奪戰最後誰輸誰贏，至少在我心裡已經把這些是是非非都放下了。我會重新嫁人，也會有自己的家庭，我對你早就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而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夏芷柔似乎仍然不信，嘴角輕抽了幾下，“你以爲就憑你幾句話我就會信？”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事實擺在眼前，我沒必要騙你。我跟臣羽已經排期準備註冊，婚後我們不會與曲家的其他人有太多的瓜葛，而你的他……你也可以放心，我對他早就已經沒有任何興趣。”
裴淼心的話說得極是輕聲，兩個人站得近的緣故，她並沒有讓餐廳裡的其他人聽見。
夏芷柔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不過須臾又恢復正常，冷笑一聲，終是什麼都沒有說，立刻轉身離開。
洛佳這時候從餐廳的另一頭過來，快步到裴淼心跟前，“如何？談得順不順利？”
裴淼心衝她彎了彎脣，“沒事，她的目標本就是我，我既已經決定辭職，她失去了目標便再不會告公司，這件事暫時算是告一段落。”
洛佳有些怔然，“怎麼你同這位曲太太……你們當真認識？”
“不只認識這麼簡單，到這裡來之前我給‘祥福生’華康街的店長打過電話，也看過當天的閉路電視，這位曲太太之所以會購買我設計的整個系列首飾，就是因爲聽到櫃員說起我的名字，知道是我的設計。”
“我不明白你說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她故意整你？淼心，你同這位曲太太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她爲什麼要這麼對你？”
裴淼心的眼角餘光裡是正在假裝不甚在意的陳副總的臉，他似乎正安靜品茶發短信。可裴淼心還是輕拉了一下洛佳的胳膊道：“沒有什麼，只是一場誤會我而已，我相信即使是看在我們公司同曲總之間的合作關係，她也並非真的故意想要驚動曲總，這件事便到此爲止，我可以肯定她不會再找公司麻煩，你們可以回去交差了。”
洛佳大概也明白裴淼心的顧忌，輕聲在她耳邊道：“等我，我回公司處理一點事情，晚上一起吃飯。”說完便轉身向陳副總的地方走去。
裴淼心衝她點了點頭，又上前同陳副總打了聲招呼，說：“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不管公司有沒有因爲這件事情在聲譽方面受到任何影響，我都真心感到抱歉，並會盡快從人事部辦理好所有手續離開，不會再給分公司這邊帶來任何麻煩。”
陳副總淡淡擡眸看了她一眼，側頭去望洛佳的時候問道：“王副總呢？”
洛佳道：“剛纔我已經跟他說好，這邊的事情我們搞定，讓他不必憂心，早點回去。”
“那他還有沒有其他別的要求？”
洛佳有些尷尬地擡眸望了裴淼心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鑑於這次的事情並非全錯在我們，所以‘祥福生’並不打算追究我們更深的責任，不過王副總到是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他想要……”
“嗯，你說。”
洛佳猶豫了半天，不知道眼下這種狀況到底合不合時宜說。
“王副總的意思是，不管這件事的錯由在誰的身上，媒體雖然沒有大肆報道，但還是在圈內人之間給他們造成了不良的影響。他們希望儘快與我們追加明年的訂單，但有一個前提，就是希望從明年的總成本費用裡面降低0.5個百分點。”
“0.5個百分點？他好大的口氣！他知道0.5個百分點代表多少錢嗎？我們‘玉奇’的珠寶首飾是出了名的精雕細琢，他想省下這0.5個百分點那需要損失我們多少火候錢！工人還要不要做！足金還要不要講究！”
陳副總一聲冷笑後，忽又擡起頭來望着裴淼心道：“裴小姐，今天的情況你已經看到了，咱們雖然都在盡力維護公司利益，可是做珠寶這個行業有時候卻比其他行業都要來得被動得多。”
裴淼心點頭，“陳副總的意思我明白，在徹底辦好離職手續之前，我會同總公司那邊解釋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絕對不會牽扯到分公司尤其是你的頭上。”
陳副總點頭，假意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洛佳側頭伸手拉了裴淼心一下，“下午你還回不回公司？”
裴淼心搖頭，“我想先回家去處理一點事情。”
“那行，待會我給你電話，咱們找間餐館好好聚一聚。”
“洛佳，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話其實可以不必……”
“嗨！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淼心，我總以爲上回公司幫你踐行的飯局上咱們已經是朋友了。你毫不避諱地跟我說起你跟你前夫的事情，我那時候哭得稀里嘩啦的意志又消沉得要死，也是你跟我說，只有自己首先瞧得起自己，只有自己珍惜自己，這樣那些臭男人才會珍惜你。”
“我是同你說過這樣的話，洛佳，可是那時候跟這件事……anyway，你知道，我沒事的，只是辭職而已，我能挺過去。”裴淼心彎了彎脣。
“如果剛纔那場景還不能讓我看出什麼猜出什麼的話，陳副總的態度已經讓我猜到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那女人擺明了就是故意針對你做的這些事情。”
裴淼心抿脣，“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同她的關係？”
洛佳睜大了眼睛，“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跟她有什麼感情瓜葛……等等，我記得當初這位曲太太嫁入豪門的時候滿城的報紙雜誌上都登過她是什麼現代卡米拉的消息。我也還記得那時候看報道說起過她同‘宏科’的曲耀陽十年感情路長跑後纔有了今天，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讓你們有感情瓜葛的人是曲耀陽？”
洛佳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冷靜一些，可還是忍不住用帶着疑問的口氣望着面前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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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淼心不知該從何說起，正在猶豫之間洛佳已經輕叫：“天啦！我記得你還有個女兒，你還說起過你前夫……難道你的女兒還有你的前夫……可是報紙上沒說過曲耀陽還跟別的女人結過婚啊！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裴淼心不想在這節骨眼上節外生枝，正好輕聲安撫洛佳道：“洛佳，我真心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才同你說這件事情，當年我跟他是隱婚，所以曉得這件事的並沒有幾人，以後我也不打算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請你替我保密，好嗎？”
“我替你保密是沒有問題，可是這怎麼……天啦，這太瘋狂了，你先讓我冷靜冷靜。那也就是說，當年曲耀陽同這位曲太太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就結了婚？那你豈不是……”這一下，洛佳沒敢再開口說話，只是怔怔望着裴淼心。
裴淼心苦笑，“洛佳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錯，我是小三。當初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嫁給他，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愛過我，是因爲情勢所逼，而不得不娶我。”
“所以，後來你們離婚，也是因爲這個？”
裴淼心點頭，“年少的時候我也曾做過那樣的美夢，一眼愛上一個人，以爲這樣就是一生。可是當我執拗得嫁給這個人後我才發現，原來理想和現實真的差得那麼遠，光憑一個人的喜歡而結合根本不足以維持一段婚姻。我是喜歡他愛他，從很久以前一直到……一直到我真的成爲他的妻。可是原來搶來的愛終究不會變成自己的，我自食惡果，所以再也不想回頭，可還是跟過去牽扯不清。”
洛佳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裴淼心已經拿着自己的包包轉身，臨出餐廳店門以前回頭，她說：“洛佳，對不起，我知道你有多痛恨小三，可我就是那麼不堪，我也搶過別人的東西。”
洛佳怔在原地沒有說話，裴淼心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在日光晴好的大馬路上，裴淼心又開始覺得頭暈，沒來由地暈眩了一陣又一陣。
她慌忙扶住一側的牆壁，從包包裡翻出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裡。這幾年在輪渡打拼向上的歲月裡，她一邊忙着工作力爭上游，一邊又要照顧女兒，多多少少都會累積點胃病。
可是這胃病又好像是從離開a市的那年，一起被她帶走的東西。因爲長時間做好飯後等着一個永遠不會回家的人，餓過了她也不想再吃任何東西，所以一次一次，一年又一年，胃絞痛和貧血的毛病就像是曾經的舊疤痕，等你想要忘記重新開始的時候，它們就會突然跑出來提醒你，不要再在同一個人身上犯錯誤，不要再害自己都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