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軍軍不是你跟曲耀陽親生的孩子,可你們畢竟在他還是襁褓的時候就帶他回家裡,與這孩子朝夕相處的這麼多年,他就算平常再任性再不聽話,可他還那麼小,也知道要護着你。”
夏芷柔挑眉,“那看來你是知道了?知道軍軍不是我跟耀陽的孩子?”
“在到這裡來之前,臣羽同我說過,曲耀陽曾經告訴過他,軍軍不是你們的孩子,也是臣羽幫忙,把孩子暫時送到國外,避免國內的新聞波及。”
夏芷柔蒼涼一笑,“是啊!就算到了現在這個時刻,他在乎一個根本不是他骨肉的孩子都比在乎我多,他甚至爲了保護這個孩子而把他送走……可是我呢?我跟了他十年!是用十年纔好不容易換得他在四年前娶我進門,可是他就是這麼對我的,他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甚至就連跟我在一塊的時候,他在外面也有別的女人!”
曾經的那段往事裴淼心不想再提,可是夏芷柔絮絮叨叨的模樣,還是勾起她一些不好的回憶。
現在想來,也許曲耀陽這十多年來一直都是知道夏芷柔的欺騙與背叛,知道她的處心積慮以及不安好心,只是因爲年少時的一個承諾、一份最後的想念,於是一直累積到今天,才一次爆發出來還給她。
她還記得初時與他成婚之前,曾無意見過幾次他同別的女人一起,或吃飯或去酒店。
也是那時候她心中生起一絲小小的希望,總覺得就算他同一個女人在一起那麼多年,可也不是全然只巴望着那女人一個人。
她見過幾次有除了夏芷柔以外的女人站在街邊同他鬧,任性地做着這樣那樣的要求,甚至想欺進他的家門。
而他似乎每次都是冷冷地攫住對方的下巴,好像從喉間發出的一個淡淡的“滾”。
後來她慢慢摸清楚他的思路,總覺得他其實也沒有他自己以爲的那麼愛夏芷柔——因爲愛一個人,便應該自然而然地不會再碰其他女人。
他還有別的女人,卻全部都是點到爲止地不去糾纏任何感情上的問題,只是各取所需、適時放手,誰也不要想要糾纏誰。
所以那時候她也總以爲,她是有機會的。
只要她還願意等,只要她和他還有機會,她想她會告訴給他知道,如果愛,請深愛,一生一世一個人。
可是,終究沒有了機會。
坐在這間極度壓抑的牢房探監室裡,集體探監的地方,周圍不斷有人起身,又換了新的人進來。
裴淼心低頭抿了抿脣,想着當年的事情,她還是一個小姑娘時的雄心壯志,那時候的自己,也總是以爲金石爲開,她總有一天會等他,告訴他,一生只愛一個人就好了,不要殘缺了自己的愛情。
“我知道。”坐在對面的夏芷柔開口說話:“那時候他心裡不說,每次我問起的時候他也說不介意,可他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我曾經做過那樣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會不介意?我後來是做過處女膜修補手術,我是騙過他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可是那時候我是真的愛他!我長這麼大從沒有遇見過一個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我怎麼就不可以愛他?我只是想彌補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罷了,我要我在他心中永遠都白璧無瑕!”
夏芷柔厲聲說完了,眼睛一紅,便落下淚來。
裴淼心沒有說話,安靜了幾秒以後才道:“所以當年,他其實一早就知道你做過修補手術?”
“沒有。”夏芷柔用手背揩過眼角,“當年其實我們一直都很好,非常非常要好。即使後來陸仲文一次又一次地威脅我,我一次又一次地妥協和委曲求全,也是爲了在耀陽的心中保留一個完璧無瑕的自己。”
“裴淼心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與你們這樣出身高貴,普一出孃胎就被人捧在掌心裡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相比,你永遠不會懂得像我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卻在不斷掙扎的人內心到底有多麼的糾結和痛苦。”
“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耀陽,像他那樣高高在上要什麼有什麼的男人,就算我苦心求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可我就是愛上他了怎麼樣?我愛他,不只是因爲他的身家和地位,起初的那幾年,我是真的愛他,愛他對我所有的好!”
“可你後來還是背叛了他不是嗎?”裴淼心說道。
“是啊!我背叛了他,他也背叛了我,我們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我開始是被人威脅後來是心甘情願,而他呢,因爲心底介意我曾經發生的一切卻又一直閉口不說,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別的女人身上找我當初的身影,可他心裡也該清楚,我們都已經長大,不再是當初的誰。”
夏芷柔抿了抿脣,還是自嘲似的笑道:“當年他出國留學,我以爲他那一去,也許我們這一生都再沒辦法遇到。可是後來他還是回來了,在我打工當小姐的夜店裡,他陪幾個合作商前來洽商,我們就在人與人之間,隔着那麼多的人,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對方。”
“他說他要養我,他那時候的模樣那麼誠懇。”
“我也知道這次無論再怎麼掩飾,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是發生了,即使我想去掩,很多事情,也都再掩不住了。”
“後來爲了以示清白,我去醫院做過一次疾病檢測手術,我想就算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訴他我很健康,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當時把我做檢查的醫生,陳……陳什麼醫生,我忘了。”
“找她檢查的時候我曾塞給她錢,讓她有些不該說或不該寫的就裝不知道好了。可是起初她不願意收我的錢,等到一切檢查都結束的時候,她又轉變了態度,收下了。”
“過去了這麼多年,我幾乎都快要忘記當年的事情,直到……直到有一天我在耀陽的書房裡看到他在國內念高中時的一張照片。原來當年給我做過健康檢查的那位醫生,是他的同班同學。”
後來是的事情夏芷柔一直絮絮叨叨地說,說她這一路來與曲耀陽走過的心路歷程,兩個本來還算相愛的男女,到了最後,怎麼會會變成了這般。
裴淼心沉吟,“關於過去的一切,不管誰對誰錯,我還是想對你說一聲抱歉。”
夏芷柔嘲諷地笑了半天,“你有什麼好抱歉的,你插足進我跟耀陽之間的感情,而我又破壞了你們之間的婚姻,我同你說,裴淼心,我們之間的帳永遠都算不完的,永遠不!要不是你的突然出現,好好地走了那麼多年你還要回來,我就不會受刺激聽了那幾個人的嗦擺,去同卓太太她們做這些事情,我是被她們害了的!”
裴淼心皺眉,“這事本來也沒有誰逼你去做,你現在是個成年人了,你得學會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我是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了,七年麼,不算長,我熬一熬就過去了,我夏芷柔七年後出來仍然不會讓你們好過,你們所有當初看不起我給我傷害的人全部都不會好過!對了,還有你的小野種,現在曲家的人可緊張壞了吧!你都沒看見耀陽他媽一聽說軍軍不是他們家孩子時的表情,估計現在對他也不聞不問了吧!這一家人一直都是這麼現實,現在你可高興了,他們要把你女兒寵上天了!”
一聽夏芷柔提起關於芽芽的事情裴淼心就不想久留,這一次無論她在身後如何叫喚,裴淼心就是頭也不回地走出探監室,甚至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擅作主張地跑來跟她見面。
裴淼心走到門邊,身後的夏芷柔還在叫囂,甚至猛烈拍打着玻璃牆,大聲嚷着:“裴淼心你等着,也不過就是七年,你把我害得好慘,我出來就會找你還的!”
有急奔過來的獄警,幾下將她制服在地上,哈哈大笑着的夏芷柔仍然撕扯着嗓子從裴淼心狂喊:“裴淼心你得意不了多久的,我看着你怎麼死,我等着的!還有你的女兒,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出了探監室就在監獄的大鐵門外碰見匆匆趕來的郭律師。
郭律師緊張地看了她一眼,說:“裴小姐,你有沒有事?”
裴淼心搖頭,“我只想知道曲耀陽他現在到底想做什麼。”
她現在已經把不準曲耀陽的行事作風了。
“曲總跟裡面那位夏小姐已經正式離婚,就在我幫她代理這起訴訟案之前,她已經支付不起給我的律師費了,所以作爲交換條件,她必須首先簽署同曲總的離婚協議,才能拿到我繼續爲她辯護的委託協議。”
裴淼心瞪大了眼睛,“她會支付不起你的律師費?還是說……那天我跟你們坐同一輛車離開的時候,你誘哄她自己先代墊律師費而曲耀陽回來後會給她……這一切都是騙她的嗎?她做了曲家少奶奶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支付不起律師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