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心被他的模樣嚇壞了,手臂已經生疼,腳下絆着身後的沙發扶手,直接重重載倒在了沙發上面。
她紅着眼睛眼睜睜看着曲耀陽來搶,鑰匙就在她與他的手間,可這明明就是她的家啊!他憑什麼要來搶啊!
“曲耀陽,這裡是我家!是我家,你把鑰匙還給我!”
“你根本就不配擁有這裡,你不是嫁給臣羽了嗎?你不是痛恨我嗎?你不是當着我的面說過你已經不再愛我了,你現在只愛臣羽嗎?可是剛剛你都讓我看見了什麼?臣羽才離世沒有多久,你就那麼飢渴,那麼快就把別的男人帶回了這裡!你把鑰匙還給我,你根本就不配住在這裡!”
“我怎麼不配住在這裡?這裡是我家,我的家啊!”她趁勢側身,從沙發上滾到了地板上,手裡緊緊抓着鑰匙,順着茶几邊緣的地毯往前爬,早就紅透了的雙眼一個沒忍住,還是酸着鼻尖落下了淚來。
但是她知道現在還不能妥協,至少是現在,在他強行衝進她的屋子裡時,她不能妥協。
胸中的焦躁和煩悶像極了一張迅速鋪陳而開的居網,狠狠壓在他的心頭,洶涌澎湃得他整個神經都跟着緊繃,“你行啊!裴淼心,這麼晚了還跟着個男人在外面瞎混,混完了還要把他帶回家來,你還……你還給他煮麪……你不是說你恨我討厭我嗎?那爲什麼不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只看着我啊?”
她手腳並用好不容易爬到地毯的一頭,正準備從地上爬起,卻突然感覺右手手腕一緊。
曲耀陽正好箭步過來一下捏住她的右手,在她驚慌失措的當口,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鑰匙。
裴淼心驚慌失措地大叫了一聲,在他提着她的手轉身將她扔出大門以前,一下衝上前抱住他的手,“你還給我!你把鑰匙還給我啊!”
“前一刻還爲了臣羽的離開要死要活,沒想到一轉眼就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你知道臣羽是怎麼對你的嗎?他用盡了生命來愛你,可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擡手揩過自己已經哭到冰涼的臉頰,“你以爲我不知道他有多愛我嗎?我知道,他愛我!可是我不愛他啊!不論再怎麼努力,無論再怎麼欺騙自己,可我就是半分都沒有愛過他啊!我知道自己無恥,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齷齪地傷害了他的心!”
“他用盡了自己全部的生命來愛我,而我一直回報給他的卻並不是愛情!這些日子以來我每天每晚都睡不着覺,我曾經對他說過謊話說我愛他,我說了謊話!他甚至都沒有給我一個機會承認錯誤,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一聲對不起他就離開我了!”
“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已經在悔過了,可你憑什麼來搶我的鑰匙?這個家是我的!”
曲耀陽怒不可遏,“是你的你就可以隨便帶男人回來?就算你沒有愛過臣羽,你也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她哭着輕笑出聲,“你憑什麼冤枉我!我做了什麼對不起臣羽的事情?我最對不起他的事情就是當他在瑞士發生滑雪事故的時候,我跟你在國內做過的事情!除了他我就只跟你上過牀,就只跟你!要不是你我後來也不會那樣傷了他的心,真正最對不起他的人是你!”
曲耀陽本就氣紅了眼睛,再被裴淼心這一刺激,更是覺得心頭一陣攪擰,好像被什麼鋒利的東西狠狠剜過自己的心。
一把箍住她的下頜,將她緊緊定在跟前,“那剛纔的翟俊楠是怎麼回事?你難道沒讓他進屋,沒做東西給他吃嗎?”
最可氣的是,剛纔進門前那一晃眼,他還是看到了餐桌上那碗吃得乾乾淨淨的方便麪。
輕嗅着這一屋子漂亮的美味,他先前喝多了酒的脆弱的胃又開始疼痛了,疼到意識開始模糊,疼到他整個神經都不對勁——在他與她那段短暫的婚姻關係當中,她也曾爲他做過這樣一碗麪。
可是,現在卻做給了別的男人!
“是,我是邀請他進屋了,是做東西給他吃了,他是我的朋友,可你是我的誰啊?你就是個不斷傷害我們感情和自尊的騙子!”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你就跟他交朋友!還有,你跟誰上/牀我不管,但從今以後請你別再拿臣羽來當幌子,也別再把什麼不乾不淨的男人帶回這個家裡頭!”
他箍在她下頜的大手越收越緊,幾乎就要卡到她的脖頸上頭。裴淼心被卡得有些喘不過氣,再被他呼吸中濃烈的酒氣吹拂在臉上,整個人便更是眩暈。
她聽到他的骨指關節咯咯作響,那用力的兇狠,就像是想即時要了她的命似的。
就快窒息以前,他突然用力將她推開。
裴淼心暈眩中一個踉蹌,頭部正好撞上一塊凸起的裝飾物。她正頭暈眼花到不行,眼角餘光裡是已經奪過鑰匙衝出門去的曲耀陽。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衝出去,還是在門口拖住了他。
她像只瘋狂的小獸,絕望般嗚咽。曲耀陽回身,本打算動手將她推開,卻見她雙眼朦朧含淚,整個人盈盈如風中一朵小花。
推開了她,她又撲上來拽着他,拉住他手臂的動作很是緊實,就怔怔望着他道:“把我家的鑰匙還給我。你還給我……”
“這裡不是你家!”
“這裡怎麼不是我家?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從小在這裡長大的,這裡就是我的家!”
他心裡一陣發狠,“那你就不應該帶別的男人回來!”
“我沒隨便帶人回來,我沒有!我只是一個人太傷心太難過了,他像我曾經的一個朋友,只是一個朋友……我曾經把他獨自一個人丟在北京,我說也沒有跟他說一聲我就一個人走了。這麼多年來我心裡一直都不好過,我對不起我的朋友……”
他隱約猜到她口裡的朋友指的是誰,只不過這會兒因着翟俊楠的事情,他早便氣急攻心,整個人都充斥着憤怒,已經沒辦法再從她的嘴裡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了,是不能,也是不願。
他突然兇猛而厭憎地堵住她殷紅的小嘴,不讓她再發出任何聲音。他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脣舌在她錯愕的當口掠城而入,像是要把他所有煩躁與痛苦的根源都堵回去。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做了些什麼,只是想將身前這個讓他想愛而不能的女人挫骨揚灰、碎成齏粉。
也只有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疼痛的靈魂才能夠得到安寧。
安寧了,也就不會這樣疼……原來,這樣疼……
有血的腥紅滲入她與他的齒間,那伴着痛恨與憤恨的味道漸漸讓他有些清醒。
可他就是不願意鬆開,她的手在他的身上胡亂地抓撓,徒勞地想要反抗什麼,又似悲痛欲絕。
單薄的衣物阻止不了他激烈地撕扯,她只覺得自己被他狠狠抓在懷裡用力一攬,直接打橫抱起來丟進了客廳的大沙發裡。
她起身想要反抗,被他抓住雙手從身後用力一提,重又將她扔回了沙發之上。
她嚇白了一張嬌顏,身體彷彿也被狠狠撕裂,成串的眼淚和着這許多日的悲與疼痛頃刻間爆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壓過月的黑……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牆上的掛鐘敲過凌晨三點的鐘聲之後,一點光都沒有的大客廳裡終於有人說話:“心心,我知道你怨我,也知道……我們現在這樣你還不太能夠接受,可是這次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再放手。”
她閉着眼睛泱泱靠在沙發一角,一句話都不說。
她的模樣讓他害怕,趕忙只得靠近了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你一直都是我的。我知道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到底有多錯,可是你還愛我不是嗎?你是愛我的吧?”
說到後來他自己都有些不大確定,那些逝去的青春和已經無法回頭的曾經,他還能夠找回她的愛嗎?
裴淼心吟吟掉着眼淚,他看着她憔悴嬌弱的模樣好一陣心疼。
伸手將她攬抱在自己懷裡,調整好姿勢,讓她能夠更順暢的呼吸。
他說:“我不是要你馬上就重新接受我,我只是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們重新瞭解彼此,重新想辦法靠近可不可以?”
“……可是你欺騙了我跟臣羽。”她的聲音哽咽,也像是做了極大的掙扎,才終於冒出這樣一句。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痛恨我自己。”
“痛恨能夠改變什麼?能夠……能夠讓他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來,讓你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我知道有些錯過的東西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回頭了。可是當時我真的沒有勇氣說出實情,因爲他是我的弟弟,那麼要強,那麼自尊又脆弱的弟弟。其實當年他爲了控制住自己的病情,在醫生的建議下開始嘗試新藥時,我就知道,他向我隱瞞了這藥可能產生的副作用。他沒有向我說,自然有他的苦衷和難言之隱。因爲我懂他,那是一個男人的自尊和秘密,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佯裝不知道,我願意被他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