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耀陽站在原地沒說話,只是定睛望着她。
“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
“你衣服剛纔被油濺到了,要不我幫你洗……”
又是同時說話,又是互相沒聽清楚對方說了些什麼。
屋子裡飄過好長一段時間尷尬,曲耀陽才先動作起來,二話不說解開自己身上的鈕釦,準備脫衣服了。
裴淼心一聲輕叫:“你要幹嘛?”
“不是要幫我洗衣服嗎?不脫下來你怎麼洗?”
原來他剛纔聽見她說的話了,可是讓她現在眼睜睜地看着他當着自己的面把襯衫脫下來,這感覺……也太詭異太讓人躁動不安了吧!
曲耀陽幾下除掉身上的襯衫,露出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和精瘦卻也強壯結實的體魄。
裴淼心被他赤着上身的模樣刺激到不行,側着腦袋不敢去看,這時候更是恨極了自己,剛剛提的那到底算是什麼破提議,這房子裡現在就住着她一個女人,想找件男人的衣服給他先穿着根本就是不可能。
曲耀陽拿着衣服邁進了一步,她下意識往後一退,整個人早已尷尬到不行了。
眼角餘光裡,他身體的線條似乎還同當年一樣。
強壯有力的胸肌,順着胸口正中向下,是自然到沒有一點突兀的六塊腹肌——她還記得那腹肌壓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那時候他從身後抱着她,胸膛狠狠地抵住她後背,那結實有力的腹肌便重重壓在她尾椎直到臀骨一下的位置,甚至是那些害人臉紅心跳的畫面,這一刻好像都浮現在她腦中。
裴淼心被駭了好大一跳,趕忙側過身躲開他令人灼熱的視線時,直覺整個人都要被那些羞人的畫面折磨到燃燒起來。
趕緊閉上自己的眼睛逼迫自己冷靜,他卻像是並不放過她似的,硬生生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身,“不是要幫我洗衣服嗎?現在就拿去洗吧!”
避無可避地對上他的眼睛,他這男人怎麼這般無恥,公然赤着上身站在她家裡頭,還能這麼冷靜地同她說話,讓她洗什麼衣服。
彷彿立時一盆冷水從頭頂淋了下來,她頓時便憶起某天在酒吧前遇到他的情形——那裡那麼多的人來人往,可是他還是與一名妖嬈的外國美女公然肆意糾纏。
也許,在他的眼裡心裡,這樣的事情早就沒有什麼,更是習以爲常了。
這樣想着,裴淼心立時想要轉身,可還是忍着一口氣,避開他的目光,伸手去接他手裡的東西。
手幾乎是剛碰到他的襯衫便被他牢牢一把抓在手裡。
她駭了好大一跳,定睛去看他的眼睛,他卻不由分說,一掌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印上自己的雙脣。
那吻帶着不顧一切的力道,即便她睜大了眼睛,嗚咽着推拒,他還是收緊了雙臂的力道,緊緊將她箍在跟前。
裴淼心心跳加速,好像下一秒就要因爲窒息還昏厥過去。
等到他好不容易放開對她的掣肘,原先拽在手裡的襯衫已經落到了地上,而她紅腫着雙脣,搖搖欲墜的模樣,好像馬上就會摔倒。
曲耀陽惡狠狠擡手揩過自己的脣角,就像先前那刻的所有纏綿,都只是一場潛心的報復行爲。
他說:“你休想我會道歉。”
說完了就開始冷笑。
她有些弄不明白他心底的情緒,只是睜着一雙霧濛濛的大眼睛望着他不說話。
她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可又偏偏固執着不願意低頭認錯。
她說:“你爲什麼吻我?”
“我想吻誰就吻誰,你管不着。”
“那先前你在酒吧前面吻別的女人……”也跟剛纔的情形一樣,理由是他想吻誰就吻誰?
他的目光倏然暗淡,“那天你既然看見我了,爲什麼不出聲叫我?”
“我只是過去找婉婉,沒有想到會在那裡碰見你。”她其實也不想要看見那樣的畫面,甚至更不願意提起這樣的破事情。
好似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在他的胸口,逼得他再也無法忍受現如今的狀況——他要她,要她,就是要她!
這種急切的衝動和渴望已經讓他再顧不得其他。
狠狠扣住她的下頜,“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嗎?你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她被他的力道箍得輕叫了一聲,“耀陽,我疼……”
“疼?怎麼你也知道疼嗎?不!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從臣羽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你身邊之後的這段日子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我每天都像個小丑一樣,厚着臉皮什麼也不管地衝上門來找你;我在公司裡面辦公,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尤其是中午,從早上坐進辦公室以後我便坐立難安,一直等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到辦公室來找我吃午餐的你!”
他的模樣害她心底一慟,這些痛苦與折磨,她又何嘗沒有嘗過,何嘗不知道呢?
“曲耀陽你現在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還不是一樣同別的女人在一起!”
“那你可以問我啊!”他朝着她大吼,“只要你問,我一定說,我一定會跟你解釋清楚。”
“我不要!”她紅着倔強的雙眼,想要擺脫他的箍在自己下巴的手,卻又無論如何都掙不開。如果兩個人真的要在一起,又總是發生那樣的事情,每回只要她問了他便會找各種理由和說辭來搪塞她——這種生活實在是讓人太痛苦了,不純粹的感情她寧願不要。
更何況,她現在又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來質問他呢?
“爲什麼不要?你這該死的女人,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我折磨你?”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這段時間的悲苦與折磨心底更是難過,“曲耀陽,我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的‘愛’到底是什麼!從過去到現在,在我心裡,愛情一直都必須是一對一的關係。如果你愛我,那行,我要你從此以後眼裡心裡都必須只裝着我一個人。如果做不到,就請你離我遠遠的,從此以後再不要來擾亂我的心。”
“你說什麼?”他倏地睜大了眼睛,心情豁然間開朗,她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不是代表……她還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裴淼心咬了咬下脣,紅着眼睛伸出小手輕觸了一下他左胸的胸口,“曲耀陽,你拿這裡來換。如果你想要我的,那就拿這裡來換。我不要一點,甚至不要一半,如果你想要我的全部,那就拿完完整整的這裡來換。”
他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興奮地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她驚叫一聲,眼睜睜看着他像個失了控的孩子,抱着她在原地轉了幾圈,好像仍是不覺得夠般。
“心心,心心,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裴淼心被他弄得暈頭轉向,剛着急憤怒想打人了,他卻突然停下來,緊緊抱着她道:“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裴淼心,總之這一回,我當真了。我當真了你就不要想騙我,如果我真的拿自己的心來換,你也必須把你的給我。”
她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惡狠狠道:“曲耀陽,那是我要說的話好麼!”
瞬間充斥在胸臆間的歡喜讓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跟着沸騰起來,一把將她更緊地箍在懷中,“那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直到我斷氣再抓不住你的手爲止,你都不能反悔……不行,就算是我死,我也得把你帶上,你不準再離開我了,聽明白了嗎!”
裴淼心囧,他這算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嗎?
……
當曲耀陽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以無比誠懇和堅決的態度向裴淼心解釋當天發生在酒吧門口的事件時,她其實並沒有多想要聽。
因爲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情。
過去了的事情,其實大可不必去提,她剛纔既然下定了決心才說了那些話出來,那就決定從此以後只看“以後”,再不管“從前”。
他說完了話便有些膽戰心驚地去看她的表情,大手緊緊拽住她一隻小手,等待着她的迴應。
他想,哪怕她要繼續怪他,或者又說些看似不痛不癢卻極其傷人的話,這一次他都會忍她,他一定會忍她——雖然他並不知道剛纔那一刻她要鼓足多大的勇氣才能向前邁出這一步,可他太害怕失去了。
怕失去她,或又像從前一樣,回到永遠無法割捨卻又根本不能靠近的境地。
他想,就算她對他又打又罵他都能忍,只要她承諾不再離開他,不再看着別的男人,她想要他怎樣都無所謂。
可是哪知道,裴淼心聽完了他說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曲耀陽久久等不來她的迴應,這纔有些焦慮地皺着眉道:“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她的心中微苦,與他到現在,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當年她喜歡並且愛上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的男人,有那麼多的女人愛慕過他,而他的身邊也從來就不乏各種素質的女人。
不管過去還是將來,這樣的事情她總會面對,而且永遠不可能少面對。
她曾猶豫地問過自己,要不要重蹈覆轍,不停地在一段感情、一個人身上栽跟頭。
可是剛纔那一刻看見吳曦媛同喬榛朗還有拓已君之間的糾葛,她又覺得,其實能夠與一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在一起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那麼現在,她還要不要再去糾結這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