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閃過這既荒唐又邪惡的念頭,不過瞬間,他立刻制止住自己,不要再去想了,該放下的一切,總歸,是要放下的。
可還是止不住這邪惡的想法,他旋身從酒櫃裡又取了瓶紅酒打開,兩兄弟索性一人一瓶,就提着酒瓶坐在酒櫃前的地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關於‘宏科’股份的問題,我已經想好,會從我的名下劃出5%送給芽芽,至於你的那份,不管是想自己留下還是給即將出世的孩子,都由你自己決定。”
曲臣羽搖了搖頭,“先前的分配咱們已經說好了,我知道,芽芽雖然是你的女兒,可是這麼多年,她一直是跟在我身邊長大的,聽她一口一個‘巴巴’地叫我,我是真的把她當作我的女兒,所以她和我即將出世的孩子並沒有什麼區別,我都想同樣地疼愛他們。”
曲耀陽閉嘴沒再談關於股份的事情,兩兄弟反而拉拉雜雜地說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曲臣羽邊喝酒邊低低地笑了起來,他說:“我還記得那一年的冬天,我媽第一次帶我去你們家,你媽跟三兒把鐵門拉得特別嚴,還從樓上潑了一盆冷水到我跟我媽的身上,嗯,那時候,可真是冷。”
曲耀陽心中一動,側眸看着弟弟,一下便不恥了自己先前所有的邪惡。
他到底是怎麼了?到底誰能來幫他喊停,他是真的再不想要這樣了。
臣羽一直都是他極疼愛的弟弟,他大學畢業便出來打拼,辛辛苦苦創起現在的家業,就是希望通過自己的能力幫助並照顧好弟妹,讓他們不要像自己一樣,有一段不開心的記憶或是曾經。
他曾經那樣珍惜那樣珍惜自己的弟弟,可是剛纔,他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曲臣羽哈哈笑了半天,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順着臉頰下來。
他仰頭喝了一口手中的紅酒,然後才擡手揩過自己的臉頰,轉頭笑對着曲耀陽:“不過幸虧,這個家再冷,大哥,我始終有你。”
曲耀陽擡手攬了攬弟弟的後頸,一切盡在不言中。
“哥,我感激你這麼多年以來對我所做的一切,真的,你比爺爺奶奶跟爸對我還要好。從小到大,有什麼好玩的玩具、好吃的東西,你總是第一個想到我,你讓着我。爲了我,你做了好多事情,包括後來跟爸鬧翻,陪着我搬到爺爺奶奶家去住。可是我爲你做過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過,我甚至還這麼不懂事,這麼不懂事……”
接下來的話,曲臣羽沒有再說下去。
曲耀陽除了安撫弟弟的情緒就是喝酒,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往死裡難過,真是疼,疼得要命。
曲臣羽沒有醉得太厲害,曲耀陽忍着自己的頭暈扶他上別墅的二樓。
剛剛走到走廊,一抹身影正好從臥室裡出來。
兩兩相望,裴淼心咬着下脣望了眼曲耀陽,剛想問他怎麼會會出現在這裡,曲臣羽卻突然睜開了雙眼,喚一聲“淼淼”,張開雙手就來抱她。
曲耀陽沒敢把曲臣羽所有身體的重量都壓向裴淼心,到底顧忌着她懷孕的事情,所以趕忙幫扶着,弄了曲臣羽進房去。
這不是他第一次到他們的小家來,卻是第一次走進他們的臥房。
房間裡的佈置一切溫馨,那棉麻的窗簾和單色柔和的地毯檯燈,這些一切一切,雖已不再是舊時東西,卻都真真,像極了他們曾經的那個家裡的東西。
他牟然就是一怔,腦海中的那些記憶來回,卻是到現在才發現,原來的那個家,從窗簾到坐墊,再到每一隻茶壺沒有一個茶杯全都是她費盡心意精挑細選的東西。
也原來她曾經給過他一個“家”的。
那個家,從來都在那裡,只是他從來不曾,認真去看過罷了。
“臣羽……”裴淼心細細柔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似乎因着夜半起身,朦朦朧朧還有些睡意,所以說話的時候都嬌嬌軟軟的,好似沒有多少氣力。
曲臣羽一看見她就高興,人已經仰面向上地躺在身後的大牀上了,可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攬她脖頸,在她踉蹌跌倒的時候一把攬進自己的懷裡。
“臣羽!”裴淼心又是一聲輕叫,“你哥……有人在,你不要這樣……”
曲耀陽扶了曲臣羽進屋便往外退,“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我走了。”
說完了話他立時轉身出去,頭一暈扶着牆沿,這才艱難地從二樓走到了下面。
快出門口以前,背後一聲輕喚,是已經端着杯蜂蜜水走上前來的裴淼心。
她遞了杯子到他跟前,“要不你喝了再走吧,喝了,解乏!”
他點了點頭,將杯子裡的蜂蜜水一飲而盡,舒了心,當真好了一些。
推開客廳的大門往外走,手剛觸上那斑駁的鐵柵欄,又聽見身後一聲急喚,是她追了出來。
她說:“你喝了酒,不能開車。”
他頭暈腦脹得厲害,雙腿也開始打顫,剛纔扶臣羽上樓的時候幾乎已經用光他身上所有力氣,這會能夠強撐着走到這裡已經是不易。
他似再耽擱不得,趕忙用車鑰匙將車門打開,鑽進駕駛座去將門一關,手臂壓在暈顫顫的額頭上,迫自己清醒。
“曲耀陽!”裴淼心在車外用力扣了扣車窗,她說:“你下來!我跟你說了別自己開車,你酒喝多了,下來!”
他閉着雙眸悶不做聲,他也不知道是怎的,整個腦袋裡嗡嗡作響,混亂的聲音裡,有她在他耳邊的笑聲,有臣羽剛纔同他說的話,還有此刻她在他耳邊叩着車窗說的話。
不想聽,不能去聽。
他心底沉悶,酒勁又上來了,整個腦袋疼痛欲裂。
“曲耀陽!曲耀陽!你打開車門,聽見沒有,你現在不能開車,你下來……”
裴淼心在車窗外喚了半天,又敲又打的,裡面的人卻根本無動於衷。
她心下正急,面前的車門卻突然被人用力推開。
她站在門邊沒來得及躲開,被那車門撞得向後踉蹌了一下。
手臂一緊,身體猛的向前一傾,也不過是瞬間,她的眼前一黑,等感覺到他拽在她臂上堅實的力道時,她的雙脣已經被他用力一壓,緊接着便是輾轉不停的兇猛的吻。
裴淼心駭了一跳,伸手用力推他已是來不及了,先前拽在她臂上的那隻大手已經順勢滑落她腰間,緊緊將她扣在懷裡。
裴淼心掙扎,腦袋剛向後一仰,只覺得頭皮一緊,他另外一隻大手已經扣了上來,死死抵住她的後腦勺,再不給她半分後退的機會。
那吻,甚是兇猛,夾帶着濃濃的酒味和淡淡的菸草味從他的口腔到她的,通過靈活巧妙的大舌肆意席捲過她口腔裡的每一絲每一寸。
裴淼心就快不能呼吸了,他的味道他的氣息,這些所有全部都是她所熟悉的氣息,即便努力想要抗拒,也只得陷落在這瘋狂的吻中,甚至不自覺開始迴應。
他的眼眸半睜,深邃的眸底似曇淵,卻是怔怔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睫毛很長,以前他就發現自己每次吻她親她,她長長的睫毛就像兩柄濃密的小扇子,觸上他的臉時,便輕一下重一下拂來拂去,最終拂亂了他的整顆心。
他愈發狠絕地去吻她的雙脣,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乾涸已久的旅人,只有通過不斷汲取她口中的芬芳與蜜水才能澆灌自己乾涸的靈魂。
裴淼心的雙腿開始發軟,頭也開始目眩神迷。
她已經不大分得清楚,究竟是這倉皇的一吻還是他口中滿滿的酒氣讓她昏了頭了,她全身的細胞都開始罷工,不聽使喚得想要立刻墜在地上。不過幸虧,幸虧他箍在她腰間的大手那樣緊,緊緊的,支撐着她身體全部的重量,緊緊的,好像就想這樣箍她一生。
呼吸徹底停止以前,曲耀陽終於在最後關頭放了她一碼,鬆開了些與她的距離。
反手就是一記巴掌,那力道之大,幾乎用光她全身所有氣力。
他站在原地沒有吭聲,就見她雙眸紅紅,踉蹌着扇了他一巴掌後罵一聲“無恥”,便立刻轉身奔進了別墅。
他呵呵笑着擡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面頰,其實她剛纔打他的那一下並不重,於他來說,不過輕飄飄的一下,卻是生生打進了他的心底。
他想起她罵他的那句“無恥”,嗯,是夠無恥的。前一刻他還那樣規勸着臣羽,他也才參加完他們補辦的婚禮,可是這一刻酒精上了腦,嗯,大抵也只有藉着酒勁,他腦袋一蒙,一片空白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吻住她雙脣。
她的脣還是那樣柔那樣軟,他似乎都已忘記最後一次吻她是什麼時候了,嗯,怎麼那麼久那麼久,她的每一絲氣息卻都還灌在他的腦海裡。
在情緒徹底崩潰以前,他還是想要儘快回到自己家裡去。
打了代駕的電話,接電話的人不過“喂”了一聲,便喚他“曲先生”。
他閉了閉眼睛,說:“你在哪裡?”
那女孩子的聲音歡快而且明亮,“我現在就過來,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