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潯翻了個身，覺得全身痠軟。
這個禇昑恩，整個夜裡如狼似虎的，都快把她拆散架了。
心裡罵個不停，簡潯側躺着，腰上橫着一隻男人有力的手臂。被壓得不舒服，她想擡起他的手，可他緊緊施着力，無法動彈。
“禇昑恩，別裝死，快點起牀。”很明顯身後的他醒了，簡潯又扳他的手，“說好了去離婚，晚了又得排隊。”
“明天去行嗎？”他拖拖拉拉，聲音有種惺忪的沙啞。
“不行！”簡潯口氣堅決，“好了，鬆開！”
簡潯往前挪了挪，又擡他的手，這次終於能夠坐起來。
窗外陽光極好，明亮，晃得禇昑恩幾乎睜不開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簡潯雪白的身子沐浴在澄澈的光線裡，看她伸手撩了撩烏黑的頭髮，那柔軟青絲，倏地在空間掠過一道曼妙的弧。她有每個女人都羨慕的蝴蝶背，隆起的線條美的動人，隨着她指尖梳理頭髮的動作，脊骨一顫一顫，真是猶如扇翅的蝴蝶。
“我去洗澡，你也快點起來。”她的聲音沒有遺憾，沒有不捨了，反而微微像在下達指令。
禇昑恩心尖微瑟，這女人態度堅決。
簡潯走進浴室，舒舒服服泡澡，痠疼的身子沒入水裡，被熱氣薰蒸，總算沒那麼僵軟。
她走出房間，禇昑恩也穿戴整齊。昨天就說好今天的兩人都要神采奕奕，現在看他……
“不錯，你還像我第一眼見你時那麼帥。”
“你也還像我第一眼見你時那麼呆。”
他提這茬，簡潯真是臉紅。當年第一次見他，至今都還清楚的記得那一眼是多麼驚爲天人。
帥啊，太帥！
“你在下面等等，我收拾一下東西。”說完，簡潯往衣櫃去。
“今天就要走嗎？”看簡潯拖出行李箱，禇昑恩心口發堵。
“嗯，反正我的東西也不多，就幾件衣服，裝在箱子裡帶走。待會兒辦完手續我就去我哥那裡。”衣櫃前的人自顧自說，忙碌，沒空看他。
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是個紳士，所以此刻，他更無法做到對她說，“我來幫你。”
但禇昑恩沒有離開，他只倚着門框，雙手頹然的插在褲兜裡，狹眸染上墨的顏色，看她蹲在地上整理。
“好了！”她的東西確實不多，一個行李箱就塞滿。
提起來，還是挺費勁，簡潯吃力的笑着往他來，“走吧。”
她已來到身邊，禇昑恩看她微微漲紅的臉，身子一低，接過她手裡的箱子。
簡潯走他後面，又在身上的包裡翻了翻，這才放心的跟着下樓。
民政局離得不遠，十分鐘就到。今天路況出奇的好，一點也不塞車。兩人坐在狹窄的車廂內，不說話，不聽音樂，除了呼吸，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記得上次來領結婚證時，大廳外面的櫃檯擠了好多人，都是離婚的。可今天走進來一看，工作人員湊在一起聊天，寬敞的大廳回落他們清脆的笑聲。
簡潯看他一眼，率先過去，“你好，我們來辦離婚的。”
她站櫃檯前，看正在嬉皮笑臉的兩個阿姨。
“好”，工作人員趕緊收起笑臉，回到位上坐下，她擡眼，看櫃前的一對青年男女，閱人無數的眼，還是骨碌碌的盯着英俊的男人看。
天，這男人真好看！
“請把這份表格填了。”她翻出兩張表放櫃面上，視線捨不得從禇昑恩臉上移開。
簡潯推了一張給身邊的他，“給。”
然後她又拿起黏在臺面上的簽字筆，很利落的填寫個人信息。
禇昑恩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抿緊脣，略微幽怨的眼神瞟了一眼埋頭認真填表的人，也拿起沉如千斤的筆，慢慢填寫。
“有無子女撫養問題？”
“沒有。”
“財產有無糾紛？”
“沒有。”
……
問了幾個流程性問題，最後工作人員說，“請把結婚證給我。”
“忘帶了。”禇昑恩稍蹙眉，他真是忘記帶結婚證了。
工作人員有些傻眼，簡潯卻說，“在我這，給……”
她從包裡摸出兩個紅本遞工作人員手上，又轉臉對上禇昑恩詫異的眼，微笑，“我就擔心今早太忙糊里糊塗給忘記，所以昨晚就裝好了。”
還能說什麼？能怪她心細如塵嗎？
禇昑恩勾了勾嘴角，心裡難受。
“那好，按婚姻法規定，你們離婚了。”
“你們都不調解一下？”禇昑恩挑了聲線，卻是沉了臉。
工作人員有些汗，“呃，需要嗎？”
“不需要。”簡潯果斷回答。
工作人員看臉色鐵青的禇昑恩，癟了癟嘴角，回座位上默默打印離婚證。
簡潯和禇昑恩站在櫃檯前，聽打印機裡摩擦出“嗞嗞”的聲音。像是連着筋拉着脈，血液和那刺耳的聲音一波一波翻涌。
“給”，不過一分鐘，工作人員將兩個綠色本本遞給他們。
簡潯翻開，不知是笑還是哭，嘴角淺淺沉了些角度。禇昑恩卻是看也未看，直接抄兜裡。這次是他轉身往外走，簡潯回頭，他的身影逆着光，像陰影在眼前一晃一晃。
走出民政局，看他正靠車頭抽菸。
雖然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不過簡潯還是走過去，好意提醒，“最後一次對你說這句話，不要抽菸。”
煩，心底空落落的，像一個巨大深淵。
不抽菸，不用煙霧麻痹那塊填不滿的坑，難道要他清醒的疼？
不理她，禇昑恩舉起手臂，指端夾着的菸頭一閃一閃，星紅的火光在太陽下好像正在烈烈焚燒某種情緒。
他抽菸的姿勢真是好看，尤其是他略微偏臉的角度，面部的線條輪廓流暢立體，刀裁一般的有棱有角。
可現在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他心情不好，簡潯心底也有淡淡的悽澀。
“今天4月22號，想不到我們的婚姻連一年也沒撐過。”之前還想和他天長地久的，也許是愛，也許是承諾，或許是責任。可沒想到……
“我們結婚是幾號？”他吐出口嗆人的煙霧，眯起眼睛看她。
“下月22。”
他點頭，又擡起指尖，猛深幾口，整張臉煙霧繚繞。
簡潯越過他，徑自來到後座，她拉車門，動不了。
“開一下車門，我拿行李。”
禇昑恩回頭，透過灼目的陽光看她。
“開門。”他無動於衷，簡潯又耐着性子說了一遍。
他按下手心裡的遙控，“咔”一聲，簡潯拉門，取出行李。放地上，她拔出拖杆，抹了抹額頭的汗，這才擡起笑臉，“禇昑恩，我走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