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20 生日
時間一天天過去,空氣裡的悶熱褪的毫無影蹤,環衛工清掃的速度竟趕不上葉落下的速度,行走間,迎面的風浮上肌膚,滲進淺淺的涼意,眨眼間,兩個多月荏苒而過,已到秋末。
沐安憂下班後直接去了幼兒園。
牽着暉暉往家走的時候,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輝騰,以及從車裡步下來的身形,一時間有些怔忡。
“爸爸。”沐暉歡呼着叫了一聲,便撲到了展傲凡懷裡。
抱起明顯見長的小身軀,展傲凡疲憊的面龐上扯出一抹笑容,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柔聲問道:“想爸爸了沒有?”
“嗯。”沐暉用力的點點頭,滿面歡喜。
“剛回來麼?”沐安憂輕聲問着,她知道半個多月前他出差去了國外。
“嗯。”展傲凡點點頭,出了機場,便打發寧凱先走了,一路驅車來到這裡,只是想見見暉暉還有……她。
他知道她辭去了迪奧店的工作,轉到別的公司做起了翻譯,明明不是很久的時間,卻總覺得面前的人變了許多,米色的風衣襯得皮膚越發白皙,褪去了記憶中的嬌俏,也洗去了爲生計奔波的憔悴,不是名牌的衣衫,卻優雅得體,滿臉都是幸福的樣子。
他其實很不願承認她的改變,更不願去思忖她的改變是爲着別的人或者事,因爲每每觸及,心總會糾結的有些疼……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沐安憂如是說着已經轉了頭看向兒子接着道:“暉暉,下來吧,你爸爸剛出差回來有些累了需要回去休息。”說着,便要伸手去接兒子。
展傲凡阻止了她的動作,開口說道:“不礙事的,上車吧,我帶你們去吃晚飯。”
“算了,還是改天吧。”沐安憂並沒有答應。
展傲凡抿了抿脣,低聲說道:“今天……我生日。”所以,他想有她們陪在身邊,明知其實說出來她未必能答應吃這頓飯……卻還是想試試。
沐安憂愣了愣,旋即記起今天的日子,確實,是他的生日。
展傲凡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早已忘記,或者是不想再記得,心裡自嘲的笑了笑,你還能有什麼奢望呢,在那樣傷害過之後,還指望她對你的一切念念不忘麼?
“那……讓暉暉陪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沐安憂笑了笑,徐緩開口。
展傲凡的眸子一瞬間暗淡下去,明明滅滅的光。
敏感的沐暉覺出了空氣中的不一般,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而後掙出展傲凡的懷抱,邁到媽媽面前,小小聲的央求道:“媽媽,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我想要你和爸爸都陪着我。”
展傲凡身形一僵,因着兒子過於早熟的懂事,心裡,卻也暖暖的,黯然的眸底便有了幾分期待,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沐安憂的面龐。
片刻的沉默,沐安憂心裡暗暗嘆息一聲,緩聲說道:“我不想去餐廳,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在家裡吃吧。”最近關於陳潔雅被甩,獨自一人療傷什麼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雖然大多數時候是無中生有的喧譁,但是媒體的嗅覺向來敏銳的令人聞風喪膽,展傲凡難保不會被記者挖出,繼而連累暉暉,一絲一毫的可能她也不允許。所以,絕對不會再和他出入公共場所。
展傲凡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抱起沐暉跟着她的步子往前走去,其實在哪裡吃又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她們陪着而已。
尤其是今晚,這樣的念頭如此強烈,算他卑鄙也好,卑微也好,自私也罷,因爲他知道,再過幾天……
進了屋,沐安憂放下包,又拖下風衣掛起,走近廚房,剛繫上圍裙,身後便有聲音傳來:“我幫你吧。”
“不用了,你陪着暉暉玩會兒吧。”邊說着,邊拿出青菜利落的擇菜,洗菜,切菜。
展傲凡靜靜的立在她的身後,看着她額前的髮絲隨着低頭的動作輕微的晃動着,幾次想伸出手幫她順到耳後,最後還是剋制的沒有動作。
沐安憂知道他站在身後,說了一次後,便沒有再開口趕他出廚房,卻也沒有出聲。
不長的時間,已經做好了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關掉電源,還不待開口,身後的人已經一步上前:“我來吧。” 說着就要伸手接沐安憂手中的湯碗。
未料到他會突然上前,沐安憂正好轉身,猝不及防的撞在他靠過來的身軀上,隨着一聲低呼,滾燙的雞蛋湯全數潑在了展傲凡的胸前。
“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到?”展傲凡急聲問道。
沐安憂搖了搖頭,雙眸凝視着他胸前的一片狼藉,無奈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突然走過來。”話完,便邁步去了洗手間。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毛巾,細細的擦拭着他前胸衣襟上的湯汁。
展傲凡就那麼定定的凝視着她,安靜的立着任她動作,眸裡閃着幾許異樣的光芒。
淺淺的呼吸吐在耳畔,溫熱的繚繞在頸項之間,沐安憂身形一顫,陡然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接近,稍稍向後退了一步。
展傲凡察覺出她的刻意疏遠,眸裡的光一瞬斂去,擡手覆上毛巾,低聲道:“我自己弄吧。”
正合此意,沐安憂點了點頭,就要鬆開手,卻看到他整個右手背已經紅了一片,還有蛋花的殘漬,眉心微微蹙起。
似乎瞧出了她心裡的想法,展傲凡藉着毛巾蹭去了附着在上的污漬,低聲道:“不礙事的。”
原本真的不太要緊,可他這一擦,殷紅的手面經過外力的摩擦,瞬時火燒火燎的疼,創面眼看着腫了起來。
“你跟我過來。”沐安憂語氣明顯不太好,冷聲說完,便拽着毛巾去了洗手間,展傲凡識相的跟在她的身後。
擰開水龍頭,沐安憂說道:“你過來用冷水衝一下吧,我去找找看有沒有燙傷的藥膏。”
她離去的步伐有些急促,莫名的,展傲凡的心裡竟泛起了一抹歡喜,旋即又隱去,浮上一抹黯然,自嘲的苦笑道,她怎會擔心他?怕是又煩他給她添了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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