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22
“憂憂,已經到門口了,就讓我進去坐坐吧。”他依舊是那樣柔軟的微笑,仿似面前的她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不管怎樣的任性,他都能夠包容。
沐安憂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兩年不見,他的臉皮倒是越發厚道令人汗顏的地步了。
“princesa,你站在門口做什麼?有客人麼?”埃米利奧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沐安憂不經意的察覺到立在自己面前的身形微微顫了顫,脣角瞬時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你確定要進來坐坐麼?”她的眼裡閃着詭異的光芒。
此時的展傲凡卻是無暇注意到,耳邊迴響的都是方纔那聲清亮而迷人的男音,他雖然聽不懂西班牙語,卻可以分辨出語氣裡的自然熟稔。
埃米利奧喊完後並沒有得到迴應,而那纖細的身形仍然立在門口,他微微疑惑了下,看了下正在煲着的湯,邁步往門口走去。
“我問你怎麼不回答?是有客人麼?”邊說邊走到沐安憂身邊,偏了偏腦袋,一看到立在門口的人,怔住。
“展先生?”流利的英語出口,埃米利奧太過驚訝。
“很榮幸,再次見到你。”回過神來後,埃米利奧禮貌而熱情的出口打着招呼。
“彼此彼此。”展傲凡勾脣回道,即使面部的表情是他自己都感覺得到的僵硬。
……
看一眼廚房裡忙碌的艾米,再看一眼此刻坐在沙發上安靜沉默的展傲凡,沐安憂腦際微微的發疼,她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明明方纔她已經利落而直接的要他離開,那麼現在……
展傲凡沉默着,視線卻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她的身形,自然注意到她的每一個表情,不時的瞟向廚房的方向。
眸中愈發的黯然無光,緊抿着脣角,身上的凌厲果敢早已褪去,只餘無盡的憂傷。
他早已知道她的身邊有個他,那個合作方的弟弟,埃米利奧,一個很優秀的西班牙男人。
可是知道和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胸口有些悶悶的,連呼吸都覺得有些不通暢,來回呼吸了幾下,略略調勻自己的氣息,方纔看着她緩聲開口:“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沐安憂正遊神着,聞言,淡淡的回了聲:“我自然知道。”一副這還用你說的表情。
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展傲凡接着問道:“他……對你好麼?”
沐安憂挑了挑眉梢,有些不耐煩他的咯裡囉嗦:“如你所見。”
“你跟艾米是怎麼認識的?”她蹙着沒有問着從方纔到現在自己心底的疑惑。
“他是我在西班牙的合作商的弟弟。”
沐安憂略略點了下頭,開口說道:“你在這裡坐一會兒吧,我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淡淡吐出一句,她轉身走到廚房。
展傲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他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開放式的廚房裡兩個忙碌的身影,不時的低聲交談着什麼,偶然能看到她笑的眉眼彎彎的樣子還有脣角淺淺的梨渦。
這樣笑着她,從來都令人招架不住,所以從小到大,對着陌生的男孩或是男人,她很少笑的這樣開懷。
對了,他忘記了,此時逗她笑着的男人不是陌生的外人,是她選擇的,男人,伴侶,甚至是未來的……丈夫。
這個認知令他的眉頭緊緊糾結着,心臟似是被什麼揪住了一般,撕扯的難受之極。
卻還是移不開視線,就那麼貪婪的看着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笑容,即便不是因他綻放。
她的氣色很好,白皙的面龐上有着淺淺的紅暈,不是記憶中的蒼白,她比兩年前略略豐潤了幾許,卻依舊纖細窈窕,其實他一直都想將她養的圓圓潤潤的,像小時候那樣。
她剪去了一頭長髮,齊頸的娃娃穗服帖的順在兩鬢,斜分的劉海襯出精緻的五官。
她似乎是愈發的美麗而迷人了,不得不承認,沒有了他的日子,她過得很好,真的,很好。
好到刺痛他的眼睛,擰疼了他已經麻木的心臟,崩裂了心裡繃着的那根神經,帶出掩埋在心底的驚懼和絕望。
“你認識展先生,你們是什麼關係?”埃米利奧靜下心來,這纔將一點點串聯起來,很顯然,展先生不是來找他的,那麼只有是找她的。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也認識他啊?”沐安憂瞪了他一眼。
“我並不知道你會認識他。”埃米利奧如是回答着。
他的表情很認真,目光很坦誠,令沐安憂無法迴避和躲閃,沉默一瞬,輕輕出口:“他是我……前夫。”
哦,前夫,什麼?前夫?
埃米利奧一瞬被驚到,手中拿着的餐盤驟然滑落,掉在地上,一地的碎片。
被響聲驟然驚醒,回過神來,慌忙的蹲下身去收拾着碎片,卻被劃傷。
“艾米,別動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沐安憂低低的輕斥道,眸裡帶着幾許擔憂,皺眉看着他不管冒血的指肚。
щщщ⊙ ttκǎ n⊙ ¢O 聽到餐盤碎裂的聲音,展傲凡下意識的就想起身,以爲是她……
可是卻在看到她焦急的蹲下身子扯過他的手指,又匆忙尋出了創可貼小心的貼好。
她的髮絲隨着俯首的動作垂落下來,男人自然的伸手替她順到耳後,她卻似是毫無所覺,只是怒瞪着他,以西班牙語低低的說着什麼。
認識二十多年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記得她的一些小習慣和小動作。
她焦急而擔憂的時候會不住口的反反覆覆的唸叨着,仿似只要不斷的說話便可以緩解心裡的難過。
這一刻,他發了瘋似的嫉妒那個被她關心着的男人,瘋狂的想着要是此刻能夠換做是他,哪怕是血流盡他也甘願。
原本是要拔腿離開的,按理說應該是這樣,他已經沒有任何立場再留在這裡,可偏偏邁不動腳步,貪婪的想多看她一會兒,再多看一會兒!
一頓晚餐,吃的食髓知味,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埃米利奧對他的熱情也削減了很多,偶爾會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眼神深邃。
“艾米,你手受傷了,餐具我來洗就好。”沐安憂對着身邊人開口說道。
“好。”埃米利奧點點頭,手機恰好在此時響起,他接過電話,衝沐安憂遞了個眼神,便轉身往一邊講電話去了。
兩人的默契互動,展傲凡悉數不落的看在眼裡。
牆上的指針已經九點,沐安憂掃了一眼,而後看向面前的人:“我們要休息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離開了。
展傲凡點了點頭,一晚上,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憂憂,可以送送我麼?”他沙啞的開口,輕聲詢問着。
沐安憂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好。”
出了電梯,踏出公寓樓,與他一前一後的往外走着。
她刻意放緩了腳步,與他拉開些許的距離,看着他在路燈下的背影。
這是從昨天遇見到現在,她第一次如此仔細的打量着他。
燈光下映出的朦朧背影,他的身形似乎瘦了幾分,是工作太拼命了麼?呵,她差點忘了,展傲凡賺起錢來真的是不要命的。
即便再不去刻意關注,即便是身在國外,關於他和他的啓星帝國還是被人津津樂道。
短短的兩年時間,他從中國的富豪榜躋身進入世界富豪榜,該驕傲的,因爲這個男人是她的中國同胞,該驕傲的,因爲這個男人曾是她熟悉之極的,該驕傲的,因爲這個男人是她曾經飛蛾撲火也要得到的。
——這麼拼命做什麼?展傲凡,你的錢還不夠你揮霍的嗎?
——憂憂,我的一切都是你和暉暉的,我會賺很多很多的錢,多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給你一個富足無憂的未來,給暉暉一個商業帝國。
她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公主,從來沒有受過任何委屈,那五年,她帶着暉暉艱辛奔波的五年,是烙印在他心口一生的傷疤,所以,他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給她伸手可以摘星的未來,他想要讓她成爲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讓所有的人都仰望她,羨慕她,祝福她,那是他展傲凡傾盡一生的目標。
她是公主,就合該一世過着公主的生活!
恍惚的記憶裡,走在前面的他和走在身後的她,回憶在這一刻重疊。
她擡眸,他回首,兩人的視線相對,擦過夜晚的燈光。
他在做着當年承諾過的事情,他在拼命的賺錢,成就一個揮霍無度的未來。
他成功了,他的願望也實現了,只是承諾的對象換成了別人而已。
承諾,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事兒,卻還是有那麼多的人期盼着一個空頭支票。
好快啊,兩年間,眨眼即過,那個孩子,應該也快兩歲了吧,那個女人已經爲人母爲人妻了吧?
如果,如果她的寶貝還在,也有7歲了呢!
7歲了啊,7歲時的她已經遇見了生命裡無法躲過的劫數,一眼誤終生!
愛的多深,傷的就有多痛!
忘記了聽誰說過,你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就賦予了他傷害你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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