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本來是不會跳舞的,可是因爲醉意漸漸襲來,也不由得忘掉了剛纔那不愉快的小插曲。加上隨着藍宇一起進入舞羣,音樂的喧囂和酒精的麻痹,以及心頭那翻滾着燃燒的燥火,讓她頓時來了興致,有點忘乎所以的扭動起腰肢來。她扭動的幅度不大,也只是雙臂無力的搭在藍宇肩膀上,隨意的扭動了一下身體而已,可即使是這樣,依舊令周圍一衆男士心醉神迷。
藍宇細細的打量着夏天,這五年間他每天幾乎都會看到她。她懦弱的,哭泣的,掙扎的,無奈的,開心的,失望的。她所有的樣子他都見過,卻唯獨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她——因爲醉酒,而迷離着眼睛,放肆的賣弄風情,嫵媚妖嬈。
藍宇看着看着,夏天卻突然揚起嘴角對他笑了笑,那笑中,竟然淚光閃閃。這讓他一下子慌張起來。
“夏天,你怎麼了?”他扶住她還在微微扭動的身體,關切的問道。注意到她臉上騰起的紅暈,他才恍然大悟,剛纔她蹌蹌踉踉的往這邊走還差點摔倒,應該是因爲喝醉了的緣故吧。想到這,他便趕快的擁住她往人羣外面走。
可是夏天不肯,死命的拉住他,“我們跳舞,跳舞!”她有些興奮地說着,眼眶卻更加溼潤了一點。
有句話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許是有心事的緣故,所以夏天此時的醉意多半是來自心事。藍宇明白了一些,也不再說話,而是任由他搭着自己的肩膀,甩動着頭髮翩翩舞動。
閃爍的燈光下,她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悲傷。
“我想家了!”這是夏天眼淚流下來的那一瞬小聲的說出來的一句話。或許是怕藍宇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悄悄的低着頭,手腕輕輕地摟住了他的脖頸側着臉趴在他的肩膀上,這個動作,讓他的眼睛倏地錯開了她的眼淚。
“夏天,你......”藍宇被她這突然的動作感到不安,伸手就要扳過她的臉面對着自己,卻被夏天制止住。
“我有些話想說,不過不想讓你看見我哭的樣子,那樣太丟臉了!”夏天半開着玩笑的說道,輕快的語氣中帶着微微的抽泣。
沉默了片刻,藍宇輕輕地撫着她的頭髮,點了點頭。
夏天開始說話了,用着最大限度平靜的語氣,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我離開了五年,這五年我有多想回家。真的......真的是很想!!可是我不敢回來。這次我真的是......”夏天的眼淚隨着斷斷續續的說話,眼淚控制不住的
珠子般掉下來,砸在藍宇的肩膀上。
“我想我爸了,我不在,我不在,他肩膀酸了的話就沒人幫他按摩。還有我媽媽,她肯定,肯定哭了好多天。還有,夏雨也不知道,長高了沒有......”
這零碎的語句從哭腔裡溢出來,帶着滿滿的委屈,讓藍宇的手疼惜的想要撫上她的臉龐。擡起的手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隻落在他的髮絲上。“我們明天就去你家看爸媽好不好?”他安慰的說道。
“不好!”夏天一口拒絕,眼淚更加放肆的從水霧的眸子裡掉下來,一雙小手也因爲情緒激動而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
“爲什麼不好?”藍宇輕聲的問道。
“不好不好就是不好!”夏天哭泣着搖頭,哽咽着重複拒絕。她很想家,想的心都痛了,可是她沒有臉面再回去了。
夏天很少在藍宇面前提起過以前發生的事,也很少提及家人,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跟他說起想家,想爸爸媽媽和弟弟。
她曾反覆的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可是這麼一個夜晚,她所有積鬱的思念如猛獸般撕扯開枷鎖咆哮而出,擋也擋不住。
大多數時候藍宇也都不會碰觸這些對她來說極爲敏感的話題的。可現在她需要傾訴。
而藍宇,曾經無數個夜晚偶爾半夜醒來,他都會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傻傻看着天空發呆。他知道那個時候,是她想家的時候。可是他也從未在面前提過隻言片語。
他能做的,就是儘量不去碰觸她的傷口。
有些事有些人,是需要忘記的,比如說那個帶給了她最大傷害的男人。可是家人,卻是永遠不能忘記的存在。這樣的存在,對異鄉他國的夏天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大的折磨。這折磨,終於讓她再也忍耐不住。
她的眼淚混合着酒精的飄香,無聲無息的在這個喧鬧不堪,紙醉金迷的黑暗處掉落下來。滴滴砸到了藍宇的心房,讓那裡莫名的酸澀了一塊。
倘若以外人的眼光來看,擁擠的人羣中這對默默相擁在一起的男女無疑是一對最爲養眼的情侶。男的身材修長,英俊帥氣,女的性感妖嬈,風情萬種。他們以最曖昧的姿勢擁抱在一起,低聲細語的說着專屬於兩人的悄悄話。霎是令人羨慕。
昏暗的光線吞噬了他們臉上不同的色彩,沒有人能清楚地看見那那女人的而眼淚是如何悲傷地滴落,也沒有人能看見那男人眼中浮起的是怎樣一種心疼。
說完了想說的話,兩人都沉默了許久。喧鬧依然再
繼續,藍宇不說什麼,夏天也不再言語,而是安靜的趴在藍宇的肩膀上,任由默默地流着積蓄多年的眼淚無聲的流淌。
他們沒有注意到,酒吧的二樓,一個黑眸如淵的男人正端着酒杯,矗立在欄杆前靜默的看着這一幕。他的視線,穿過層層的人羣阻礙,直直的鎖在那對好看的男女身上。
是紀梵亞,他是和林楓一起來這裡喝酒的,沒想到偏偏看見了幾個小時前那擺在他辦公桌上的,讓他憤然煩躁不堪的照片裡的男女主人公。
好在他在二樓,所以她並沒有看見他。
“林楓,問一下那男人剛纔說了什麼?”他飲一口酒,看着那眼皮下以甜蜜的姿勢抱在一起的男女,冷冷的開口命令道。
林楓也在看那對男女,聽到他的話,便放下酒杯往左邊走了兩步,彎腰把地上一個痛苦的蜷縮在一起的男人拎了起來。
那男人長得矮胖,因爲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頓的緣故,衣服都撕扯開來,滿身是血。整個人也是接近昏迷的狀態,口中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哀鳴。費力的張開眼看見自己眼前的男人的臉時,他的瞳孔登時嚇得放大,揮舞着雙手不顧一切的想要掙脫開來。
“我問你問題,就可要好好回答!”林楓用了力氣揪住他的衣領,眼神平靜,但殺傷力十足。
“好好,我回答,我回答!”矮胖的男人嚇得瑟瑟發抖,知道自己逃不過,也放棄了掙扎,狗一樣的連連點頭。
“把他帶走!”林楓問完話,把那男人往地上一扔,旁邊站着的幾個保鏢模樣的人便上前拖着那男人走開了。然後他拍了拍手,走到紀梵亞身邊。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非比尋常的凝重,眉毛也稍稍的皺了起來。
“說了什麼?”紀梵亞依舊注視着那對男女。端着酒杯的手不知爲何總是悄悄的用力握緊。
“紀總可記得藍狐集團的董事長,藍夜先生?”林楓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字句清晰的問紀梵亞問題。
“以前碰過幾次面!”紀梵亞疑惑的看着林楓。藍狐集團是出了名的企業,海內外上市公司遍佈世界各地,論資產論地位都不在希亞集團之下。但圈內人都知道,這藍狐集團的董事長,藍老爺子,曾是赫赫有名的黑幫頭目。雖說早年已金盆洗手,但據稱仍是黑道中人,地位甚是顯赫。所以黑白兩道的人但凡見了藍老爺子,都得禮讓三人。不過這和藍狐集團爲何會扯出關係,紀梵亞有些不明白。
“那個男人!”藍宇往樓下的舞池看去,“是藍夜的孫子!”
(本章完)